倒数第五天。

　　东海大学第一实验中心，一个讲师正在给学生们上课。

　　讲师拿着一个发黑的银筷子问同学们，“知道为什么白银会发黑吗？”

　　“因为买到了假货。”

　　“因为很久不洗碗。”

　　“因为夹了巧克力。”学生们的答案五花八门，比脑筋急转弯还离谱。

　　“因为发生了氧化反应。”讲师在黑板上认真地写着：4Ag +2H2S + O2==== 2Ag2S + 2H2O

　　“老师，古代用银针试毒是真的吗？”一个女学生举手问，可能是在宫斗剧里看来的。。

　　“古代常用砒霜做毒药，而由于技术的限制，砒霜中会混有大量的硫或硫化物。银会与硫反应生成黑色硫化银沉淀，从而试毒。这是真的，但是现在毒品各种各样，如果没有硫物质，银器就无能为力了。好，下课。”讲师擦了擦汗，喝了口水，仓促地结束了这趟化学课。

　　他一手拿着汽水，一手夹着讲义，走出了教室，却在拐弯口碰到了一对男女，男才女貌，看起来十分养眼，却有点来者不善。

　　“你好，我是电视台记者周敏晶，这是摄影师莫之鸣。”周敏晶介绍道。

　　“纹身神探？”那化学系的讲师竟然知道莫之鸣的大名。

　　“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周敏晶笑着问。

　　“图书馆顶楼有个茶艺居。”那讲师愣了一下说。

　　莫之鸣和周敏晶跟着那讲师朝图书馆走去，莫之鸣跟在后面才发现他的腿有一点一瘸一拐的。

　　图书馆顶楼，布置得古色古香的茶艺居，但都没什么学生来，可能是消费偏贵的原因。只有几个教授以及几个似是访问学者的老外在品茗。

　　莫之鸣明白了为什么他要选这个地方。

　　“白玉堂白博士，对吧？”周敏晶坐下，开门见山地问。她胸口别着一个闪闪发光的胸针，见多识广的莫之鸣看出来是一个偷拍镜头。

　　“对，我是白玉堂。”那人戴着眼镜，一副温文儒雅，又有点唯唯诺诺的样子。

　　“如果我是你父亲，我也一定会为你顶罪的。”莫之鸣盯着对方，当头棒喝。

　　“你，你，你在侮辱我！”白玉堂站了起来，准备走开。

　　旁边的茶艺师奇怪地看着。

　　“坐下！”莫之鸣大声说，“你父亲关在监狱里快一年了，你为什么从来不去看他？”

　　“我，我教书没空。”白玉堂低着头说。

　　“没空？大学教书，一周只上两天，有心情办理这里的VIP卡喝茶，没空去看你父亲？”莫之鸣嘲讽地说，“还是说因为你害怕这个事情被大家知道？”莫之鸣故意示威地看了一下周围。

　　那个茶艺师赶紧转头，装作在擦杯子。

　　“我，我……”白玉堂涨红了脸，心虚地小声说说，“我父亲这个事情很不光彩，我的确不想让我的同事和学生知道。希望你，你们可以小声点。我毕竟是个老师。”

　　“你还是个博士。整个白金市的博士估计屈指可数吧。而且你还在申请去美国当访问学者。”莫之鸣早就通过苏媚红做过了白玉堂的功课。

　　“的确很优秀啊，虎父无犬子。”周敏晶用了一个不大恰当的成语。

　　“你知道汽水是怎么做的吗？”莫之鸣抢过白玉堂手里的汽水说。

　　“二氧化碳气体，再简单不过了。”白玉堂哆哆嗦嗦的，但是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恢复了自信。

　　“你知道氯仿怎么做的吗？”莫之鸣接着问。

　　“这，这个我不清楚……”白玉堂醒悟了，发现了莫之鸣的“抛砖引玉”是在“引蛇出洞”。

　　“我已经和你的学生聊过了。”莫之鸣说，“他们说你很爱喝汽水，每次上课都要喝一瓶。这其实应该是一种从小养起来的习惯。”莫之鸣看着白玉堂的牙齿，有点龋齿，有点黑。

　　“其实很多小孩的愿望都是家里开小卖铺，这样就有很多零食吃了。”周敏晶说。

　　“我，我父亲开小卖铺与我无关……”白玉堂小声地说。

　　“1998年1月19日下午5时45分，家住白金区四川路的27岁女青年邓某在家中遇害。现场的桌子上留着一杯汽水，原来警方一直怀疑被害人和凶手认识。”莫之鸣说，“看来不是这样的，而是因为，闯进来的是一个少年，看起来根本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

　　“你，你在说什么？”白玉堂全身冒汗。

　　“1998年，你还在读初中。根据你的中学同学说，你那时有去打零工，去送牛奶。你当时去受害人家里送牛奶，快过春节了，邓小姐看你聪明乖巧，就请你喝汽水，没想到，你趁她不注意，用浸了氯仿的手帕捂住了她，昏迷她，然后你就开始了邪恶变态，不可描述的邪恶行为……”

　　“是哪个中学同学说的？”白玉堂身子倾斜，慌乱地叫起来狡辩，“我，我不是送牛奶，我是送报纸！”

　　“呵呵，果然如此。”周敏晶笑着说，“为了做你的这个专题，我们电视台专门去了白金市，还找到了一家录像店老板。他说，白满堂的儿子经常来租黄色录像，本来他不愿意租给未成年孩子，但是他说是白满堂要看，虽然这个谎言很拙劣，但是看在钱的份上。那个录像店老板还是把黄色录像租给了你。”

　　“我，我……我那时候看的是香港的三等情色片，不是黄色录像。那时候舒淇，叶子楣，邱淑贞，李丽珍都很流行，很多人都看过……”白玉堂舌头打结地说。

　　这就是莫之鸣和周敏晶问话的厉害，配合默契，故意只说一半对，让回答者去完成那隐藏的另一半拼图。毕竟他俩也是经历过《福江水怪》（第十案）的老搭档了。

　　“啧啧，你那时候才13岁不到呀，没想到就那么残忍，那么狡猾，那么不要脸。”莫之鸣说。

　　“你，你有什么证据？”白玉堂问。

　　“你的那个中学同学告诉我，你那时就在同学们中间吹嘘，你上过很多女人，还给他们绘声绘色地画出了敏感部位。而且老师还记得，你的生物标本是做的最好的。”莫之鸣说，“你割下的那些敏感部位，是用来留着个人纪念吗？”

　　“你，你到底怎么找到我的同学的？都那么多年了！”白玉堂尖叫着喊。

　　“同学录呀，校友录呀，同学聚会呀，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莫之鸣故意模棱两可地说，其实这些告密很多是苏媚红在网络上搜索的。

　　白满堂的案子被公布后，很多自称他的街坊邻居，朋友，白玉堂的同学等都上网蹭个热度，有很多当然是不实的谣言，甚至是网络小说家瞎编的。

　　但也有小部分账号和内容，经过莫之鸣和苏媚红仔细辨认，发现有相当高的可信度。

　　“你的同学还记得你有记日记的习惯。但是谁也没有看过你的日记。记得有一次，你把日记放在家里，却误记得是在书包里，找不到日记的你都快疯了，把班上每一个同学的书包都翻了一个遍。”莫之鸣说，“你还记得这个事情吗？”

　　“我，我忘了……”白玉堂涨红了脸。

　　但就连周敏晶都看得出来，白玉堂的确曾经因为日记本，弄出一个天大的乌龙，成为了同学们口中的笑柄。

　　“你把日记藏在家里，你父亲是个很爱整洁的人，他平常都收拾得很清楚。”莫之鸣说，“从他那个小卖部井井有条的货柜就能看出来。所以很可能你父亲无意看到了你的日记，发现你干下了那么恐怖的变态行为，滔天大罪。他担心你迟早会出事，你前途无量，品学兼优。而你父亲自己因为没有文化，当年吃了大亏，否则他现在很可能也是飞机师甚至空军领导了。”

　　“所以你父亲爱子心切，铤而走险，选择了一条最危险的路。”周敏晶接着说，“模仿犯！”

　　“你们在说什么？这一切不是这样的！”白玉堂已经抓狂了，整个人坐立不安，非常焦急。

　　还好茶艺居里没有太多客人，但是已经引起了几个沏茶小妹和茶客们的注意。

　　“你是个天才犯罪者，但是你父亲没有你的本事，所以从F案起，那后面的几起案子办得十分粗糙丑陋，留下了许多证据和痕迹。但当时警方的技术不够发达，虽然警方在茫茫人海中比对了超过十万枚指纹，但因为时机不凑巧，却让你父亲逃过一劫。之后，你考上了大学，就去了东海市读书，你父亲也跟去金属工业大学开了小卖部，你们的生活回到了正规，白金系列杀人案子才渐渐尘埃落定，无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