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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遗落在悬崖边的红绣鞋

闯入者必死 庄秦 6976 2021-05-02 12:17

  1

  仅仅一瞥,慕容珍便吓得缩回了目光,但那一幕却如同刻刀一般,深深烙在了她的脑海中。那具尸体面部朝下,浮在潭中,头发像水草一样散乱地漂在水面上。应该是一具女尸吧,头发很长,红色的衣物显得格外刺眼。

  京姨终于回过头,她见到铁蛋和楚儿后,立刻发出一声尖利的呵斥:“回去,不准过来!”而当她看到苏修文与慕容珍,则怔了怔,犹豫片刻,问:“是修文与阿珍吗?”见苏修文点头,京姨艰难地迈开步,向他走了过来。

  想来京姨也有十多年没见过苏修文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苏修文一番后,脸上露出勉强的笑意,说:“修文长高了,也长俊了。上次见到,你才九岁,还没现在的铁蛋长得高呢。”苏修文也不由得报以羞赧的微笑。

  京姨又瞥了瞥慕容珍,只一眼,便敷衍地说了一声:“好标致的姑娘啊!”

  慕容珍心中虽有点隐隐不快,但她因为惊魂未定,胸口还不住上下起伏着,所以只是含糊地道了声谢。

  苏修文咳了声,目光飘向不远处的断魂潭,然后嚅嚅地问:“京姨,水潭里……”

  京姨顿时敛住笑容,转头对铁蛋和楚儿叫道:“你们两个,赶紧回绿屋去,把你们修文哥和阿珍姐的房间收拾出来!”两个小孩吐了吐舌头,转过身便朝绿屋跑了过去。

  待两个小孩走远了,京姨幽幽叹了口气,说:“唉,那可怜人大概是从舍生崖上跳下来的……”

  “那要不要通知珑寮村里的人来把尸体从水潭里捞出来?”苏修文关切地问道。

  京姨却侧过脸,望了一眼就要跌落于山后的太阳,无力地摇了摇头,说:“天就要黑了,天黑后,村里没人敢靠近断魂潭的!”

  慕容珍想起,自己也听铁蛋说过断魂潭里有恶鬼的传言,难怪村里人都不敢在夜间靠近这口深潭。但是,难道就让那具女尸整整一夜都浸泡在潭水里吗?那自杀死去的女人,未免也太可怜了。

  京姨显然也看出了慕容珍的心事,她又叹了口气,对慕容珍说:“好姑娘,别想太多了。珑寮村有珑寮村的规矩,见怪不怪了。”她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似乎也对慕容珍生出不少好感。

  “死的人是谁?是村里人吗?”苏修文问道。

  京姨无奈地摊开手,答道:“不知道,尸体是面部朝下漂浮在潭里的,我也不敢伸手让尸体翻个身……现在村里人大概还不知道有人跳崖自杀了,到了晚上自然会传出有人失踪的风声,不过村里人也只能到明天天亮了,才会到断魂潭边来查看。但是,说不定村里人半夜会到绿屋来,向我通报有人失踪的事……”

  说这话的时候,京姨露出一副很受困扰的神情。

  大概为了改换话题吧,她友善地拉住慕容珍的手,说:“阿珍啊,你和修文在城里结婚,没回珑寮村里办仪式,我也没送你们什么礼物……回了绿屋,你让我量量脚上的尺寸,我为你做一双合脚又漂亮的绣花鞋!”

  “谢谢你,京姨。”这位老婆婆还是蛮容易相处的,慕容珍不由得轻轻吁了一口气。

  天快黑了,京姨招呼苏修文和慕容珍回绿屋吃晚饭,她提前收到苏修文寄来的信件,所以已经在绿屋里准备好了饭菜。走到半路的时候,京姨忽然拍了拍脑袋,叫道:“哎呀,我真糊涂,洗好的衣物还放在断魂潭边呢。我得趁着天没黑尽,赶紧把衣物拿回来!”说完,她便转身向断魂潭快步走去。

  站在绿屋的庭院外,慕容珍有点局促,她不知道是应该站在这儿等京姨呢,还是应该先进绿屋。

  恰在此时,只听“吱呀”一声,黄铜大门的门轴发出一声呻吟,仿佛快断气的病人一般,开了。铁蛋站在门内,大声喊:“修文哥,阿珍姐,快到屋里来吧!”

  苏修文笑了笑,拉着慕容珍的手,一起穿过庭院,拾起放在门边的行李,走入了绿屋。

  2

  绿屋这座三层小楼里,每层楼的空间都蛮高,攀缘在外墙的爬山虎生长得很茂盛,就连窗户都被墨绿色的锯齿形叶子遮蔽了。所以尽管现在已是初夏,但屋里仍能感觉到一丝凉意。

  不过,也正因为窗户都被爬山虎遮蔽了,所以即使是白天,屋内都得开灯,更别说此时已是临近黄昏。走入黄铜大门,进入绿屋内,所有电灯都开着,经过玄关,慕容珍看到一个超级大的客厅——乡村里的房屋都修得很宽敞,这是城里没法比的。把家具撤掉,再加上两个篮筐,这客厅都能打篮球了。

  客厅里,软皮沙发、檀木茶几、玻璃酒柜、大屏幕电视,应有尽有。不过,沙发、家具的款式都很老了,电视也没换液晶,想必都是苏修文父母还在的时候购置的。慕容珍担忧地望了一眼被爬山虎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不由得有点暗自担心,问修文夏天屋里的蚊虫会不会很多。

  苏修文听了她的担忧后,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爬山虎生得密,里面藏着的壁虎就多。壁虎吃蚊虫,所以绿屋里夏天一只蚊子都见不着。”

  “壁虎啊……”慕容珍对壁虎这种小动物没什么好感,记得小时候听人说,壁虎还有个绰号,叫四脚蛇。一想到蛇那种冷冰冰的爬行动物,就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楚儿呢?”慕容珍环顾四周,却没见着楚儿的身影。

  铁蛋笑嘻嘻地答道:“楚儿在厨房里忙着做饭炒菜呢。”

  “饭菜是楚儿做的?”

  “嗯,楚儿做的饭菜,可好吃了。”铁蛋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十多分钟后,京姨端着一盆浆洗好了的衣物,回到了绿屋。她进了屋,第一件事就是关上黄铜大门,又在门上加了一根门闩。门闩是一根粗粗的木棒,平时竖着靠在墙边,大门内侧的墙上,钉着一块木制的凹槽,在门板上也有一块凹槽。人都进了屋,把木棒横着置入凹槽中,门就能加上一道保险,无论外面怎么撞门,都没办法把门撞开。

  见京姨加上门闩,慕容珍忍不住好奇地问:“珑寮村里治安不好?”

  京姨摇了摇头,说:“这只是住在绿屋里的习惯而已。”

  习惯?关门闭户,还加上门闩,这可真是奇怪的习惯。

  京姨回屋后,让铁蛋在厨房里帮着楚儿做饭,她则领着苏修文与慕容珍上了楼。二楼有两间卧室,一大一小。本来大的一间是京姨住着的,铁蛋和楚儿合住小的一间,不过现在苏修文夫妇回来了,那间大卧室自然得让他们住,京姨早已打扫干净,还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小的那间卧室继续留给铁蛋和楚儿合住,京姨搬到了三楼的一间平时给客人歇息的房间里。

  上楼的时候,京姨不无歉意地对苏修文说:“修文,过去你父母把这幢绿屋交给我,让我帮着守屋,我没征得你允许,就让自己的孙女和侄孙儿也住进了绿屋里,真是抱歉。”

  苏修文却浅浅一笑,说:“这又算得了什么事儿,我还得多谢您老人家才对,让两个孩子住进绿屋,也为这幢老宅增添了不少人气,这是好事儿啊!”说完后,他忽然话头一转,问道:“京姨,那个叫楚儿的小女孩,真是你孙女?十多年前我离开珑寮村的时候,没听说你有孙女呀……”

  京姨脸上竟涌出两朵红云,讪讪地答道:“修文真是好记性……是的,楚儿不是我亲生孙女……其实,她是我在山里捡到的弃婴……山里人重男轻女,家里女孩生得多了,若是又生了女婴,家里没钱养,索性抛到山道路边……楚儿幸好被我捡着了,不然不被野兽叼走,也会被夜露冻死……”

  说完后,京姨又叮嘱道:“修文,阿珍,你们千万不要跟楚儿说她是弃婴的事儿。现在的小孩子,敏感着呢,万一让她知道真相,钻了牛角尖离家出走,那就糟糕了……”

  “那是当然,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苏修文赶紧应道。

  安顿好行李,又看过卧室,慕容珍随着苏修文下到绿屋一楼。

  超级大的客厅旁,连着饭厅。此时,楚儿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满桌的菜肴。一盆红汤里淹着的,是麻辣水煮鱼,红油上漂浮着厚厚一层干辣椒与花椒。长碟盘里,盛着的则是清蒸鱼。还有红烧瓦块鱼、糖醋松鼠鱼、裹着面粉炸成金黄色的油炸小鱼……满桌菜肴,竟有一大半是由各种鱼烹制而成的。

  “这鱼,是从断魂潭里捞起来的吗?”慕容珍动筷前,先犹犹豫豫地问了一句。若是从断魂潭里捞起来的,潭中又发现了一具轻生跳崖的女尸,天知道这些鱼有没有啃过潭中女尸身上的肉……想到这里,慕容珍不由得喉咙一痒,弯曲身体打了个干呕。

  苏修文赶紧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解释道:“阿珍,你放心好了,这些鱼绝对不是从潭里捞起来的!”

  “不是从潭里捞起来的?”慕容珍半信半疑地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鱼不是从潭里捞起来的,难道还是从集市买回来的?住在潭边,还需去集市买鱼?

  慕容珍料定丈夫在撒谎,可没想到就连铁蛋和楚儿也一起叫了起来:“阿珍姐,这鱼真不是从断魂潭里捞起来的!而是绿屋地下室里捞起来的!”

  “地下室?”慕容珍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两个小孩子应该不会撒谎吧?

  苏修文淡然一笑,说:“阿珍,我们真没骗你。虽说断魂潭里的鱼很多,只要拿盆子在潭中舀一下,说不准就能舀起几条鱼,但住在绿屋里的人,却根本不需要去断魂潭捞鱼。”

  “为什么?在地下室里能捞到鱼?”

  苏修文重重点了点头,道:“嗯,没错,绿屋的人,真能在地下室里捞到鱼!”见慕容珍不信,他又解释道,“在绿屋的地下室里,有一口井,井很深,井下有水流直通到断魂潭底。大概是地下暗流的原因,每天都有数不清的鱼,被暗流冲到绿屋的井下。只要放个桶下去,就能捞起整桶的鱼!阿珍,你要不信,吃完晚餐,我就带你去地下室看看这口神奇的水井。”

  天底下竟有如此神奇的水井?慕容珍不禁咋了咋舌。

  女尸是黄昏的时候才出现在断魂潭中,而水井下的鱼,大概早就被暗流冲到了绿屋之下,想必那些鱼也应该与女尸无缘,所以慕容珍放心地举起了筷子。她吃第一口水煮鱼片的时候,朝丈夫瞟了一眼,发现苏修文满面红光,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想起来,自从在山顶下滑竿的时候咯过一次血,进了珑寮村村界后,苏修文竟一次也没咯过血,看来让他回乡静养,果然是个不错的决定。

  慕容珍正寻思的时候,忽然听到客厅玄关前的黄铜大门,响起了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

  现在天应该已经黑尽了吧?这么晚,是谁在敲门?

  慕容珍抬起头,望了一眼京姨,只见京姨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

  3

  京姨放下碗筷,高声询问何人敲门。门外传来含混不清的回答声,慕容珍听得不是太明白,但京姨立刻走到黄铜大门边,取下门闩,准备开门,想必京姨认识门外的访客。

  开门后,一个满脸络腮胡子却剃着光头的老头,五十来岁,一副憨厚模样,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走进绿屋中。那老头见着屋里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后,顿时愣了愣,不过马上便恢复常态,问道:“这二位就是绿屋的新主人,修文先生与阿珍姑娘吧?”看来穿越村子时,黄石为两人作的介绍,已经传遍了整个珑寮村。

  “请问您是——”

  不待苏修文问完,老头便答道:“我是珑寮村的现任村长,苏渡寒。”

  听到村长的名字,慕容珍不禁暗笑,长得这么剽悍的老头,竟有如此儒雅的名字,反差也太大了。只是不知道,这位苏村长到绿屋来,又是用意何为?难道真像京姨之前说过的那样,是村里人来通报有人失踪的事?

  而苏修文则应了一声:“哦,是渡寒叔啊,原来您现在是村长了。”

  苏渡寒愣了愣,勉强笑道:“修文还记得我这个远房叔叔?”

  “呵呵,我离开珑寮村的时候,已经九岁了,多多少少还是记得一些事的。”

  寒暄几句后,村长苏渡寒言归正传,对京姨说道:“京婆婆,有件事儿得跟您老人家与修文商量一下——”

  原来,村里人都把京姨称为京婆婆,就连村长也不例外。不过,村长为什么说有事要与修文商量呢?

  苏村长提到的这件事,正如慕容珍猜测的那样,村里果然有户人家的儿媳妇失踪了。那户人家住在村东头,姓李,失踪的儿媳妇叫蔷薇,过门三年,尚未生子。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着一身红裙的蔷薇,端着一盆待浆洗的衣物,跟公公婆婆说去断魂潭边洗衣服,便出了门。谁知道直到天黑该吃饭了,却不见蔷薇回屋。从珑寮村去断魂潭,必然要经过一片水田,苏村长也去问过下午在水田里耕地的村民,他们却说根本没见到蔷薇从那儿经过。

  蔷薇的男人叫李木根,是村里的木匠。李木根听说蔷薇并没去断魂潭浆洗衣物,马上就急了眼,和家人招呼村里人,一起在珑寮村里细细搜索了一番,却根本没找着蔷薇的踪影,反而在村西头出村的上山石阶边,寻到了藏在草丛里的一盆脏衣物,正是蔷薇带出门准备浆洗的那盆。

  “蔷薇那丫头嫁来珑寮村三年了,肚子却一直没鼓起来,公公婆婆平日里没少埋怨,她和婆家人处得不太好,这事儿村里人都明白。所以发现藏在草丛里的衣物后,李木根就猜测蔷薇是不是逃回了娘家。今天下午我从黄石那儿听到修文带着媳妇回到了绿屋,进出村子只有村西头的那条石阶山道,所以我到绿屋来,就是想请教一下修文,在回村的路上是否遇到了蔷薇?”

  哦,原来村长到绿屋,是想确定蔷薇是否私自逃离珑寮村回娘家去了。

  断魂潭里漂浮着一具女尸,想必那便是蔷薇的尸体。想到这里,慕容珍不由得叹了口气。

  听到慕容珍的叹息,苏村长挑了挑眉毛,转头望向慕容珍,问道:“阿珍姑娘,你在路上见着了蔷薇?”他还以为慕容珍是为了蔷薇的可怜遭遇而叹息。

  慕容珍摇了摇头,答道:“在回村的路上,我们什么人都没遇到。不过,我们在断魂潭边,看到潭中漂浮着一具女人的尸体,穿着红色的衣物,头发很长……”

  4

  苏村长陡然变了脸色。

  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村外只有两条路,一条通往断魂潭,另一条则是村西头上行的山道。在断魂潭附近水田里耕作的村民没见着蔷薇,而回村的苏修文与慕容珍也没见着,那么蔷薇肯定是走入了山道旁的岔路。

  岔路只有两条,一条通往乱坟岗,另一条通往舍生崖。乱坟岗是条死路,到了坟堆就没路了,而舍生崖同样也是死路,再朝前走就只能坠入无尽的深渊。断魂潭里的那具红衣女尸,十有八九便是蔷薇。

  苏村长只问了一句,慕容珍他们是什么时候见着断魂潭里的红衣女尸的。当听到是黄昏时分后,他顿时不再说话。苏村长并没指责京姨为什么不当即把断魂潭里发现尸体的事通知村里,因为他也知道,天一黑,村里就没人再敢靠近潭边。

  泡在潭中的女尸,就让她再多泡一天吧,即使被潭里的鱼啃噬得残缺不全,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苏村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得赶紧去通知李家,让他们连夜去舍生崖看看,看蔷薇是不是留下了只言片语……”

  临走前,苏村长又回过头来,对京姨说:“京婆婆,您知道蔷薇身体的尺寸吗?寿衣的事,还得麻烦您老人家了……”

  京姨面无表情地答道:“蔷薇嫁到珑寮村的时候,我为她量过尺寸,替她做了一套旗袍。不过,尸体在水里泡了一夜,会发胀。明天天明后,村里人打捞起尸体,我再重新去量个尺寸,为她做套干净的寿衣。”

  听了京姨与苏村长的对话,慕容珍才明白京姨有一手裁缝的好手艺,大概村里人死后的寿衣,都是由她来缝制吧。

  慕容珍忽然想到,之前京姨曾经对她说过,要为她做一双合脚又漂亮的绣花鞋,做过寿衣的手又来为她做绣花鞋,会不会有点不吉利呀?

  5

  苏村长走后,慕容珍也再没心情吃饭了,哪怕满桌菜肴都溢着扑鼻的香气。草草扒了几口饭后,她就推说吃饱了,坐到一边想着心事。而苏修文回到老家后,心情好了很多,饭量也不错,自从他生病后,在城里每顿饭最多只吃半碗,而今天晚上,他竟然添了两次饭。看到丈夫胃口好,慕容珍也不由得寻思,和丈夫一同回乡,或许还真是个正确的决定,说不定苏修文的咯血病真有可能在珑寮村里不药而愈。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

  吃完饭,铁蛋蹦蹦跳跳地开了电视,不过乡下没安装有线电视,只有几个模模糊糊的频道。铁蛋选了一个大概在播放动画片的频道,虽然看不清楚,却也和楚儿两人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观赏着满是雪花点的屏幕。

  瞄了几眼电视屏幕,慕容珍觉得身体很是疲乏。毕竟走了一整天路,她的身体几乎达到了极限,再加上看到一具漂浮在水潭里的女尸,她的心理也绷到了极限,仿佛一根被拉长的橡皮筋,只要再用力一点,就会绷断。所以才九点多,她就忍不住连续打了几个哈欠。

  在厨房里涮洗完碗筷的京姨,见到慕容珍不住打哈欠,便微笑着领她和苏修文上二楼,替他们开了卧室门,又把卧室房门的钥匙交给了慕容珍——她没把钥匙交给苏修文,而是交给慕容珍,这暗示着她已经把慕容珍当作了绿屋的女主人,这也让慕容珍感觉很是受用。

  一倒在床上,慕容珍就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梦,但大多数的梦只要一醒过来,就全忘记了,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在梦中见到了许多血。有些血,出现在苏修文刚挪开嘴边的白丝绢上,有些又似乎不是血,而是一片大红色,漂浮在荡漾的水波中,还有一缕一缕黑色的散乱长发纠缠其中。

  午夜梦回,慕容珍蓦地挺身而起,穿着薄如蝉翼的睡衣,枯坐在换了新床单新被套的床上,浑身是汗。

  她多希望在这个时候,能够得到丈夫的一个拥抱,没想到侧过脸,却看到半张空床。苏修文不在卧室里。

  他去哪里了?慕容珍心中暗暗生出一丝不安,她踮着脚下了床,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手机看了看,凌晨两点。手机在珑寮村里没信号,只能当手表用。

  抬起头,慕容珍看到卧室的房门是虚掩着的。她披上外套,走到门边,拉开门,听到楼下客厅里似乎传来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听声音,似乎是丈夫苏修文与京姨正和什么人在交谈。

  大概晚饭时吃得太少,现在慕容珍觉得腹中空落落的,双腿也麻木无力。她扶着墙,晃晃悠悠地赤着一双脚,沿楼梯下楼,走到一半,客厅里说话的声音蓦地变得清晰。

  一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京婆婆,我们在舍生崖边,找到了一双绣花鞋,整齐地摆在崖边的那块大石头上。您看看,这双鞋是您为蔷薇做的吗?”

  这声音很熟悉,慕容珍想了想,哦,是黄石的声音。

  慕容珍又下了一级台阶,然后她看到了客厅里说话的人。除了苏修文、京姨和黄石之外,苏村长也在,另外还站着一个满面阴郁的男人,二十六七岁,甚是健硕,露在白色汗衫外的两条胳膊满是疙瘩肉。不过,那男人身上穿着的白色汗衫却满是污迹,似乎全身都湿透了,脸颊上也似有未干的泪痕。

  此时,京婆婆从黄石手里接过了一双绣花鞋,翻转来仔细看了看,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对那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说道:“木根,节哀顺变,这双绣花鞋确实是我亲手为蔷薇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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