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走出骨科诊所后,舒学超立刻就看到,这三幢并排在一起的黑色石头房子,最右侧那幢,已经拉开了卷帘门。
原来,最右侧那幢,竟然是间小型餐厅。
绘着《西厢记》故事的丝绣屏风,将餐厅分隔成若干个包厢,每个包厢里都摆着八仙桌、红木凳子。当然,之前卷帘门一直都关着,说明已经没有其他客人了。而现在,餐厅里只有一间包厢的桌子上,摆满了饭菜。
“呃,王馆长……这顿饭要花多少钱啊?”舒学超小心翼翼地问道。
“切,什么钱不钱的?我们村子里的稀有金属矿坑,早就让整个村子脱贫致富了,还怕拿不出一点饭菜来招待客人?村子已经很久没有外来的客人了,请你们吃顿饭又有什么关系?”王羽豪爽地答道,这倒让三位客人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围着八仙桌坐下后,皇甫医生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和那个叫欧晓光的皮革学徒一起来到餐厅里作陪。
白如霜的心情也好了许多,或许因为她发现舒学超也是第一次来到蓝峡村里,所以已经知道之前所说的那段“特意带她来这儿看病”,纯属子虚乌有,他们只是机缘巧合才来到了蓝峡村。不过现在腿已经好了很多,她也不再介意了,毕竟人是要朝前走的,不能老纠结在以前不愉快的事上面。
饭桌上,都是很精致的菜肴。糖醋鲤鱼、夫妻肺片、白果肚条炖鸡、纸包牛肉,味道相当不错,一点也不比城里餐馆差。
大学校园里的食堂伙食,向来都是石子儿炒菜,死苍蝇炒肉,主要烹调方法有瞎炒、乱炖,主要特色以不放肉、不放油而闻名于全国。薛小米家境不错,几乎每顿饭都和舒学超在校外餐馆吃小炒,但比起今天吃到的菜肴,还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他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竖起大拇指,不断赞叹着:“真是太好吃了!”
王羽、皇甫池和欧晓光都笑了起来。
特别是欧晓光,脸上还泛起羞红,不好意思地说:“能让你们城里人也喜欢我的手艺,我真是太高兴了。”
原来,这一桌菜,都是欧晓光一个人做出来的?看他老是穿着一件油腻腻的工装,还留着齐肩长发,原以为他是个乡村非主流青年,没想到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四十分钟后,众人将一桌饭菜消灭得干干净净。虽然白如霜的伤势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了,但她毕竟还很虚弱,按照皇甫池的说法,她必须休息一夜才能恢复体力,所以今晚他们得在蓝峡村里留宿。
餐厅楼上便是客房,三幢并排在一起的黑色石头房子,最右边的这幢,除了餐厅之外,其实也起到了整座蓝峡村中旅社的作用。也许正如王羽之前说过的那样,平时很少有陌生人到村子里来,所以当他领着三位客人来到二楼客房分配房间时,每间客房都铺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连服务员都没有。
憨厚的欧晓光立刻主动提出,由他来为大家打扫客房,但白如霜此刻显然心情很好,婉言谢绝了欧晓光的好意。不就是一点灰尘吗?住一晚上就行了,不用再麻烦别人了。
王羽为他们安排了三间单人房,笑嘻嘻地对他们说:“有兴趣去参观一下我的博物馆吗?博物馆里的藏品,是你们在其他地方永远无法欣赏到的哦。”
舒学超顿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王馆长,你的博物馆里,收藏了什么藏品?是皮革制品吗?”
王羽愣了愣,答道:“呃,是的,我的藏品里有不少皮革制品。但那只是藏品中的一部分,还有许多其他更有趣的东西呢。”
博物馆里究竟收藏了什么东西?三位初次到访蓝峡村的客人,都不禁流露出了浓郁的兴趣。
2
舒学超、薛小米和白如霜跟着这里的主人,走出餐厅,来到并排而建的黑色石头房子的中间一幢。
这幢博物馆有着很气派的大门,门口有纹饰着浮雕的石柱。王羽开了门庭前灯之后,舒学超立刻看到右边石柱上的浮雕是一个人跪在地上,身边站着一个拎着鬼头刀的大汉,赤裸着上身,抡起刀头,正要斩掉那个人的脑袋。而左边石柱则是一个人躺在地上,用布蒙着眼睛,四肢呈“大”字摊开,脑袋、四肢上都捆着绳索,而五条绳索的另一端则各拴在一匹马的尾巴上,旁边还有一个人正拎着一挂鞭炮,手拿火折子准备点燃鞭炮引线。
右边这幅图,是斩首。
左边这幅图,是五马分尸。
看到这两幅浮雕,白如霜不由得发出一声恐惧惊呼。而王羽则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这两幅图,完美体现了我们村里博物馆的展品特色——这是国内独一无二的古代酷刑博物馆!”
王羽向三位客人解释,在遥远的古代,蓝峡村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荒凉的坟山,那时没有发现矿藏,也没有人居住。虽说是坟山,但这里实在太偏僻了,扫墓上坟都很困难,所以渐渐就成了聚集无主坟的乱葬岗。再后来,干脆成了官府处决犯人的刑场——砍了犯人的脑袋,直接拿锄头刨个坑就能埋,方便。
古代,对于不同的犯人,有着不同的处决方式——历史早已作出证明,中国人在对于如何虐杀同类,从来都不缺少灵感与智慧。
炮烙、剜目、剜膝、截手、断肢、针刺、挖心、割鼻、凌迟、斩首、髌刑、宫刑、灌铅、鸩毒、抽肠、剥皮、梳洗、腰斩、活埋、悬脊、浸猪笼、五马分尸……古代留下数不胜数的各种酷刑,1988年,联合国拟定了《禁止酷刑和其他残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和处罚公约》,并得到许多会员国的响应与赞同,中国政府也早已批准同意了这项公约。酷刑这种反社会反道德的历史产物,注定要湮没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但忘记就意味着背叛,出于警世目的,王羽在蓝峡村里建立了这座独特的酷刑博物馆。
事实上,几十年前蓝峡村里发现矿藏,工人聚集在矿区里,在挖掘的过程中,就不断发现残缺不全的尸骨——这里以前毕竟是埋葬犯人的乱葬岗嘛。王羽的父辈,正是矿区工头,同时本身也对酷刑文化有兴趣,而在挖掘中,不仅挖到了尸骨,还挖到了不少古代的刑具,这些刑具都成了王羽父辈的收藏品,最终也落到了王羽的手中。
王羽向三位客人介绍的同时,用钥匙插进博物馆黄铜大门上的锁孔,轻轻一扭,再伸手推去,只听“吱呀”一声,黄铜大门向两边分开,里面黑黢黢的。王羽先走进博物馆中,在门后的墙边摸索片刻,打开了屋内的灯光。
当博物馆内灯火通明的一刹那,站在门外的舒学超、薛小米和白如霜竟突然同时爆出一声尖叫。
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玻璃柜拼凑的巨大墙面,正对着博物馆黄铜大门,宛如玄关一般。在玻璃柜里,竟错落有致地摆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玻璃柜最下方则散落着一堆破碎骨骸。密密麻麻的骷髅头,起码不少于一百颗,全都堆在玻璃柜里,正面对着大门,空洞的眼窝里,黑魆魆的,显得无比幽深神秘,仿佛正死死地盯着即将走入博物馆的访客。
骷髅头分明没有眼睛,也没有眼神交流,更不可能有如炬目光,但却让博物馆大门外这三位客人感觉到一股来历不明的恶寒。他们只在恐怖电影里看到过骷髅头,而第一次看到骷髅头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一百多颗,强烈的视觉冲击令他们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情不自禁发出尖叫,身体也不由自主战栗了起来。
这大概正是王羽把这么多骷髅头堆积在博物馆大门的目的吧。
他笑嘻嘻地扭过头,轻描淡写地说:“这些骷髅头和散落的骸骨,都是当年从矿坑里挖掘出来的。其实当年挖出的骨骸只是冰山一角,谁也不知道经过了那么多朝代,蓝峡村的地下究竟埋葬了多少死人,即使直到现在,工人还会不停从地底掘出骸骨,送到我的博物馆里来……”
看到三位客人一脸愕然的模样,王羽得意扬扬地摇晃起了脑袋。
见白如霜吓得花容失色,舒学超和薛小米同时生起保护女性的绅士风度,不约而同伸出手臂,想要揽住白如霜的肩膀。这一刻,他们都忘记了会与白如霜相遇,并来到这座深山里的山村,正是拜一场车祸所赐。而在来山村之前,他们还一直企图将这位车祸中的受害人抛弃在荒郊野外呢。
白如霜正好站在两人中间,两人同时伸出手臂的结果,便是他们的手在白如霜的背后尴尬地相遇在一起。尽管有些尴尬,但舒学超和薛小米本来就是死党,相视一笑后,博物馆里这些骷髅头带来的震撼力竟莫名其妙被他俩的笑声给消弭于无形了。
3
王羽弯下腰,欠身做了个邀请客人入内的手势。在白如霜面前,舒学超和薛小米自然得做出一副勇敢的姿态,他俩立刻挺起胸膛,扶着白如霜一起绕过那面堆积着无数骷髅头的玻璃柜玄关,走进了灯火通明的博物馆中。
皇甫医生和欧晓光并未跟着进来,或许他们早已参观过太多次了,也或许他们是因为不喜欢博物馆里的展品,所以才没有跟进来。
玄关后,是一间宽敞的展厅,到处都是玻璃柜,柜里摆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断头台,有绞索架,有坐垫上插着一根尖铁柱的木马……他们还看到一个巨大瓷瓶,瓶子很粗糙,脏兮兮的,瓶身圆滚滚的,宛若酒缸一般。但这瓷瓶被绳子悬挂在空中,离地约有五十厘米。
三位客人都猜测着这瓶子究竟是用来实施什么酷刑的。白如霜猜,说不定是把人塞进瓶子里,把脑袋露出来正好斩首。薛小米则猜,可能是把人塞进瓶子后,再把瓶子拉到很高的地方,最后割断绳索,让瓷瓶掉下来,正好摔死瓶里的人。舒学超想了想,给出了他的答案:“我猜,实施酷刑的时候,瓶里确实会塞进一个人。然后,在瓷瓶下生一堆火,活活烤死瓶子里的人。烤死一个人的过程,非常缓慢,瓶里的犯人可以眼睁睁地看着火烧起来,感觉到瓷瓶渐渐变热变烫——活生生烫死一个人,这才是最痛苦的死法!”
王羽听了舒学超的猜测,不禁露出欣赏的目光,然后指着这个瓷瓶说道:“小伙子,你猜得很不错,以前听说过请君入瓮的典故?”
舒学超在学校里的成绩很好,一向品学兼优,学的又是文科,当然听说过请君入瓮的典故。他刚才作出加热烤人的猜测,也正是从这个典故得到的灵感。
见薛小米和白如霜都露出不解的神情,他立刻解释道:“传说武则天掌权之际,有人向她密告,说大臣周兴企图谋反。武则天便让重臣来俊臣调查此事。来俊臣把周兴叫到家中,一边喝酒,一边对周兴说:‘有些囚犯再三审问都不肯认罪,有什么办法使他们招供呢?’周兴答道:‘这很容易!只要拿一个瓮,用炭火在周围烧这个瓮,然后让囚犯进入瓮里去,还有什么罪他敢不认?’来俊臣听了之后,立刻吩咐侍从找来一个大瓮,按照周兴的办法用炭在周围烧着,然后对周兴说:‘有人告密你谋反,太后命令我审问你。现在,就请老兄自己钻进这个瓮里去吧!’周兴非常惊慌,当即磕头如捣蒜,承认了罪行。”
绕过“请君入瓮”的大瓷瓶,王羽来到墙边的一面玻璃柜前,指着柜里的一件东西,问道:“你们能猜到这是干什么的吗?”
在这面玻璃柜里,只陈列了一件蓑衣。所谓蓑衣,自然便是用蓑叶编成的衣服。不过,这件蓑衣并不是用树叶制成的,而是树皮。玻璃柜里的树皮衣看上去尺码挺大,这居然会是一件刑具?三位客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见三位客人猜不到树皮衣的用途,王羽心满意足地解释道:“这件树皮衣是用‘见血封喉树’的树皮经过浸泡硝制鞣制之后缝制而成的。见血封喉树产于海南岛与西双版纳,树皮、树干、树枝、树叶均有剧毒,经过浸泡硝制鞣制,毒性有所减少,但只要把树皮衣穿在犯人身上,再在旁边生一堆火,犯人皮肤毛孔张开,渗出汗液,树皮衣上的毒质便会沿毛孔进入犯人体内,极短时间内就能致犯人死亡。”
真算开了眼界。
但这只是酷刑博物馆一楼的藏品,按照博物馆的不成文规矩,真正有价值的藏品,必然陈列在不易被人看到的地方。不知道在二楼,还能看到什么样的藏品?很快,三位客人就得到了答案。
在一楼逛了一圈之后,王羽带着他们,来到博物馆二楼。
这层楼用的全是射灯,黑暗中,一道道光柱从天花板射下来,柔和地投射到一个个仿佛金饰柜台一般的展示台上。展示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项链,有饰品,还有雨伞、扇面、收音机,各种古古怪怪的东西。
舒学超有些不太明白,酷刑博物馆里,怎么会收藏着普普通通的东西呢?
王羽显然看出了三位客人的疑惑,他带着他们走向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展示台。在这个展示台上,摆着一根筷子,还有一个碗。“仔细看看吧,你们会发现为什么这些东西会放在这里。”
舒学超立刻弯下腰,聚精会神盯着这副碗筷。当他看清碗筷的材质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叫了起来:“哎呀,这根筷子,是用骨头打磨出来的……这个碗,也是用人体某个部位的骨头打磨出来的……”
“是盆骨,碗是由女性盆骨打磨而成。筷子,则是用小孩的桡骨打磨而成。”王羽解释道,“这层楼里所有的展品,都是由人体的某个部位制作而成。比如那把雨伞,蒙在骨架上的伞皮,是一层人皮。比如那个收音机,旋钮是由指骨做的。比如那幅扇面,自然也是人皮做的……”
他一边说,一边自豪地朝前走,搜集这样的展品,想必花了他不少心思吧。
不过,王羽走出几步后,忽然在一个展示台前停住了脚步,弯下腰,仔细看着展示台上的陈列物,聚精会神,脸上写满陶醉。
舒学超此时仿佛吃了一颗苍蝇一般恶心,整层楼里的陈列品竟然全是用人体某个部位做成的?这不是变态吗?就算很稀有,但却丝毫没有美学价值。他想要告辞,离开这座博物馆,回餐厅二楼的客房休息,但这会儿却看到王羽忽然很陶醉地凝视着某个展示台上的陈列品,不禁也心生疑窦。
王羽每天都待在这间博物馆里,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样陶醉地凝视?
舒学超好奇地走过去,当他看到陈列的物品后,不禁眼中也流露出了异样的神采。
陈列台上,摆着一个样式古老的台灯。台灯的灯泡外,蒙着一层灯罩,灯罩的形状甚是古怪,呈纺锤形,把灯泡紧紧包含在灯罩之中。拿句不恰当的比喻来说,这灯罩的形状,与猪笼草很是相近。
即使灯罩形状再奇怪,也不可能引发王羽如此陶醉的举动。真正吸引人的,是灯罩的颜色。
这是个蓝色的灯罩,蓝得非常柔和,整整一片,颜色十分均匀。既然这个台灯能陈列在酷刑博物馆的二楼展厅里,这件藏品自然也是由人体某个部位制作而成。只要仔细看一眼,就可以看出台灯灯罩是皮质的,也就是说,这是一张人皮灯罩。
人皮都是肉色的,经过一段岁月之后,会渐渐变成黑色。如果不经过硝制鞣制,原本润泽的皮革,也会变得干瘪起皱。
但这张人皮灯罩,却润泽收敛,色调均匀,浑然一体。看来当初对这块人皮染过色,而且用了上好的颜料,虽经岁月磨蚀,依然保持着原样。
不过,灯罩上也有瑕疵,很清楚地可以看到,在灯罩的一个角上,竟有一道短短的刀痕,刀口很深,几乎将灯罩戳穿了。这大概是缝制灯罩的工匠一时不小心,将刀子戳到了人皮上吧。但奇怪的是,即使在刀口之下,人皮的真皮层,也显现着均匀的蓝色,与人皮表面的蓝色完全吻合一致。
“小舒,看出蹊跷了吧?”王羽扭过头,向正在仔细观察人皮灯罩的舒学超问道,他似乎正期待着答案。
舒学超迟疑片刻,犹豫地问道:“呃,这块制作灯罩的皮革,上面的蓝色,不是染的?本来天生就是蓝色的?”
真是笑话,这世上哪有天生就是蓝色的皮革?台灯陈列在博物馆二层,摆明了灯罩是用人皮制成的。可是,连动物界都没有蓝色的哺乳动物,更何况人类?说出这个答案,舒学超很担心会被王羽大骂一顿没常识。
没想到,王羽微微一笑,咧嘴露出一排白净整齐的牙齿,答道:“没错,制作灯罩的原料,就是一块天然的蓝色人皮。”
4
这世上居然真有蓝色的人皮?这怎么可能?
按肤色来分,有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再加上印第安人勉强能算红种人,就再没其他分类了。从古到今,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蓝种人。
可是,摆在面前的这块蓝色人皮制成的灯罩,又如何解释呢?难道是某位工匠用特殊技艺,把颜料染进了真皮层里?
舒学超咋舌问道:“人皮,怎么会是蓝色的?”
王羽皱起眉头,无奈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块人皮灯罩,是我父辈留下的展品。准确地说,一楼的展品是我陆陆续续从矿区以及外界社会上搜集而来的,而二楼的展品,则全是我家里人以前搜集的。至于蓝色人皮的来历,还真说不清楚。但我曾经从灯罩上割下了一点点人皮,送到城里化验室检验,仪器证明,那块人皮从内到外确实是蓝色的,而且还是天然形成的,绝无颜料成分。”
简直是太奇怪了。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在地球的某个地方,真的有一群蓝色人种偷偷存在着,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一直聆听舒学超和王羽对话的白如霜,小心翼翼地插嘴说道。
但舒学超和王羽都不同意这种说法。就算地球上真有一小群蓝色人种偷偷存在着,在古代,这种说法或许成立,但现在已经是互联网时代,我们生存的世界都被称为地球村了,人与人之间的联络越来越迅捷方便,探险者连撒哈拉沙漠深处、马里亚纳海沟都探索到了,那群蓝色人种凭什么能保证一直不被外界发现?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确保几千年从未被外界发现过,但只凭内部通婚,血缘交流越来越狭窄,最终只能造成基因逐步退化,类似近亲结婚一般,智商越来越低。而低智商的族群,想要保守自己的秘密,难度就会更大。如此恶性循环下来,又怎么可以保证不被发现?
——简直成悖论了。
“我认为,所谓的蓝皮人,应该是基因变异吧?”薛小米犹犹豫豫地猜测道。他学习成绩虽然不怎么样,但平时喜欢在网上看小说,尤其喜欢科幻小说与玄幻小说,说起基因变异之类的术语,也是头头是道。
但王羽却笑了笑,说:“基因变异,倒也有一点道理。但人体根本不存在蓝色皮肤的基因,更不可能凭空变异出这样的基因,所以这种说法是没有科学依据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其实,对于蓝皮人,我也有另一种解释,那便是——这是某种与外界干涉有关的皮肤病变。”
用皮肤病变来解释,应该是最靠谱的一种说法了。即使现代医学日新月异发展如斯,人们每天都面对着自己的皮肤,但对于皮肤的许多秘密,依然存在着种种困惑,比如说,科学家就始终无法解释白癜风的发病机制,也无法有效治愈。牛皮癣、银屑病、鱼鳞病、痤疮、湿疹、红斑狼疮、紫癜、荨麻疹、瘙痒症……皮肤病变可谓千奇百怪,其中大部分都可以有效治疗,但其实对于其发病原因却还是知之甚少。
有些皮肤病是因为人体内分泌失调造成的,有些是因为免疫能力衰退造成的,而更多则是来自于外界干涉。比如足癣,就是因为受到了来自外界的真菌感染。花粉过敏,则是因为吸入了可致敏感的柳絮或花粉。
同样的道理,皮肤突变成蓝色,有可能也是受到了外界某种可致敏的物质干涉。但究竟是什么物质,王羽也无法给出一个具体答案,他只能说:“自然界里,各种千奇百怪的物质数以亿计,科学家根本无法归类研究。造成蓝皮人的致敏物质,甚至有可能来自于外星球,每一秒,都有无数来自天外的太空尘沉降到地球上,但因为过于细微,我们并不知道。也许正是某种太空尘造成了这种皮肤病变呢。”
虽然只是猜测,但也算有点道理。
舒学超、薛小米和白如霜都不禁频频颔首,表示同意王羽的说法。
正当王羽准备带着三位客人参观下一件藏品的时候,突然从博物馆外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白如霜挑了挑眉毛,诧异地问:“咦,怎么狗又叫了?难道有陌生人来到村子了?”
王羽也露出了狐疑之色,他走到窗边,朝外望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是啊,真是奇怪。平时到村里来的访客,通常都是去矿区的,很少有人到这片后山来,所以村子里的狗到了晚上几乎从没叫过。算起来,其实你们三位是最近一年到后山来的第一批访客呢。怎么这会儿狗又叫了?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是陌生人造访蓝峡村的良辰吉日?”
但狗叫声很快就消停了。
王羽耸了耸肩膀,撇着嘴说道:“大概是哪只没长眼睛的野兽,误打误撞跑到村子里来了吧。狗一叫,野兽受到惊吓,只要退出村子范围,狗就不会再叫了。”
原来是这样啊,蓝峡村里的狗还真挺有趣呢。
王羽带着三位客人在二楼逛了一圈之后,却并没邀请客人去三楼参观,而是直接说道:“诸位,这两层楼就是这幢酷刑博物馆的全部展品,如果你们有兴趣,以后也可以多为博物馆做点宣传,我也希望有更多人来这里参观,了解酷刑文化的点点滴滴。”
舒学超诧异地望着陈列室一隅通往三楼的旋转铁艺楼梯,问道:“三楼没有展品吗?”
王羽哈哈大笑了起来:“三楼,是我住的地方!虽然我喜欢搜集酷刑文化的各种展品,但让我和这些展品一起睡觉,还是会让我做噩梦的呢!”
大家不禁一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