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客栈老板究竟对那个女人做出了什么疯狂的举动?”徐薇漾情不自禁用手捂住嘴,惊魂未定地低声问道。她胆子挺小,刚才听陈啸思说到那个女人踟蹰行至外墙漆得五颜六色的湖畔客栈时,迎接她的竟是一柄闪烁着寒芒的锋利匕首,她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惹得整辆长途车上的旅客都侧目以对,一个被惊醒的婴儿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打扮得油头粉面的陈啸思,看看四周,压低声音答道:“客栈老板以极快速度绕到那个白衣女人身后,伸出左手,穿入白衣女人的左腋窝,绕过锁骨,紧紧扣住她的右肩……右手则握着匕首,割断了白衣女人的喉咙。”
“啊——”徐薇漾再次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旋即问道,“再然后呢?”
“没再然后了,紧接着一群人从客栈后方的小山头冲了下来,抓住了客栈老板。”
“哦,怎么会这样?这群人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徐薇漾有些不解。
陈啸思撇撇嘴,说道:“那个白衣女人并不是去橙湖自杀的,她是个演员,那天去湖边,准备拍一场投湖自尽的戏。第一个要拍的镜头,就是利用自然光进行拍摄远景,摄制组选了一个冬日的下午,湖边没有一位游客,为了不破坏画面,摄制人员全待在一座小山上,只有女演员一个人来到湖边,摄制组利用长焦镜头捕捉画面。据说女演员一开始表现得相当好,失魂落魄地走向橙色湖水,演技发挥到了极致,连透过监视器观看画面的执行导演都流下了眼泪。可是就在气氛最压抑的时候,突然从湖畔一座客栈里传来激昂欢快的佛朗门戈吉他舞曲,女演员酝酿已久的气场顿时被戳破,在如此欢乐的舞曲里还想保持失魂落魄的绝望状态,就算章子怡周迅来了也不行啊……所以,女演员郁闷地走向客栈,要求客栈老板关掉音响,没想到客栈老板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连环杀手,迎接她的是一柄匕首!而客栈老板用匕首割断女演员喉咙的一刹那,正好被小山上的长焦镜头捕捉到了!”
虽然这件事发生在三年前,但徐薇漾脸上还是写满了惊恐。
“更可怕的是——”陈啸思顿了顿,道,“后来警察赶来,在客栈的地窖里,发现了密密麻麻的尸体。准确地说,那些尸体都变成了骨架。在地窖里,还找到那些死者的钱包、身份证、驾照,警方很快查明了他们的身份,都是曾经留过遗书决定自杀但却没找到尸体的轻生者。”
“怎么会这样?客栈老板为什么要杀人?”
“连环杀手的想法,正常人怎么会知道呢?”
“后来,这个客栈老板被枪毙了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网上的新闻没有说,但我想应该是被枪毙了吧。这么穷凶极恶的凶手,如果不被枪毙,天理难容啊!”
尽管两个人在长途车上一直压低了音量交谈,但毫无疑问,还是吸引了前后排另几位乘客的注意,他们全都竖起耳朵,鸦雀无声,听着陈啸思讲述三年前那桩充满猎奇感的血腥往事。
就在陈啸思的叙述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从后排忽然传来低沉浑厚的嗓音:“那个客栈老板没有被枪毙。”
虽然陈啸思和徐薇漾也知道前后排乘客都在听他们交谈,但始终保持沉默,这是基本的礼貌。而现在居然有人说话,企图插入他们的话题,显然是知道更多内幕,现在按捺不住了。两人回过头,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二十七八岁,身穿一件浅蓝色T恤,领口却脏兮兮的,头发也乱得仿佛杂草一般,一看就是个邋遢的宅男。
“那个客栈老板没被枪毙,当电影摄制组工作人员从小山头狂奔而下,冲到客栈门口时,客栈老板看到那么多人,知道自己干的罪恶勾当即将败露无遗,于是转身回到客栈,钻进地窖里,用那柄杀死了女演员的匕首,割腕自杀了。”这个邋遢宅男缓缓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网上搜遍了相关消息,也没见到客栈老板割腕自杀的说法呀!你是瞎编的吧?”陈啸思反问道。
邋遢宅男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这桩事件后面还有很多内幕,警方担心造成社会恐慌,并未向外透露。而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个结局,是因为我表哥亲眼看到了客栈老板的尸体……”
“你表哥?你表哥怎么会看到?”徐薇漾诧异地问道。
“因为我表哥就是摄制组成员之一,同时他也是那位罹难女演员的经纪人。”邋遢宅男一边说,一边从衣兜里摸出两张名片,双手递给陈啸思与徐薇漾,“如果二位喜欢看侦探小说,关注国内原创悬疑推理小说,你们或许听说过我的名字。”
徐薇漾双手接过名片,低头看了一眼,脸上顿时露出讶异的表情。
名片上写着三个字:薛成松。
陈啸思确实喜欢阅读侦探推理悬疑小说,所以还真知道薛成松的名号。
前段时间,薛成松出了一本书,以第一人称写作的《赤虹》,那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到处矗立红色霓虹灯的荒凉小镇上,某位女影星为了拍摄一部类似《女巫布莱尔》的伪纪实恐怖片,邀请薛成松去小镇实地考察,写作剧本,并设下一个局,让薛成松体验各种恐怖元素,但没想到事态发展到最后,提前设好的局竟发生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失控……作为第一人称讲述人的薛成松一直坚称整个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而成,而故事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薛成松的表哥,叫陈仲昆,恰好就是那位女影星上官思婷的经纪人……
小镇上拍摄的伪纪实恐怖片、橙色湖边的摄制组工作人员、被杀的女演员、演员经纪人……这几个关键词串联在一起,陈啸思不得不暗忖,或许薛成松关于客栈老板结局的说法,是真有其事。但作家擅长编故事,说不定那也可能是薛成松危言耸听,唯恐天下不乱。
徐薇漾却忍不住问:“这桩事件后面到底还藏着什么内幕?警方到底要隐瞒什么细节?什么样的细节会有可能造成社会恐慌?”
薛成松露出了讨人嫌的微笑,然后答道:“不能说,我答应过表哥,不能说出来的。”但旋即他又补充了一句,“再过几个月,我会出一本新书,名叫《橙湖》,那桩事件后面隐藏的所有秘密,我都会在新书里一一揭开。如果你想知道那些秘密究竟是什么,到时候就请买本书看看吧。《橙湖》,会告诉你一切!”
最后一句话,薛成松特意提高音量,加重语气,听上去怎么都像是卖书广告词。
切,这家伙,分明是故弄玄虚想多卖几本书罢了,真是个没品的三流文人!
恰在此时,一阵轻微的颠簸之后,长途车停在路边,司机转过头,大声吼道:“橙湖村到了!要到橙湖村的乘客,请抓紧时间下车!”
2
陈啸思拎起行李,与徐薇漾赶紧下了长途车,当他们站在路肩上的时候,却看到那个没品的三流文人薛成松,竟也拎着行李下了车。这家伙,竟然也是去橙湖村的?哦,对了,他不是说几个月后要出一本名叫《橙湖》的新书吗?薛成松到橙湖村来,大概就是去罪案发生现场实地考察的吧?
看来当作家也不是个轻松活儿。
薛成松简直就是个自来熟,他一下车,就熟络地对眼前这两位年轻人说道:“你们也是去橙湖村的吗?真是太巧了,我们一起走吧。据说村庄距离橙湖,走路只需二十分钟,村里的旅馆很多,条件也比湖畔的民居客栈好得多,所以我建议你们今晚就在橙湖村里住,明天再去橙湖游玩。”
两人还没想到怎么回答,薛成松又如连珠炮一般地继续问道:“你们二位是情侣吧?你们怎么想到要到橙湖来玩呢?在一般人的眼里,特别是情侣,得知橙湖湖畔发生了那么可怕的凶杀事件后,通常都会敬而远之,为什么你们还要选择到这里来呢?另外,如果你们今晚在村子里住,那我们住一个旅馆吧,三个人去住店,讲价的时候可以打折哦。”
这一连串问题,连徐薇漾都觉得有点受不了,她立刻不卑不亢地答道:“薛先生,首先,我们并不是情侣。第二,我们到橙湖村是来工作的。第三,我们已经在橙湖村内订好了宾馆,房钱由单位报销,不用讲价的。”
说完后,她朝陈啸思递了个眼色,两人旋即转身,循路牌指示,大步流星地向橙湖村方向走去,只留下薛成松一个人目瞪口呆地站在车站旁的路肩上。
徐薇漾与陈啸思是一家音乐演艺公司的员工,从职场地位来看,徐薇漾的职位更高一些,所以这趟橙湖之旅的相关业务主要由她负责。
自从三年前橙湖湖畔曝出恐怖猎奇的变态连环杀手事件后,向来令橙湖村引以为自豪并带来大笔税收利润的旅游业,便一落千丈几近衰败。为了挽回颓势,特别是为了吸引年轻游客,橙湖村决定今年夏天在湖畔举办露营演唱会,演唱会期间将向游客无限量免费提供啤酒——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不正是音乐与啤酒吗?
演唱会还有一个月就要举行了,而徐薇漾和陈啸思到橙湖村来,就是为这次演唱会打前站,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橙湖村委会也将派专人全力配合两人的工作。
车站四周,全是绿油油的稻田,稻苗已经长到齐膝高,田间不时能看到竖立着驱赶鸦鸟的稻草人。稻田中,横插着一条笔直且狭窄的道路,与长途车行驶的国道正好形成丁字形的夹角。在稻田尽头,可以看到一座座低矮民居,那儿就是徐薇漾与陈啸思此行的目的地,橙湖村。
穿过这条狭窄道路,两人一走进村口,就看到两棵巨大的银杏树,嫩绿的树叶迎风摆动,飒飒作声,煞是好看。银杏树下,有一座外墙贴满黄色马赛克的低矮建筑,大门朝向村口,门上挂着一块牌匾,写着:橙湖村村委会。村委会外,则是一大片空地。
在村委会门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位老者,六十出头,满脸皱纹,苍老得仿佛树皮一般,头发却很黑,但黑得不自然,还显得很干枯,徐薇漾马上意识到,这位老者头上戴着假发,而且假发缺乏保养,几乎从来没涂抹过发油。
老者见到村口走来一男一女,立刻迎上前,问道:“请问是龙腾演艺事业发展公司的徐总监与陈主任吗?”总监的职位听上去肯定比主任要高许多,而老者以为城里公司的领导应该是男人,所以他询问时,是冲着陈啸思说话的。
所以当徐薇漾点头示意,并奉上名片时,老者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连声道歉,然后自我介绍,他叫陈水渐,是橙湖村村长。
“徐总监,对于橙湖村委会来说,下个月的湖畔露营音乐节是我们村委会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我将亲自陪同你们进行前期准备工作。”陈水渐很诚恳地说道,然后又问,“二位,你们一定都已经累了吧?村委会已经替你们准备好了客房,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吧。”
徐薇漾道了声谢,却说道:“陈村长,您不用考虑我们休息的问题。我们到橙湖村是来工作的,先去宾馆放下行李,然后到橙湖看看演出场地吧。”
“城里人就是敬业呀!”陈水渐由衷发出一声赞叹,却没急着领徐薇漾和陈啸思去宾馆,而是先看了看手表,又抬起头望向通往国道的那条狭窄道路。
“陈村长,您还在等人吗?”陈啸思客气地问道。
陈水渐答道:“是啊,还有位客人也会在今天抵达橙湖村。从时间上来说,他也应该和你们乘坐同一班长途车前来呀,不知道你们见过他没有……那客人是位作家,姓薛……”
“呃——”徐薇漾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回过头,看到那位没品的三流文人薛成松正好出现在狭窄的道路上。
这家伙难道也是橙湖村委会邀请来的客人吗?
3
就像徐薇漾猜测的那样,薛成松到橙湖村来,正是准备以三年前那桩离奇凶杀事件为蓝本,写一部小说。因为他上部小说叫《赤虹》,所以新作的标题上也准备带个有颜色的字眼。当他在网上随意以各种颜色加上凶杀的关键词进行搜索时,无意中发现了橙湖村三年前曾经发生过连环杀人案件。
网上的介绍虽然语焉不详,但薛成松凭借职业敏感,立刻嗅到了隐藏在网络文本之下的猎奇趣味。他思索了一番,想起自己的表哥陈仲昆在事发时,似乎也带着几位旗下艺人去过那个叫橙湖村的地方,而且回来后就生了一场大病,足足几个月没出门见人。现在想来,表哥应该亲眼目睹了惨剧的发生,受到强烈刺激才生了病。
于是薛成松打了个电话给表哥,问了一些关于惨案的细节,然后又要来了橙湖村村长陈水渐的联络电话。薛成松赶紧联系到陈水渐村长,表达了自己想来橙湖湖畔实地考察凶案发生地的意愿。陈村长立刻表示欢迎,并问清行程,说到时候要为薛成松安排一位导游。
薛成松也曾颇有顾忌地问,如果以真实地名进行写作,要是剧情朝恐怖小说的方向发展,将来会不会影响橙湖村的旅游事业?没想到陈村长却说,要支持作家的创作自由嘛,如果每个作家进行写作的时候,都要前怕狼后怕虎,担心这担心那,那岂不是戴着脚镣跳舞?
再说了,假若薛成松写的小说真火了,也算替橙湖村制造话题吸引眼球。现在这个世道,人心浮躁,大家都注重眼球经济,只要有人关注,就能制造金钱效益呀!
所以薛成松订好机票,抵达橙湖村所隶属的城市后,又乘坐了整整四个小时长途车,来到了橙湖村。
再次见到薛成松,徐薇漾依然没有好脸色,她不喜欢这个邋遢外加没品的三流文人。
但薛成松还是一副吊儿郎当自来熟的模样,见了徐薇漾,便说道:“你们和陈村长很熟吧?帮我跟他说说,我也住村里宾馆,能不能打折呀?小说家很可怜的,版税只有一点点,一本书只能赚两块钱,还要缴税呢。你们坐办公室的白领,薪水是3000起征吧?我们小说家,稿费800就征税了,还起早贪黑地码字呢,颈椎脊椎全是病……”
他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被站在不远处的陈水渐听到,陈水渐立刻大声说道:“薛作家,你就别担心房费的问题了。你是为了给橙湖村做宣传,才来这儿进行实地考察的,所以房费免单,你不需要花一分钱,我们村里的宾馆免费向你提供一间客房。”
“真的?陈村长,真是太感谢你了!”薛成松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陈水渐的双手,满脸感激,就差没掉眼泪了。
真是个吝啬的家伙,徐薇漾更是加深了对薛成松的厌恶感。
不过,三个人齐了,村长陈水渐还是没有急着带他们去宾馆,而是站在村委会门口,压低了声音打电话。三个人也不好催,只好站在一旁等着。几分钟后,陈村长挂断电话,陈啸思有点不耐烦地问:“陈村长,我们什么时候去宾馆?”
陈水渐答道:“三位,稍等片刻,还有一个人要过来,我一会儿让他跟我们一起去橙湖。”
“还有谁?你们村委会还邀请了一位客人?”陈啸思诧异地问。
“哦,另一位,不是客人,而是一位老板。”
“老板?”
“嗯,那位老板姓何,去年从村里买走了橙湖旅游的经营权,承诺每年付给村里一大笔管理费。下个月的湖畔露营音乐节,也是何老板与你们龙腾公司一起合办的。”
陈啸思这才恍然大悟,他在公司里也听说过有位姓何的老板将与他们共同筹办音乐节,音乐节的大部分费用也由何老板负责。只不过以前一直是用邮件进行沟通,陈啸思和徐薇漾都没见过那位何老板。
正好在这个时候,从村道上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几个人抬头循声望去,只见一辆白色宝马轿车慢悠悠地向村委会开了过来。因为阳光的原因,宝马轿车的挡风玻璃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看不清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位何老板究竟长什么模样。
片刻之后,轿车停在了村委会前。“啪嗒”一声,车门打开,一只高跟鞋落在坚硬的地面上,随后,一个留着金色波浪卷发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陈啸思不禁心想,这位何老板真有派头,连司机都请了一位美女。
可村长陈水渐却径直走了过去,对这位金发美女说道:“何老板,三位客人都到齐了,我们这就去宾馆放行李,然后去橙湖吧!”
哦,原来这位金发美女就是何老板呀?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4
何老板名叫何天娜,年仅24岁。
去年这个时候,已经进入旅游旺季了,但因为三年前那桩血腥惨案,橙湖门可罗雀,罕有游客光临。村干部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村里的账面上几乎没钱了,村干部的工资都没法解决。就在这最危急的时刻,何天娜主动找上门,送来一张支票。支票金额足以支付村干部一年工资,还略有盈余,可谓雪中送炭。而何天娜的要求也很简单,只要橙湖村把橙湖旅游经营权买断交给她的公司,以后她每年都可以送上一张支票,当然,支票上的数字会比这张支票的数字高出好几倍。
村委会经过长时间讨论,直到一个月前,最终同意了何天娜的要求。说实话,其实何天娜出的价并不高,远远低于橙湖可供开发的旅游价值,但如果拒绝何天娜,橙湖村还是始终没有游客光临,说不定最终橙湖村会变作一座荒村,被世人遗忘。把旅游经营权交给何天娜,即使亏了,每年村里都有一笔进账,起码村干部工资的问题可以得到解决,而且还可以给村民一点点分红,何乐而不为呢?
何天娜签署合同兑现支票,获得橙湖旅游经营权之后,就开始着手筹备夏季露营音乐节。这将是她在旅游开发中打响的第一炮,所以格外重视,城里演出公司派来两位打前站的工作人员,她也执意一定要与村长陈水渐一起全程陪同。
至于那位姓薛的作家,何天娜就毫不在意了,那家伙只是个添头而已,侦探悬疑小说,也只不过是小众读物而已,掀不起什么波澜。如果薛作家写的是穿越小说,何天娜或许还有点兴趣,但以橙湖村为背景,大概也很难写得出什么穿越小说吧。
所以何天娜对徐薇漾和陈啸思的到来显得格外热情,而对薛成松就冷淡了许多。
何天娜开车,和陈水渐一起送三位客人去宾馆放行李。橙湖村占地面积挺大,除了靠国道方向有一大片稻田之外,一个方向濒临橙湖,另外两个方向则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没有路,只有兽径和采药人踏出的小路。
而橙湖与陆地接壤的地方也并不全是沙滩,大部分都是悬崖或怪石嶙峋的滩涂,只有村子靠东约需行走二十分钟的地方,有一片平整的沙滩,沙很细,呈银白色,握在手中,只要一丁点儿缝隙,就会漏得一点不剩。
位于橙湖村正中央的宾馆,其实也很简陋,一幢三层小楼而已,外墙贴了很俗气的白色马赛克,还有个不大不小带围墙的院子。如果不是围墙上挂着宾馆的招牌,与普通的乡村别墅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现在宾馆里没有一位客人入住,在陈水渐的安排下,三位客人各自领到门卡,放好行李后,便重新钻进何天娜的白色宝马中,一起沿一条水泥马路向湖畔沙滩驶去。
抵达沙滩,走路需二十分钟,而开车,就只需短短五六分钟而已。
朝沙滩这边走,出了村,道路立刻被一片绿色包围。路边种满密密麻麻的香蕉树,宽大的叶子几乎拖曳到地面,遮住了人们望向远方的视线。
何天娜一边驾驶轿车,一边向徐薇漾询问演唱会流程与嘉宾名单。徐薇漾简明扼要地介绍,演唱会将不间断延续四十八小时,主要分为两个部分:摇滚演出与民谣演出。摇滚爱好者主要是在校学生,他们有旺盛精力,舍得花钱,但钱不多。民谣的爱好者则颇具品位,具有一定消费能力。而这两部分人的生活都与网络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他们在观看演出的时候,会不断拍摄照片发送到网上,利用微博、QQ、微信等社交网络工具与好友分享,从客观上扩大橙湖村的旅游影响力。
至于演出嘉宾,因为何天娜提供的资金只有一百多万,要想延请足够支撑四十八小时的乐队歌手艺人,实在捉襟见肘。所以龙腾公司邀请的乐手,主要以地下乐团和在校乐队为主,虽然不起眼,但那些地下乐团都有自己的铁杆粉丝,而在校乐队还能把同学带到橙湖村一起玩,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冷场的问题。
徐薇漾叙述得条理分明,嘴里还不住迸出市调数据,不禁令何天娜不住点头。
而薛成松也听得颇有兴趣,还不时拿出本子,记录徐薇漾说过的话。
陈水渐好奇地问:“薛作家,你不是来写那桩凶案的吗?为什么要记录徐总监说的话呀?”
薛成松大言不惭地答道:“这次我写小说的主题确实是‘橙湖客栈杀人事件’,但不排除以后我会写一篇‘夏季音乐节杀人事件’哦。知识总是多多益善,徐总监现在说的话,虽然我暂时用不着,但说不定以后会出现在我的小说里哦。”
“呸!”陈啸思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叫道,“什么‘夏季音乐节杀人事件’,真是个乌鸦嘴!”
大概做生意与混娱乐圈的人,最恨别人说出不讨彩的话,也特别迷信,比如电影开机就常常要去庙里烧高香,有的摄影师还会在摄像机上绑红布辟邪,所以听了薛成松刚才的话,不仅陈啸思和徐薇漾脸上挂不住了,就连正在开车的何天娜也回过头来,狠狠瞪了薛成松一眼。但何天娜忘记了,开车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头呀!
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车身突然猛烈颠簸,从车头前方传来一声巨响,然后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车里的人也同时发出尖叫,何天娜赶紧下意识地踩死刹车,当车停下的时候,她看到挡风玻璃上全是殷红的鲜血。
在车头前方,伸出一只红色的手,倔强地竖立着,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引擎盖上。片刻之后,那只血手软弱无力地消失在车头前方。
何天娜脸色苍白,胸口猛烈起伏,嘴唇不住哆嗦。她呆呆地望着车头,嘴里呢喃道:“完蛋了!我撞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