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嘛!别乱来啊!我叫姐姐揍你喽!”
仙儿举起扫帚横在身前,防备地跟着后退,听他拖着长长的尾音,心里一咯噔,已猜到没好事,正要拔腿就跑,却哪里及得上小白身手敏捷,但见眼前白影一闪,嘴唇一疼,便被什么东西封住了口。
仙儿一急,丢了扫帚,忙去扯吸在嘴上的物事,原来是个茶杯,那茶杯吸得极牢,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之扯落,茶杯落地碎了,她的唇周也留下了一圈明显的杯口红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白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极尽妖娆。
仙儿捂着嘴气急败坏地跑到井口一照,扭头瞪视小白,暴跳如雷道:“死狐狸,你……”
她气极了,一时竟不知骂些什么才好,正在这时,穿戴整齐的沈烟开了门,走出房间,仙儿忙一跃而至,挽住沈烟的胳膊就告状道:“姐姐,你看你看,那死狐狸总欺负我!”
沈烟有些头疼地扶额,旋即深深一吸气,柔声安抚仙儿:“那只狐狸脑子不好使,他哪儿懂得人情世故,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我带你去偏厅吃早点,再给你添置些东西,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我名义上的贴身丫鬟便好。”
仙儿听了这话,立即展颜笑道:“姐姐说的不错,咱不能和傻子计较,走,我服侍姐姐用早点去。”
仙儿斜睨小白一眼,翘起鼻尖轻轻对他一哼,拉着沈烟便往偏厅去。
小白回以一个鄙视的眼神,举步跟上他们,还不忘撒娇道:“娘子,人家也还没吃早点呢……”
沈烟驻足,回眸肃容道:“先把地上的碎瓷扫干净,还有最后一间厢房也扫了,以后你就住那儿了,反正你不喜欢宽敞的屋子,让给仙儿正好。”她方才虽然是在屋里梳妆,但两只耳朵可是竖得尖尖的,将外头的动静一丝不落地听了进去。
言毕,她拉着仙儿便走,忽又想到一事,于是头也不回地补充道:“对了,不许使用法力。”
小白委屈无比地对着沈烟的倩影娇声道:“娘子,人家饿得没力气啦!”
那百转千回的调调儿让沈烟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鸡皮,她受不了地颤了颤脖子,沉声反问:“你不是说对我言听计从的吗?”
小白闻言,磨了磨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扯了扯嘴角,腆着二皮脸,顺从道:“是,娘子,为夫遵命。”
仙儿好笑地瞥了他一眼,刻意撩拨道:“姑爷,您可得快些,仙儿也很饿了呢,来晚了,可就什么都不剩喽!”虽然明知那些凡人的食物他不会稀罕,但这么说就是让她很爽,毕竟吃只是件小事,重要的是沈烟站在她这边。
小白温婉动人地唱道:“好……啊……”
纵然隔得老远,仙儿仍能感觉到,小白那灼热的视线正狠狠地盯着她,恨不得在她身上灼出两个窟窿,她身子一僵,挽着沈烟快速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自此之后,暗香馆便多了个能干的丫鬟,她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小姐,小姐炮制香材,她便从旁协助,小姐调香,她就收去窖藏,小姐制成香品,她则仔细地为之包装……
心灵手巧的她,不出几日就明白了流程,并能在小姐繁忙时顶替一二,而以往工序中的重活,常要兰嫂来搭把手,自从有了仙儿,这些活儿便都落在了她手中。
若非亲见,李叔和兰嫂都不相信,仙儿看上去娇弱,力气居然不小,比之常年干粗重活的兰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得力助手,谁又忍心将她支走干其他活儿,让小姐独自忙碌?于是仙儿便理所当然地留在沈烟身边,服侍小姐的起居饮食,帮着小姐制香,这样一来,兰嫂的活也轻了不少,李叔也可专心在香铺做掌柜。
而小白,则成了暗香馆里唯一的闲人,倒不是他不想呆在沈烟身边好好表现,而是仙儿这碍事的丫头委实可恨。
他若想要帮忙,有仙儿挡着,压根儿插不上手;他若奉上香茶,茶中定会掉进苍蝇;他若献上鲜花,花中必定钻出青虫;他若逮着机会与沈烟独处,温言软语还未说上两句,仙儿就一定会冒出来,可劲儿地破坏气氛,让他酝酿不出感情。
所谓小鬼难缠,便是如此,仙儿深获沈烟信任,时常吹耳边风,凡是有祸,错皆在他,莫说夜晚再潜入沈烟闺房,就是白天都难得接近她,真是……欲哭无泪,欲笑无声啊!
痛定思痛,他终于想到破解之道,之前他过分专注接近沈烟,但一个有魅力的男人,又怎么能只有儿女情长?若他能将暗香馆的招牌发扬光大,招揽更多生意,到时客似云来,财源滚滚,自会让她刮目相看,心生爱慕,那么之后当然就……嘿嘿嘿……
主意已定,翌日一早,他打扮得神清气爽,悠然自得地往铺面一站,立时便成为整条街上最靓的风景.人来人往,男女老幼,但凡看了他一眼,无一例外都移不开眼,纷纷呈现痴迷状。
小白只是随意地一撩秀发,微微勾唇,街上立时便起了事故。少女打翻了菜篮,绊倒了一位大婶,老汉没瞧见,一脚踩上大婶的后腰,后头的王五来不及刹车,推车便撞上了老汉的膝弯,老汉往前一倒,推倒了前面的张三,张三一个出溜,顺手扯下李四的裤子,一片雪花花的白便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一下,众人的视线终于转移,纷纷盯着李四,发出一片震撼的倒抽气声。李四拉起裤头,满脸通红,他好端端地走着路,莫名天降横祸,平白丢了脸面,叫他如何不怒?当下心头火起,二话不说便一拳砸向刚从地上爬起的张三。
张三本欲还手,但看这李四比自己魁梧得多,心里便发了虚,将气都撒在老汉身上,老汉挨了两拳,愤愤不平,但见不是李四的对手,便掉头对王五破口大骂,王五自觉理亏也不好多计较,不想那被老汉踩了后腰的大婶却是个泼辣的,爬起身来,便上前扭打老汉。
倒是那少女较为乖觉,拾起菜篮就要开溜。谁知那李四是个无赖,提溜住少女,便要讹钱,少女不服,理论几句,李四不放行,反把那几人招呼过来,一起围住少女,称她是罪魁祸首。
老汉、大婶、张三见她一孤身女子,年少易欺,便纷纷生了敲诈的心思,唯王五心地良善些,为她辩护几句,这一下可就炸了,四人围攻两人,场面开始失控。
那王五看起来高高瘦瘦,力气居然不小,能和张三李四互殴上一阵,只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又分心护着那少女,被大婶挠了一抓子,李四钻了空子,便拿胳膊锁住他的喉,那张三本要来抓他的脚,却反被他一脚蹬到地上,半晌没爬起来。
老汉记恨张三,忙过去坐他身上,抡起拳头,左右开弓报起仇来。少女被大婶缠住,又是扯头发,又是扇耳光,少女气哭了,抄起菜篮便与她厮打开了。
于是惊叫声、争吵声、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乱作一团,到最后也理不清谁是谁非了。路人怕殃及池鱼,忙离得远远的,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
小白冷眼旁观,没劲儿地叹口气,他轻拈起鬓边垂下的一绺青丝,缠绕在指上玩儿,不由心生感慨:哎,谁让我天生丽质难自弃,不过站门口吹个风儿,也能惹得众生为我癫狂为我痴。哎!怎么唯独娘子例外呢?
他似乎忘记了,仙儿也是个例外。
瞧着这帮人折腾得也差不多了,再打恐怕就真出人命了。小白这才挺起腰杆,捋直鬓发,将一袭淡雅的水色袍衫微微一抖,抚平褶皱,分花拂柳而去。步履间,衣袂翩跹,墨发飞扬,暗香浮动,飘然若仙,令人心醉。
他刚一动作,众人的目光便又回到他身上,但见他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将李四那铁般的拳头牢牢握住,莞尔一笑:“打人多痛啊,你的手不疼吗?”
李四正打得眼红,忽被人阻止,正欲发火,转头见到小白,两只眼睛陡然发直,两腿也开始发软,王五趁机脱身,正想反击,却叫小白一袖子拂过,拳头便酥了似的使不上劲儿。
“好了,都别打了。大家都是出门讨生活的,这大清早的就大动干戈,触了霉头,这一天哪儿还有财运?”
小白的声音平静宁和,没有多少起伏,却似一串温柔的乐音传入耳中,令人心神一荡。莫说李四王五不打了,就连老汉张三,大婶少女都住了手,他们仰起那张沉醉的脸,目不转睛地痴望着他,仿佛朝圣一般。
小白转而走向老汉张三,抬指抚过他们脸上的患处,关心地问:“疼吗?”
“哎哟!”两人不约而同叫出声来,却又连连摇头痴笑道:“不疼不疼!”
小白美眸半含,勾唇一笑,一个莲步,来到少女和大婶身边,将扭打在地的两人扶了起来,亲切地问:“你们没事吧?” 我家娘子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