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市新开的超级商场,刚考上博士的邓欣怡和未婚夫同学在逛商场买戒指。突然,她在大屏幕上看到了女警察被囚禁的新闻。
“女警察都被囚啊!”店员纷纷议论,“好口怕哦!”
未婚夫让店员挑了一个十分的钻戒,上面还有个天使的翅膀,讨好地问:“欣怡,这个怎么样?”
邓欣怡随口答道:“你做主吧。”
她独自黯然离开。
他真的踏上不归路了。
未婚夫在身后喊:“欣怡,回来量一下手指,试一下呀!欣怡!”
满街都是热恋的人,邓欣怡好久没有掉眼泪了,多么希望是婚礼上的喜极而泣。
大屏幕上,可以清晰看到陈美姝蝴蝶般闪动的长睫毛。
她已插翅难飞。
西藏阿里山区,多辆警车呼啸而过,莫之鸣也在车上。
一个黑黑壮壮的藏族警察问:“莫先生,你怎么知道她被关在那里?”
莫之鸣淡淡地说:“她给我发信号了。”
一个瘦瘦小小的警察问:“信号?她嘴巴都被绑了,怎么发信号?”
莫之鸣神秘地笑笑,反问,“你没看到她在眨眼睛吗?”
警察还是一头雾水。
“第一下眨眼比较慢,是嗒,代表T。第二下眨眼比较快,是嘀,代表E。然后嘀哒哒嘀,代表P……”
“对不起,我英语没及格。”藏族警察难为情地用蹩脚的普通话说。
他们来到了一座古朴巍峨的藏族寺院,大牌坊上的正面和背面分别用汉语和藏文写着:佛法无边,回头是岸。后山的一个小茅屋,西藏警察和莫之鸣一起冲向茅屋,踢开木门,里头果然是陈美姝!
松绑后,陈美姝忽闪着睫毛,哭着投到莫之鸣的怀里。
“没事了!”莫之鸣柔声安慰她。
原来在被囚禁直播后,陈美姝在眨眼睛,发出了莫斯信号,形成了英文字母——TEMPLE。
拔掉口罩后,陈美姝嘶哑道:“他受伤了!”
藏族警察一边松绑,一边佩服道:“莫老师,佩服佩服!莫老师,莫老师呢?”
此刻的莫之鸣,正沿着边境线一路开车狂追。
他已经猜到了楚天一要去的地方了!
楚天一有个网名叫Paramita,这是梵文波罗蜜多的意思。他喜欢吃水果菠萝,菠萝与波罗同音,即彼岸的意思。蜜多意为度,就是去彼岸的方式。
对楚天一来说,人生即苦海,所以他要逃离,去极乐彼岸。
《大智度论》十二云:“以生死为此岸,涅槃为彼岸。”
而这里,就有一个边境口岸!
莫之鸣加速,中国-印度国境线狂奔而去!
路旁偶尔有来看边境线的游客,还有一些当地人民用用印度歌舞跳广场舞。
一直追逐到月上中天,莫之鸣来到了一个边防检查站。
他停车,熄火。
楚天一是否已经成功脱逃,登上彼岸了?
手持轻型冲锋枪的守卫士兵走出来,检查了莫之鸣的身份证后,客气地说:“先生,不能过去了。”
莫之鸣道:“只是拍个照就走。”
士兵指着禁止拍照的牌子,严肃说:“不能拍照。”
莫之鸣耸耸肩,打量周围的荒山野岭,想象自己如果是楚天一,会怎么逃脱。
他装作去小路里小便,那士兵无聊地回到了岗亭。莫之鸣钻入了小树林,沿着铁网墙走,月光如水,他看到远山轻烟笼罩的密林,莫之鸣像松鼠一样一溜烟地钻进了森林。或者是第六感,或者是一种天才般的嗅觉,他发现路旁的一片草倒得很奇怪,一开始还以为是猎人的陷阱,掀开开一看,竟然是一辆日本产的摩托车!
莫之鸣眼前一亮,沿着地上若有若无的人走过的痕迹继续追踪。
8 困兽彼岸
在原始幽暗的边境森林里,遍布着巨柏、长叶云杉、长叶杉、乔松、高山柳等。
莫之鸣像猎人一样追着猎物,在旁边的一棵云杉上,他意外地发现了一点血迹,一摸,还是湿的。
他果然受伤了!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都是人高的荒草灌木,荆棘丛生,莫之鸣掏出一把野外刀劈路,有时候手脚并用,有时候要用蛙泳的姿势分开草木,有时候就干脆直接从山坡滚了下去。
突然,前面不愿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莫之鸣爬到一棵古柏上,往下一看,看到了一条人影——楚天一!
莫之鸣接着藤蔓,像荡秋千一样荡了下去,又追了一节,突然,前面的声音不见了,人也不见了。
难道是看花眼了?还是什么雪山野人?莫之鸣小心翼翼地在荒草中摸索着,突然脚下一勒,被一个草环绊倒,整个人被提拉到了竹子上空。
“中圈套了!”莫之鸣赶紧在空中用刀砍断了草环,整个人朝下重重地跌倒。他一个空中旋转,轻盈落地,用脚一踩,草地是空的,用脚踢开草皮一看,下面是一个削尖的木头!
莫之鸣心有余悸:“好险!”
要是掉下来的时候,没有倒转腰肢,搞不好就是一个倒栽葱地刺穿脑袋!
楚天一果然也是野外高手,他哪怕是猎物,也是可以杀死猎人的猛兽。
冷风吹拂,月色惨白,莫之鸣继续在密林里追踪。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片林海无穷无尽,或许这一辈子,他都跑不出去,更别说抓到楚天一了。
每个人都沉浸在他游不出去的苦海里,别说上岸,根本连岸在哪一边,都无从知晓。
很幸运,莫之鸣一头撞开草丛,跑到一片本来不该有的宽阔空地,视野豁然开朗,左右一看,却什么人影都没有。
莫之鸣东张西望,头顶猛然一麻,一道黑影从天空坠落——楚天应像飞鹰叼羊一样地扑了过来!只见他满头乱发,一脸油污,佝偻着背,就像个民工一样,走在街上谁也不会多看一眼。只有他的眼神如鸱,犀利放光!他咬牙缩鼻,如同猛禽一样,势将必得!
莫之鸣和楚天一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楚天一用咏春标指接连进攻莫之鸣的眼睛,面部等重大穴位,莫之鸣用同是南派的白鹤拳撩开招架。楚天一凤眼拳和柳叶掌展开暴风狂雨的攻势,莫之鸣用“金刀出鞘”和“刀削竹益”封杀堵截。
“轰!”双方同样用“寸劲节力”对了一拳,咏春和白鹤本来就同根同源。两人打着打着,渐渐有点惺惺相惜。
拳怕少壮。毕竟是年纪大了点,莫之鸣逐渐节奏慢了下来,被楚天一戳了几下额头和胸口,头晕眼花,但也在疼痛中清醒过来,“猛虎出涧”、“螳螂照日”,大开大合,劈刺横扫,专门攻击楚天一受伤的右边胳膊。
楚天一接连遭到重创,被莫之鸣趁机一个擒拿,为逃避锁住,楚天一在地上狼狈打了个滚,骂道,“无耻!看来莫大侠也不过如此。”
莫之鸣笑道:“我从自称光明磊落。”
莫之鸣逐渐占得上风,一记飞腿掀翻楚天一,纵身压顶,用“猛虎擒猪”式扼住了他的脖子。
楚天一被锁住要害,动弹不得,只能喊冤道:“我没有杀我妈!我没有!”
莫之鸣喝问:“到底是谁杀了她?”
楚天一咆哮着说:“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一样在寻找答案!那一天本来我都买了机票回家看她。但是莎莎叫我去她那里……”
楚天一望着明晃晃的月亮,想起了莎莎风情万种的声音:“来嘛天一,今晚我买了新的内衣……今晚我们一起飞,双宿双去飞……”
莎莎不知道,楚天一喊她飞,其实不是飞,而是妃!明妃!
密宗双修法里,明妃是女性修行伴侣,也称佛母。密宗无上瑜伽认为,蜷伏沉眠于人体密轮之上的性潜能“军荼力蛇”,就需要通过与明妃交媾之力而开启。
楚天一鄙视人间浅薄,正试图以魔如佛!早登彼岸!
那一夜,江秀梅正在家中等儿子归来。
“叮咚,”有人敲门。
江秀梅心生欢喜:“一一回来了?”
打开门,那身份未定的人硬闯进来,试图强亵渎江秀梅,将她击晕后实施了一系列暴行。
同时同刻,莎莎布置得情趣盎然的小屋里,楚天一和莎莎如双蛇纠缠,莺声浪语,同证蜜果。
“妃啊!妃啊!开启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海边烂尾楼里,江秀梅被歹徒拖过走廊,痛苦呻吟,如海浪无边无际,宿命澎湃,如雷贯耳。
“不!你在撒谎!”莫之鸣反驳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就是魔!你智力超人,却妄图更进一步,堕入魔道,六亲不认!你杀死了你的母亲,却不反省自悟!是你想象了一个杀人的化身!”
“不!我没有杀我母!如来虽杀孔雀佛母!我却愿为我母堕入无间地狱!”莫之鸣疯狂地喊着,竟然挣脱了莫之鸣的束缚,踢开了莫之鸣,起身就跑。
楚天一愣了一下,再次追了上去,他们踉踉跄跄地从山林上滚了下去,全身披荆挂葛的。
也不知跑了多远,也许就是瞬念的冲刺,他们都不由脚软了,目瞪口呆地站定了。
树林不见了,眼前是一片闪光粼粼,耀不可视!
班公湖!
他们眼前就是碧波万顷,澄澈如银的班公湖,那是中国和印度的边境!
楚天一狂奔几步,奋不顾身地跳到了湖里,莫之鸣也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莫之鸣用潜泳,像一条海豚一样追上了楚天一。他们在水中激烈搏斗,互相掐脖子蹬腿,试图溺杀彼此。
楚天一死死揪住莫之鸣的头发,两人一起按在水中,楚天一自以为是南方人,水性很好,谁知道莫之鸣练过气功,可以闭气自如,楚天一没有逃到便宜,蹬了一腿,踹开莫之鸣,径直朝印度方向游去。
神在高空,俯瞰多么孤独的一个影子漂泊在茫茫的命运黄泉。
边防站的士兵持枪赶来,站在我方岸边喊:“喂!不许偷渡!快回来!不然开枪了!”
莫之鸣浮出了水面,举起双手,大口喘气。
“砰砰砰!”士兵朝楚天一开枪了,呼啸的子弹声在静谧的月夜下如同惊雷。
湖水起伏,涟漪散开。
莫之鸣在夜光下看着远方游弋逆流的楚天一,氤氲一片,水气茫茫,如同冥界。
一波一世界,楚天一消失不见了。
他能游到彼岸吗?那不仅是逃亡的彼岸,更是救赎的彼岸,也是最后审判的彼岸。
莫之鸣失神地看着湖面,在冰凉的水中,有一丝殷红的血液像一线红莲淡淡地晕开了。
他是生?他是死?
这天地的般若无人能解。
在林芝的军人医院里,陈美姝正躺着看一本旅游书。莫之鸣像一缕阳光一样照了进来。
“看什么呢?”莫之鸣笑着问,他一笑,整个惨白的病房都暖洋洋的。
陈美姝学着他眯眼道,“他们说班公湖很奇怪,一半是盐水,一半是淡水。”
莫之鸣望着窗外蓝得不像话的天空说:“我想这世上也有些人,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吧!”
彩蛋1
藏族寺院的小黑屋里,陈美姝以为自己要死定了。
在嘴巴被堵住前,她像楚天一求饶,“天一,至少让我死前知道真相。”
楚天一点烟,喷出一片黑暗的回忆。
那一年他还很小,但家里已经有昂贵的钢琴可用。
一晚,练琴后睡着,突然听到门响。
他听到江秀梅蹑手蹑脚去开门,带着一点谄媚,温柔地小声说,“你来了?快进来,他刚睡了。”
男人脱下皮鞋的橐橐声。
楚天一迷糊地起来,趴在门缝看。
他当然不可能是爸爸。
彩蛋2
ICU病房里,从西藏返回的莫之鸣和陈美姝去看唐烈。
陈美姝带了一些水果和鲜花,在他耳边喊:“信哥,醒醒,醒醒。”
莫之鸣问:“信鸽?”
“信鸽是飞再远,都知道回家的路的。”
“让我试试。”莫之鸣靠近唐烈的耳朵说:“慧慧来看你了?”
陈美姝问:“慧慧是谁?”
莫之鸣神秘一笑,就在这时,唐烈的眼睫毛忽然动了。
慧慧是以前校花的名字。】
彩蛋3
在地铁站的地下商场,一头脏辫,琼鼻高耸,拥有一双狐之魅眼的著名纹身艺术家——诸葛紫凉的刺青店里,躺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赤裸上身。
“哎,老莫,你胸口这伤疤,看着我都疼。”诸葛紫凉打量着说,“这次纹点什么好呢?”
“Manjusaka。”莫之鸣用梵文说。
“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诸葛紫凉道,“挺好”。
纹身店里,诸葛紫凉开始针砭作画,斑斓绽华。
房间的音箱正正放着《无量寿经》,喃喃地念着:“一切善本皆度彼岸,悉获诸佛无量功德,知慧圣明,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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