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陈美姝看到水里露出楚天一的脸,再一定神,又只是涟漪一片。
也许真的找不到他了。
风沙大了,一路劳顿的陈美姝困了,莫之鸣细心地给她披上外套。
就这样一路开下去,直到世界的尽头。
天黑了,错过客栈的时候,他们就在车旁搭着帐篷睡。
草原的星星很美,人更美。
陈美姝听着风声响:“此时此刻,他应该也在看星空吧?”
沿路上,莫之鸣和陈美姝是见寺必进,见塔必拜。
第三周,在昌都的一座藏族寺院。莫之鸣顺时针地转动转经轮。风马在檐角悠扬的转动着。
陈美姝拿楚天一照片给僧人们看。
一个老僧人意外地说:“我见过他。”
陈美姝惊喜问:“在哪里?”
老僧人支吾道:“好久了!记,记不得了!”
小和尚笑着说:“哈哈,别听他胡说,他有老年痴呆症……”
“他的确来过这里。”莫之鸣说。
“你怎么知道?”
“看!”莫之鸣指着佛堂上的一尊白度母。
陈美姝十分惊讶,因为佛堂上起码有上百个小佛像,但莫之鸣能一看看出那个是江秀梅家的佛像。
“那个佛像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陈美姝说,“但他为什么又把他供养在这里?”
“带不动了,他也累了。”莫之鸣像一个猎人一样说。
“这佛像是观音?”
“观音的一种化身。”莫之鸣道,“传说中,观音为了度人,会有千百个化身,甚至是妓女。在很多中国古代笔记小说,都有类似的记载。”
“莎莎?”陈美姝联想到了一些事情。
遗憾的是,之后半个月,又再也没有楚天一的线索了。
“那佛像也许只是同一批次生产的吧。”陈美姝怀疑道。
“世界上没有两个菠萝是一样的。”莫之鸣说。
陈美姝愁眉不展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西藏街头,郁闷地说:“算啦,那个老和尚是在电视上看过通缉令吧,一转眼已经来西藏两个月了,哎!”
莫之鸣安慰道:“就当做出来玩吧。”
陈美姝失望地说:“我已经定了下周回去的机票了。”
莫之鸣内心也有点抱歉,说:“对不起,也许是我猜错了。”
陈美姝也心软道:“不能怪你,一滴水滴入海洋,还怎么找呢?”
莫之鸣紧锁眉头,不知为何,他有种预感,快要有新的突破发生了!
这一夜,莫之鸣和陈美姝投宿一个小旅店。
前台的藏族姑娘腼腆地说:“扎西德勒,不好意思,只有一个大床房了,可以吗?”
陈美姝看看莫之鸣,点了点头。
“你们真配。”藏族姑娘乱点鸳鸯谱。
陈美姝叉开话题,掏出楚天一的照片问:“对了,你见过我弟弟吗?”
姑娘滑稽地说:“在西藏呆一个月,保证你妈都认不出你来。我怎么看得出来?”
你化成灰,我也要在人群中认出你来。莫之鸣心中暗暗发誓。
夜深了,陈美姝独自在床上休息。因为靠近马路,不时有远方车子的影子经过反射后掠过窗口,怪瘆人的。哎,如果老莫在就好了。
遗憾的是,莫之鸣此刻睡在停车场的车上。
天气炎热闷热,他把车窗户开着,打着赤膊,露出浑身的纹身,宛如黑夜里的天神下凡。
西藏温差大,下半夜冷风嗖嗖地吹。
第二天中午,莫之鸣全身发软地躺在床上,咳嗽不已——昨夜他受了风寒,感冒了!
陈美姝端水过来,挖苦道:“看你还逞强,我又不介意和你一起睡。”
莫之鸣迷人地笑着说:“你不介意,我介意呢。咳咳……”
陈美姝甜蜜地捶了他一下,道:“莫大侠,我出去给你买药,你在床上好好躺着吧!”
原来照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是那么幸福的感觉。可是自己在照顾唐烈的时候,却只有一种同事的责任和关怀。
陈美姝上解脱买了药,回来的路上,无意看到街尾有一家广东烧腊小吃店,她转头多看了几眼。
回到小旅馆里,陈美姝看到莫之鸣正在看一个梵文的节目,不由不佩服他的品味曲高和寡。
“你听得懂吗?”陈美姝进来,递药给他。
“有些事,只可意会,不立文字。”莫之鸣莫名地觉得这场大病,似乎也在引导他得证某种领悟。
陈美姝忙了一会,说:“你好好休息,衣服我也帮你洗了。吃的放床头,我出门下。有时你找那个小妹。”
莫之鸣大叫:“喂,你去哪里?就这样把我扔在这里?还小妹呢!你放心吗?你太没良心了!把我喂秃鹫啊!喂!”
男人撒娇起来真受不了。陈美姝此刻面带笑容,坐在烧腊店的对面。那是一家藏式奶茶店,她点了一壶酥油茶,在窗边悠哉地喝着。
陈美姝披着一块藏族头巾,身着花花藏裙,看起来倒蛮像一个有钱的女土司。在窗户边盯梢。
陈美姝不时地瞥向街对面的广东小吃店,那沿街的橱窗挂着一些野生动物的腊肉,稍显恐怖,还有卖一些叉烧包之类的广东风味小吃等。门口的那块“粤菜野味”颇为显眼,看起来生意也相当不错。
陈美姝喃喃自语道:“家乡的味道,妈妈的味道……”
她不禁想起他的舍友说的,“他妈妈也很爱他,每次他来学校,都装满了他妈妈给他做的广东烧腊……”
如果他路过此地,一定会驻足品尝的。陈美姝想赌一次。
第一天,白费。
第二天,白费。
第三天,文艺强调,自称是个诗人的老板给她打了八折。
第四天,老板问她是不是失恋了。
第五天,老板想要追她。
第六天,老板骨折了。
而这几天,莫之鸣都窝在酒店里养病,看看书,打打拳,调养身子。但到了夜里,他还是坐立不安,旁边终于有空房了,陈美姝搬了进来,但晚上去敲门,她有经常不在。陈美姝在搞什么鬼!
第七天,陈美姝又去了奶茶店,从早坐到晚,她心想:要是今天还是空,命运就不来了。
“突突突”,远方尘土仰天,一群嚣张的摩托车党来了,摩托车党多是纨绔子弟,很多车子都是改装过的,一辆比奔驰宝马还贵,但有有一辆日本摩托骑在最后,假装是一伙的。
前面的车友看到广东店,骑着哈雷的首领刹车停下,大家纷纷下车,几乎穿得都像摇滚青年或者黑帮霸王一样。
车友纷纷摘了头盔,到水桶前洗脸洗手,但只有最后的那个人自己坐了一张角落的桌子,一直等到广东蚝面上,他才摘了头盔。
他脏兮兮的,头发很长,看不清楚脸的样子,但是很像楚天一。
陈美姝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忘记了买单。打着石膏的老板追了过来,大声喊,“给钱!”
陈美姝只能付钱,等冲出店,过了街,那广东饭店里的摩托车友还在闹哄哄地猜拳拼酒,而那个角落的人,连同他的日本车子却都不见了。
陈美姝看了一眼他的碗,已经吃光了,桌上一点骨头残渣都没有,他尽量不留下一点痕迹?
7 女警被囚
陈美姝在偌大的饭店找了一圈,甚至去了下男厕,都没见到人影,出来门看到有个雅马哈车的钥匙没拔,于是骑了就追。
那哥们正在里头喝青稞啤酒,满脸通红地追出来:“喂!我的车!我的车!”
“警方征用!会还你的!”陈美姝一边喊,一边沿着路上的车辙快速追踪,出了店,就是一条路,骑了半小时,跟踪到了一个岔路口。
左边是大路,右边是小路,他会往哪边?
肯定小路,因为大路有检查站,要查身份证什么的,还会过路拍照。陈美姝猜对了,在小路上追了十分钟,她隐约看到在树林的前方,有一辆摩托车在兜圈子,原来那山路却是九转十八弯。
陈美姝加大油门,继续追。她的心跳在加速,是他吗?还是自己看走眼了?如果真的见到他,这次有勇气开枪吗?
穿过一个藏族小村庄,很多小孩子追着她要糖。陈美姝没有心思,在村口藏獒的狂吠声中,她经过一个独木桥,路过一堆塔,又进入一片荒凉的旷野,无意闯入了一片天葬区。树林里有野狗徘徊,空中有秃鹫盘旋,地上是凝固的血和肉。
突然,尘似乎骑到了一个堆满玛尼堆的死路。附近的石壁还画着天梯、咒语,挂着色彩鲜艳的经幡等。
陈美姝十分沮丧,准备调头,顿时感觉不对,抬头一看,从石壁上方掉下一个大石头,砸中了自己!
“啊!”陈美姝连人带车摔倒,头盔滚到一旁,都裂开了。
那人步步紧逼地走过来,陈美姝用惊人的毅力,翻身掏出手枪,扣动扳机,“砰!“”
那人极力避开,但子弹还是擦破了胳膊。
一个黑影像夜叉一样矗立在陈美姝的跟前,弓下腰来,迎面一拳,顿时一片黑暗无光。
小旅店里,莫之鸣看着桌上好几袋的外卖,露出疑虑:“本来想今天买点好吃好喝犒劳一下小美,今天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夜半高原,森林葳蕤,野径无人,一辆摩托车突突突地走着,车后面挂着一个细长的旅游包,里头不知装了什么,一颠一簸地挣扎,有山民看到还以为是老乡运了一头猪或者小羊羔。
终于到了一个黑暗无光的小黑屋,散发着木头的清香,但潮湿的空气却让人窒息。
开车的人正是楚天一,他解开了野营包,陈美姝滚了出来。
楚天一将她用麻绳捆绑起来。
陈美姝虚弱地抬头,问:“弟弟,那事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楚天一一声不吭,不回答她。
陈美姝觉得他变了,变成另外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他不再是那个她念念不忘的小菠萝了。
邪恶的绳子勒进皮肉,好像把善良的灵魂要逼出来。
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人心慌,他是恶魔,残忍无情的魔鬼。
在他用臭布塞住她的嘴巴前,陈美姝鼓足勇气说:“至少,让我死得明白点。”
楚天一点了一根劣质烟,喷了陈美姝一脸的发懵。
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下半夜,莫之鸣辗转无眠,一直熬到了第二天早晨。
打开手机,发现一条突发新闻:“女警察被囚小黑屋束手待毙……”
莫之鸣额头一痛,赶紧点了进去看直播的视频内容:“只见陈美姝被剥掉了外套,只穿一件警察衬衫,被关在一个小黑屋,嘴巴塞着袜子,全身五花大绑……”
第二个江秀梅!
歹徒太放肆了!她毕竟是一个人民警察!
网友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这女的身材不错嘛!”
“拍搜查官呀?最喜欢警服诱惑了!”
“你们这些键盘侠真没良心,快去救人啊!”
“她到底在哪里?怎么最近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
“呼叫警察蜀黍啊!警察姐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