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就是这一点好,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入戏。秋香心中暗暗叫好,面上却仍平静冷笑道:“这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到那时,他自己就该有自知之明,一个残疾的老兵,凭什么仗着旧日那点情意,就把你这如花美眷圈在身边,让你服侍他一辈子?他若是有自知之明,就该躲开你,一辈子不见……”
“不,不行。”附子猛地抽出了被秋香握住的手,激动哭叫道:“我管他是瘸了是残了?只要他回来就好,活着就好。躲?他要躲去哪里?我虽从没说过,但在我心里,早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嫁,任凭风吹雨打,此情不渝。如今他不来找我,却要找谁服侍他后半生?凭他找谁,我也不放心,更不允许……”
“阮妹妹……”
白三元一声动情的呼唤打破了附子的想象,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立刻想到现在的白三元不是什么残疾老兵,而是手握重权的辽东总兵,身体再健壮没有了。
秋香没好气瞪了白三元一眼,咬牙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得附子说了真心话,你就给我打断了。”
“对不住对不住。”
白三元也知道自己没干好事儿,窘迫道:“实在是对不起嫂夫人,只是刚刚我听到阮妹妹对我如此情深似海,我……我真是太感动了,一时间忘情,便忍不住出声,那……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种招数,趁着她之前心乱如麻恍恍惚惚的时候用一次就很难得了,难道还能再用第二次?”
秋香摇摇头,旋即又道:“不过只这一次,也足够用。附子,你是个冰雪聪明的,仔细想想,今日若是你和白三元身份调换,变成了他配不上你,于是他坚持要远走他乡,以‘不拖累你’为由,一世不再与你相见,你心里会高兴吗?你会不会仍然一世思念于他?痛苦不堪?”
附子无话可说,而白三元听了这番话,更是激动难耐,上前一步,灼热目光看着附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动情道:“嫂夫人说的对啊。阮妹妹,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不想我成为笑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真的需要你这份好心吗?成了笑柄又如何?几句讥笑嘲弄,比得上我相思一世而不得,孤独终老的苦?阮妹妹,你既是为了我好,能不能替我想一想……”
“原来附子姓阮啊。”秋香却和林潇然坐到了一处,摸着下巴喃喃道。忽见附子捂着脸哭道:“我……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做,你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
说完便跑进后堂去了,这里白三元还想追赶,就听秋香道:“罢了,她这都成心魔了,你也不能指望立刻因为我几句话而开窍,还是再等等吧。”
虽然秋香这么说,但白三元却知道,自己的情路一片光明,于是连忙来到秋香面前,一躬到地,感激道:“今日真是要多谢嫂夫人,不是您当头棒喝,那傻丫头还陷在牛角尖里出不来。还望嫂夫人好人做到底,再帮小弟继续劝解她,让她早日走出来才好。”
秋香坐在椅子中,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忽然间把脸一扭,冷哼道:“论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我最大的心愿,但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就为了感激你给我们爷送了两个绝色佳人来吗?”
坏了,嫂夫人开始秋后算账了。
白三元苦着脸看向秋香,呐呐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求嫂夫人原谅。这两个女孩子,我立刻带走,以后绝不让她们出现在嫂夫人,不,出现在世兄面前。”
秋香看见他惶急模样,这才忍不住一笑,用手指点了点:“就这点胆儿,还学人家献美呢,也不怕我把你扫地出门。附子那里我会帮你劝说的。这两个女孩儿,既然你将她们从那个火坑里赎出来,也是缘分。别想得美啊,不是说你们有缘,你想娶附子,得和林潇然一样,从此后不能再有二心,须得爱她护她一世,敢移情别恋,也得趁着我失宠之后,不然我让林潇然收拾你。”
“夫人胡说什么?”
“嫂夫人说笑了,我必定对附子忠心耿耿生死不渝。”
林潇然和白三元异口同声,却见秋香从座位上站起,哈哈笑道:“行了,我还得去给附子做下心理工作,这两个女孩儿,你须得给她们一个好归宿。啧啧,你说这事儿闹得,你也是,买人之前就不能先探探林潇然的口风?哪怕问问雁声月明,这误会也不至于到今日啊。白花了两万银子,弄了两个烫手山芋,何苦来?”
一面说着,便往后堂去,这里白三元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漂亮女孩儿,想想自己费得周折,也顿觉欲哭无泪。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不管如何,总算这事儿的结局还不错,也许不久之后,他就能迎娶附子了。
这一想到迎娶附子,所思所想立刻便多起来:娶了附子后,自己那总兵府可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穷二白的了。丫头要买吧?老妈子要雇吧?家具也得添置几样;后院那么大一块空地,不能全做了演武场啊,好歹得给妻子弄座小花园;还有各样首饰衣料;是了,还要给附子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还有聘礼……
平心而论,白总兵不差钱,可是一想到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之前买人花出去的一万五千两银子立刻就让他觉得肉痛了。
白三元虽正直,却不是顽固不化的正人君子,此时心中算计着,眼睛眨巴了几下,目光就定在林潇然身上。
“干什么?你这么看着我几个意思?”
林总督是什么人物?对“不怀好意”的眼神那也是相当敏感的,一看见白三元这模样,立刻便不动声色退后了几步。
“世兄,你看我一个大老粗,这辈子除了军营就是辽东,我能认识什么人?这两个女孩儿,又能送到什么好去处?这俗语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我知道你是一定会把附子给我的,那不如再帮我处置了这两个女孩如何?放心,银子什么的,给我九成就行。”
“噗!”
林潇然仿佛听见自己血喷三尺的声音,看着白三元道:“好意思吗?从我们相识以来,我是怎么对你的?是不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又是怎么报答我的?请我喝了一顿酒,然后就把这两个女孩儿送了过来,害我险些让你嫂子扫地出门。如今附子的事也是我们帮你解决,你还要把这两个祸水留下,你是怕我不被你嫂子休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