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太过为难对方了。
纵然小九天赋惊人,能把武功练到如今这般境地必然也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如何还有那份闲心去打听那些繁杂的事情?
萧姵笑道:“大魏的江山稳固得很,岂是他们想算计便能算计的?
如今任务已经完成了,余下的事情就不归咱们操心了。
桓二哥,接下来你是不是要去交接军马了?”
“接下来应该去拜见你祖父,我对他老人家仰慕已久,此次也算机会难得。”
“你不怕我祖父考校你武功兵法?他老人家对晚辈严厉得很,可不会管你是谁家的孩子。”
桓郁笑道:“能得老国公指点武功和兵法,不知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到时我出了丑,小九可千万别笑话,多少给我留些面子。”
萧姵做了个鬼脸:“谦虚过头便等同于骄傲,你这样的人都会出丑,别人还要不要活了?”
两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住处,各自回营帐安歇不提。
萧老国公常年驻守雁门郡,却并没有在此处建府邸。
长达数十年的时间,他一直都住在郡府郊外的大营。
直到六年前萧姗随夫婿来到雁门郡,在将军府中为萧老国公安置了住处,他才隔三差五到孙女家住几晚。
最近流云和北戎有异动,他为了方便指挥调度各营兵力,又恢复了从前的习惯,一个多月都没有回过将军府了。
用过早饭后,他巡视了大营,又听将军们汇报了各处的军情,这才回到大帐开始处理公文。
副将偏将们进退有序,幕僚们将处理好的公文及时送达各位将军手中。
一切都和往常一般无二,除了跟随萧老国公几十年的亲兵石柯,谁也看不出他掩藏于平静外表之下的那点小小异常。
趁大帐中无人,石柯笑道:“宋将军处距离此间不过二三十里,郡主说话就到了,老国公不必太过挂念。”
萧老国公抬起眼皮,故意哼了一声:“老夫几时挂念那小丫头了?缉拿一个梁若儒而已,闹腾得四个郡的军民都不得安生。
待会儿她到了,老夫定要给她吃一顿军棍!”
石柯忍着笑给他倒了杯热茶,又接过他手里的笔:“郡主说话就及笄,是个大姑娘了,行事有分寸呢。”
萧老国公端起茶吹了吹,眼神中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九个孙男孙女他全都喜欢,但他也是个普通人,偏心在所难免。
长孙女和长孙自不必提,毕竟萧家的将来多半还要倚仗他们二人。
可他最心疼的却是小五和小九。
一个没见过爹,一个没见过娘,偏生两个都是天赋出众又愿意努力上进的好孩子。
即便是当年的元朗和思淳,在这般年纪的时候都不及他们二人出众。
小五是男孩子,自幼便被他带到雁门郡,只是逢年过节才让他回京一趟。
祖孙二人相处的机会很多,虽然分开了几个月,他倒也不觉有多挂念。
小九是个女孩子,不方便把她留在雁门郡,隔一两年才能见上一面。
虽然儿孙们给他的书信中,一多半说的都是小九的事,却如何能代替他那活泼可爱的小孙女。
如今那孩子十五了,比同龄的男孩子都有本事,教他如何不欢喜?
石柯把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也是满心欢喜。
他和老国公一样,也有两年没有与郡主见面了,不知她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比从前更加神气了?
正想着,大帐外传来了士兵的声音:“禀老国公,郡主和桓二公子到了。”
萧老国公手里的杯盏一晃,茶水都险些泼出来。
“祖父”
不等他发话,萧姵已经一溜小跑冲了进来。
萧老国公虎目含泪,冲萧姵招招手:“快过来给祖父瞧瞧。”
石柯在旁边暗暗好笑。
老国公果然是口是心非,说好的军棍呢?
萧姵却并没有如萧老国公所愿凑到他身边,而是顿住脚步规规矩矩行了个军礼:“小九参见老国公。”
萧老国公笑骂道:“真是个小鬼头!”
一面又看向正迈步而入的俊美少年。
桓郁也是在军中长大的,见过的将军不知凡几。
可萧老国公的目光,还是让他感觉到了别样的凌冽。
这样的目光他太熟悉,唯有征战沙场几十年的名将才能拥有。
即便是面圣时,桓郁都未曾感受这样的压力。
果真是老而弥坚!
他暗暗舒了口气,缓步走到萧姵身旁,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军礼:“桓郁参见萧老国公。”
萧老国公捋了捋花白的长须,朗声笑道:“好一个桓二郎!真不愧是谨夙兄最得意的孙辈!”
“老国公谬赞,家祖父也时常在晚辈面前提及您的风采,还望您多多提点。”
第一百三十三章 突如其来的考校
两年未曾与心爱的小孙女见面,即便是萧老国公这样的人物,也很难把注意力分给旁人。
所幸这个“旁人”是向来知情识趣的桓郁,场面才不至于尴尬。
他很清楚今日的主角不是自己,寒暄过后便很自觉地坐在了书案一侧的椅子上。
石柯赶紧给他上了热茶,算是替萧家祖孙打了圆场。
桓郁道了谢又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见他这般好相处,石柯松了口气,寻了把椅子挨着他坐了下来。
一会儿的工夫,萧姵已经把昨日抓捕梁若儒的经过和萧老国公描述了一遍。
其实这些事情昨日宋将军已经派人来禀报过了,但小孙女绘声绘色的讲述,还是让萧老国公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听萧姵说到拿住了扎不脱,老国公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老夫就知道,你这小鬼头绝不可能轻易把赤都汗的那两匹马给忘了!”
萧姵坐在椅子扶手上,拉着他的胳膊晃了晃:“祖父,从垭口处到赤都汗的部族只需两日,桑吉王子现在应该已经见到赤都汗了。
赤都汗听闻宝贝儿子被俘,肯定会立刻派人前来雁门郡。
咱们可得早些打算好,别到时手忙脚乱的吃了亏。”
一席话把其他三个人全都逗笑了。
萧老国公指着她对另外两人笑骂道:“这般贪得无厌是跟谁学的?赤都汗的两匹宝马换一个傻儿子,她竟还不满足!”
萧姵嘟着嘴道:“两匹马归了我,其他兄弟也不能白跑一趟。
总不能让我自个儿掏腰包请他们吃饭喝酒,吃饱喝足之后还得赏银子吧?
要是让姐夫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傻”
萧老国公哭笑不得:“合着你这还成奉旨贪财了?”
石柯忍不住道:“郡主的话不错,北戎骑兵这些年没少骚扰我大魏边民,赤都汗的财富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劫掠所得,出点血也是应该的。
依属下看,除却那两匹宝马,至少也得让赤都汗再出这个数。”
萧姵看着他伸出的食指,疑惑道:“石大叔,您这一根手指是代表多少钱啊?”
石柯笑道:“以扎不脱的身份,要得再多也不为过分。可凡事要讲究个度,咱们不能狮子大开口,万一把人逼急了反而不美。
所以属下觉得向赤都汗索要价值一万两银子的物资,不管是马匹还是牛羊,甚至是动物皮毛都可以。
这样既可以让他心疼,又不至于让他狗急跳墙。”
萧姵琢磨了一阵才道:“多谢石大叔指点,不过赤都汗可不是他儿子那样的蠢蛋,他绝不会心甘情愿把物资送到咱们手中。”
见她既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建议,还能不被胜利冲昏头脑,萧老国公很是欣慰。
两年不见,小九这孩子的成长超出了他的预期。
难怪小五信中总在夸赞她,阿姮却又有那么多的顾虑
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桓郁,笑道:“此事阿郁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听他称呼自己为“阿郁”,桓郁自然是高兴的,这说明自己勉强算是入了老国公的眼,让他愿意把自己当孙辈看待。
但高兴之余,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他们两人才刚认识,说过的话甚至不超过五句,老国公这就开始考校他了?
他不疾不徐地笑道:“晚辈认同小九的说法,赤都汗必然不会心甘情愿把物资交到咱们手中。
所以在与北戎人进行交易之前,咱们必须把一切都考虑周全。
譬如说物资的种类、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人手的布置。”
萧老国公道:“说得更具体些。”
“是。”桓郁抱拳应道:“北戎盛产马匹,大魏军中又正好缺马,按说咱们借机向赤都汗讨要一千匹骏马都不过分。
可此次交易,我觉得咱们非但不能要马匹,甚至一应活物都不能要。”
萧姵想了想,道:“桓二哥的意思我懂,你是担心活物不好控制,一个不小心反而会中了赤都汗的奸计。”
桓郁点点头:“一万两银子在大魏买不了多少马匹牛羊,但在北戎却完全不同。
到时场面铺得太大,赤都汗想要动手脚容易得很。
所以我建议咱们此次不要物资就要金银珠宝,价值可以往上再提一提,要两万三万,甚至五万都行。
另外,请老国公寻一处便于设伏的地方进行交易,这样才能让赤都汗有所顾忌。”
萧老国公收回视线看着自家小孙女:“桓家世兄的建议,小九以为如何?”
萧姵道:“我与桓二哥相处这么久,怎会不知他是个足智多谋行事稳重的人?
就依桓二哥的建议,请祖父定下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再拨些人马给我和桓二哥,我们俩保证将赎金一不少地带回来。”
萧老国公笑道:“赤都汗的人都还没有来呢,想那么多做甚?
你也两年没有见你三姐和三姐夫了,咱们今日去将军府吃午饭。
说来老夫也有一个多月没见小淘气了,真是想那小家伙儿了。”
他说的小淘气是萧姗和项弛的儿子项陶,今年刚满四岁。
因为性格活泼又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加之名字里带了一个陶字,长辈们都喜欢叫他小淘气。
萧姵上次来雁门郡时项陶只有两岁,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话也还没有说利索,但这并不影响她对这个小外甥的喜爱。
听萧老国公提起小淘气,她哪里还按捺得住。
一连声催促道:“祖父,咱们赶紧走吧,我早就想小淘气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随萧老国公一起离开大营,骑马朝郡府方向飞驰而去。
将军府位于郡府东边,风格与北地的建筑完全一致。
不似南边的建筑精巧,也不似京城的官家府邸奢华。
古朴大气的建筑,让人心中不自觉地生出几分肃然。
几人将马匹交给门房,随着管家朝主院走去。
北地的春天来得晚,将军府中也没有刻意种植名贵花草。
但沿途的十几株老梨树花开正盛,素雅的梨花与府邸大气古朴的风格相得益彰,让人心旷神怡。
老国公正与萧姵和桓郁介绍老梨树的年纪,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株梨树后突然飞出了一团黑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隔了两辈,亲上加亲
萧老国公谈兴正浓,一时间没顾上闪躲,黑泥正好砸在了他的衣摆上。
将军府就项陶一个小孩子,不用问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萧姵偷偷看向萧老国公。
在她印象中,祖父对孙辈向来宽容却从不纵容。
尤其是男孩子,虽不至于连一言一行都要约束,但冒犯长辈的事情是绝不允许做的。
儿时她与几位哥哥来雁门郡探望祖父,小七哥和小八哥无意中冒犯了一位老将军,不仅被打了十五军棍,还被罚两日不准吃饭。
小淘气虽然才四岁,但以祖父的脾气,这一顿责罚定然是躲不过的。
谁知萧老国公却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举手示意几人不要出声,蹑手蹑脚地朝梨树背后走去。
萧姵张大了嘴巴,祖父这模样怎的像是在玩儿捉迷藏?
老小孩儿她不是没有见过,可她的祖父
不容她多想,耳边传来一道稚嫩的尖叫声。
“外曾祖父,陶哥儿再也不敢啦”
只见身材高大的萧老国公把一个肉嘟嘟的小男娃拎了起来,大掌在他的小屁屁上轻拍了几下。
“臭小子准头不错,是个拉弓射箭的好苗子,哈哈”
萧姵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
祖父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是非不分了?
泥团砸人与拉弓射箭之间有什么关系?
难怪三姐信中总说项陶这小家伙儿太淘气,如今看来全都是被祖父惯出来的!
一旁的桓郁看着项陶那用红头绳扎着的冲天小辫儿,抿着嘴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