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朱厚照对云中卫付出的心血着实不少,与云中卫的兵丁同吃同住,哪有一丝储君的矫情。
弘治皇帝脸上的笑容更大的一些,高兴的道“谢至那小子果真有办法,太子随他去了云中几日,着实懂事了不少,朝臣对其也多是溢美之言,前些日子,还为皇后弄出了一个香膏。”
朱厚照进步,弘治皇帝高兴欣慰之余也颇多炫耀。
萧敬也只能是顺着弘治皇帝的意思,把朱厚照表扬上一番后,在说上几句称赞谢至之言。
半晌后,弘治皇帝道“萧伴伴,你准备一下,近几日朕要去云中走一趟,对了,喊上谢卿一道吧,让他也看看他家儿子的成就”
未等萧敬回应,弘治皇帝又道“声势不必太大,带上几个护卫,以客商身份直接去便是,也不必提早通知谢至,朕要微服私访亲自瞧瞧云中到底有何变化。”
弘治皇帝既然已经决定,萧敬也不再言说劝告之言,回道“奴婢这就去准备,不知陛下具体打算何时出发?”
沉思了一下,弘治皇帝才道“明日吧,明日就去”
萧敬颔首拱手,回道“遵旨,奴婢即刻准备。”
次日一大早,弘治皇帝和谢迁富贾装束,萧敬则是老管家打扮,三人同乘在一辆马车,带着十几人的随行卫队,一路浩浩荡荡的往云中而去。
在到了云中地界之后,并未马上进城。
现如今这个节令,地里的庄稼也都收回去了,田里也没什么好瞧的了。
一行人便选择去了城南的陶器作坊。
在这作坊外面也聚集了零零散散的商贾,这些商贾都是为买进作坊的瓷器而来。
孙家才的手艺着实不错,从练泥到上釉皆是炉火纯青。
自产出第一批瓷器,便有一大批商贾慕名而来了。
自然,即便有商贾慕名而来,卖与他们的也只是少部分而已,其余部分还是由徐经的商队带出去贩卖的。
若是只卖到家门口,亏损至少会有一半。
谢至弄出瓷器,是要自己赚钱的,又不是为了方便那些商贾。
到了城南的陶器作坊,弘治皇帝和谢迁先寻了一家茶肆。
来买瓷的商贾虽说是零零散散的不多,但还是有几家客栈和茶肆,以供这些人歇脚。
茶肆并不大,放着四五张桌子,往里面的桌子处都坐满了人,也就只有门口的一张没人。
大冬天的,越往里面越暖和。
靠门口的不仅不暖和,而且一旦有人进来一股冷气直接便扑面而来。
弘治皇帝倒也不在乎,直接便在那桌子前坐了下去。
弘治皇帝落座,谢迁只得跟随着坐下。
“云中地界倒是比京师还冷上一些。”弘治皇帝道。
谢迁回道“着实是冷。”
二人才刚刚坐下,一孩童提着茶壶朝他们走来。
这孩童不过才五六岁的年纪,与桌子差不多高,需要踮起脚尖才能在桌上的杯中倒上水。
看他倒的这么费力,一旁候着的萧敬从其手中拿了茶壶道“咱来吧。”
那孩童怯生生的望着萧敬,片刻才把茶壶递了过去。
满满一壶水,萧敬提着都费些力气。
在为弘治皇帝和谢迁加水之后,萧敬把茶壶还了回去,问道“这水这么多,小兄弟提的动吗?”
那孩童面对生人有些腼腆,对萧敬的问题,只战战兢兢回了一句,道“能!”
随之扭头便走,许是因为萧敬问题的缘故,没看清来人,直接与才进门之人撞了个满怀。
一壶水悉数洒在了孩童身上,那孩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惊慌的望着来人,也不敢言语。
那被撞之人也就是溅了几滴水而已,却是一把抓住那孩童,骂道“小崽子,长眼是出气使的?这么大一人没瞧见”
听到外面的动静,里屋忙活着的一个汉子跑了出来,也不顾上管自己孩子,一个劲儿的朝被撞那人道歉。
“实在抱歉,小儿莽撞小店今日免费请公子喝茶”
“只是一杯粗茶就想打发了?”
那汉子立马改口道“往后公子在小店喝茶也一律免费!”
“你家小崽子撞到了某,弄脏了某衣服,说吧,该如何赔?”
这个时候,还顾得上说一件衣服的事吗?
汉子心疼被那人抓在手中的孩子,颇为焦灼的回道“小人数月前才逃荒到此地,幸得知县老爷帮扶,才起了这个茶肆,如今还未还完县中欠银,孩子娘还要喝药,实在没银子赔,小人洗,小人定会给洗干净”
那人没有丝毫的同情心,更没有罢休的架势。
旁边的随从,更是牛气哄哄的道“我家公子的衣服金贵,洗坏了怎么办?”
此人衣着华贵,也不缺钱,至于非得敲那三瓜两枣下来吗?
茶肆中原本喝茶的商贾要么看热闹,要么一副高高在起来,事不关己的态度,未有一人出头。
那孩童身着衣物虽是不少,一壶滚烫的开水洒在身上,想必也是留下灼伤了。
弘治皇帝给了萧敬一眼神,萧敬随即抢过那孩童,三下五除脱掉了那孩童的衣物。
在那孩童胸前腿上,已是红肿了一大片。
萧敬倒是还挺有同情心的,把旁边桌上的茶杯扒拉到一边,把孩童放置桌上,问道“疼吗?”
那孩童本就腼腆,闯了祸更不敢说话,只是点头做了回答。
弘治皇帝放下茶杯,起身走至那孩子身边,道“孩子烧伤颇重,快去请个郎中来。”
萧敬的命之后,随即便吩咐了一护卫照办。
弘治皇帝吩咐下去找郎中后,又与那汉子,道“先带孩子回去”
现在的弘治皇帝不过是商贾打扮而已,那人岂能买他面子。
那汉子正要离开,那人一把抓住其胳膊道“哪里去?今日你若不赔了某,哪都休想去!”
不止如此,那人的随从更是拦下了弘治皇帝一行,道“你们几个也不能走,既然你们替他出头,那银子就由你们陪了”
之后,又一脸堆笑的朝自家主子问道“少爷,陪多少?”
那人没做回答,随之伸出三根指头。
那随从心领神会,趾高气扬的道“给你们打个折扣价,三两”
被威胁的弘治皇帝还未应答,那随从的脑袋就被打了一巴掌,呵斥道“谁说三两了,三百两,三百两,知道吗?”
“三百两?”那随从眼睛睁大老大,看自家主子眼神不太对,也不敢多言,点头道“三百两,三百两”
面对刁蛮不讲理的主仆,弘治皇帝和谢迁都是文明人,自是不适合与之辩驳,也就只能以萧敬出面了。
萧敬正要出面,却是被弘治皇帝拦了下来,在其耳边吩咐,道“去找谢至来。”
萧敬掌着东厂,朝堂上下不少人都得对他畏惧几分,但他不见得能辩驳过这对主仆的。
在弘治皇帝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前提之下,只能是找官府出面了。
。
第171章 不开眼的找上门
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郎中已被请来了。
郎中瞧了孩童被灼伤之处后,道“挺严重,老夫开个方子,涂抹在患处,这段日子不可穿衣,睡时也得当心着些。”
不等那汉子表示,萧敬从身上拿出铜板,付了诊费。
在郎中离开,那人却依旧没有罢休的心思,把讨要赔偿的问题面向了弘治皇帝。
“三百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县衙中谢至书房的火炉烧的暖洋洋的,谢至正在里面百无聊赖翻阅典籍之时。
门子领着颇为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
“知县,这位兄弟说是要找你。”
谢至放下书本,打量了一眼一人,确定自己记忆之中没有关于此人的记忆,开口问道“阁下是?”
那男子也不说话,只是从身上拿出一腰牌亮在了谢至面前。
没见过猪肉,总归是见过猪跑的,这物件可是皇家差官才能用得起的。
谢至起身至那男子旁边,瞧清楚上面金吾卫几字之后,便堆起笑,笑嘻嘻的拱手道“辛苦了,不知如何称呼?”
那男子腰牌,回道“吴猛。”
金吾卫乃是直接护卫皇帝的,吴猛出现在此处,可见弘治皇帝也是在附近的。
谢至直言问道“陛下到了?”
许是许久在宫中当差的缘故,吴猛脸上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回道“陛下在城南的茶肆遇到些麻烦,谢知县带上衙役即刻过去的。”
谢至搞成如今大体之上风清气正的局面可不容易,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他抹黑。
若是被他知晓了,非得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识。
谢至诧异之际,有些着急,朝外面喊来了李甲。
何三友在云中卫效力,衙门这里便由李甲负责了。
李甲也就是比较莽撞些,交于之事,也都能做好。
李甲一进门,便急吼吼的问道“知县,有何吩咐?”
弘治皇帝既然来找他出手,可见并未带仪仗,既是如此,那便不想被人知晓身份。
自然,谢至对李甲也并未严明弘治皇帝的身份,只是吩咐,道“召集兄弟们,随本县往城南走一趟。”
城南因有陶器作坊的存在,流民多,商贾也多,打架斗殴都是常事,李甲也要经常出动往城南解决这些事情。
谢至在吩咐这个事情的时候,李甲便未多想,应了一声后,便出去召集人手了。
在李甲召集人手之际,谢至便已披了件外衣出了书房。
才从书房出来,贺良便匆匆而来,担忧问道“少爷,出何事了。”
弘治皇帝前来,很有必要告知朱厚照一声的,那厮没有了管束,过分放飞自我的话,前面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形象可就全部泡汤了。
谢至在贺良身边,小声吩咐他提早告知朱厚照才算是放心。
一路急行,谢至带着衙役风风火火的赶至城南茶肆之时,那男子还在与弘治皇帝几人依旧还在僵持之下。
李甲开道,谢至随后漫步走了进去。
一进茶肆,见到门口坐着的弘治皇帝和谢迁后,下意识正要见礼,被弘治皇帝一个眼神制止了下来。
既然不需要见礼,那谢至也就公事公办了。
“怎么回事?掌柜呢?”谢至出声询问。
汉子从一旁往前站了一步,道“小人正是,见过知县老爷。”
谢至抬手,笑嘻嘻的道“何掌柜,生意可好?”
那汉子扯起一道笑容,憨憨回道“托知县的福,好,孩子娘娘也要好了,她好了也能帮着小人经营这茶肆,小人便准备送孩子去学堂了。”
说起这些的时候,汉子脸上满是幸福。
这汉子名为何二带着妻儿来此逃荒,大儿子死在了路上,只活下了小儿子和病怏怏的妻子。
谢至去陶器作坊之时,正巧碰上了才来的何二一家。
谢至也是看他妻病子小,去陶器作坊妇人话,一开始只能做学徒,也只是管三餐,没银子可挣,妻子也没钱抓药,便借与他银子搭了这茶肆。
这茶肆服务的也就是来此买瓷器的客商,挣不到多少银子,却也有个活钱,能为他妻子看病抓药了。
瞧这,心肠多好。
谢至收敛了一些笑容,问道“怎么回事?说说吧!”
何二随即开口,一脸愁容道“孩子不小心在这位公子身上溅了些水,这位公子便非得让小人陪三百两,小人哪有那么多”
何二还未说完,那人翘着二郎腿,道“你是云中知县,即便你是知县也不好使,三百两,必须赔三百两,不然今日这事儿没完”
这么仁兄胃口倒是够大的。
谢至扯起那人衣服,问道“溅到水了?”
也不知道多大一点水,谢至找寻了半天也没找到踪迹。
也不再坚持这个话题,反而问何二,道“令郎呢?”
这人嚷嚷着自己身上被溅到水,那何家小子不过才五六岁,至少也是溅到些水了吧?
问到这个问题,何二更愁了,唉声叹气,捶胸顿足道“烫伤了,都怪小人,小人若是但凡有些本事,也不必让孩子跟着受这个罪”
谢至手搭在何二肩膀上,问道“可严重?”
何二没说话,点头做了回答。
谢至不再询问何人,反倒与那人笑嘻嘻问道“不知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那人洋洋得意,回道“江南王家听过吧?王锦。”
生意方面的事情谢至也不操心,江南王家如何,谢至也并不知晓。
对王锦的得意,谢至摇头道“没听过。”
谢至确实没听过,他说的也是实话,王锦有些吃瘪,也不再炫耀自己的家族,问道“这事儿你打算如何处理?某不要银子也成,给某折价成瓷器也行。”
别看在城南聚集了这么多商贾,但却不见得人人都能够买到瓷器的。
谢至也没见怒意,笑着问道“你说你要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