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命如草芥
两个淋着鸡血被完全扭曲了的稻草人诡异的吓人,作为‘被害人’的我们却只在众人的目光中看到了“凶手”两个字。我心里明白,他们是要为这个极有可能和鄂伦岱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的冬梅,找一个合适的凶手来交差。
小铃铛躲在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袖微微发抖。
我环顾了当场的一圈人,对着夏雨吩咐道:“你跟我进来”。又吩咐小铃铛,“最近厨子做了几个新菜式,你带他们去尝尝手艺”。
“是”。小铃铛应了一声,退下了,连着把门带上。
我软声道:“坐吧”。
夏雨看着我,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奴婢还是站着为好”。
“也好,你随意”,我也不勉强,又问:“你服侍鄂大人有几年了?”
夏雨的脸上略微带点骄傲:“有十六年了”。
“是怎么进的府?”
夏雨:“我的父亲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和我的母亲露水姻缘才有了我,只因我的母亲是奴隶出身,所以一直是我们母女相依为命。直到我八岁那年,母亲染病去世。我无钱下葬,驮着我的母亲跪求我的父亲,却连府门都不得进去。我一怒之下,驮着我的母亲跪在了门口的大街上。他既容不下我的母亲,我也要他受尽指点,身败名裂!鄂大人见我聪明伶俐,就收我做了府里的丫鬟”。
我:“你和冬梅又是怎么认识的?”
夏雨:“冬梅的母亲原是鄂大人府上伙房里烧火的丫鬟,死的也早,我和冬梅同病相怜,自小在府里一起长大”。
我:“冬梅已经死了,你却还活着,说不定还能活得更久。所以,我要跟你讲几句话”。
夏雨直勾勾的盯着我不说话。
我:“首先,不要再向任何人传递我的一举一动,既然打算开这个口,就要有本事不让我知道。如果我不幸听到的话,就要为自己所说的付出代价”。
夏雨:“所谓代价……”
我继续:“而且被我发现你在小铃铛的棉被里动手脚也是一样”。
夏雨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奴婢不知道格格在说什么”。
我:“我正在逐渐向阿玛他老人家学习,学着怎样做一个主子,因为从没有行使过主子的权利,恐怕叫你们都忘记了,把我当作了奴隶”。
我直直的望向了夏雨:“我没有理由将一双不适脚的鞋子留在身边”。
夏雨嘴角有些僵:“如果我不肯呢?格格打算像杀死冬梅一样,杀了奴婢吗?”
我的语调依旧柔和:“为什么你会觉得是我杀了冬梅呢?”
夏雨:“我看过鄂大人赏给冬梅的镯子,虽然值钱,却绝没有她现在带着在手腕上的那只镯子来得金贵。没有人会拿这样稀有的镯子来打赏一个丫鬟,是你……是你误导了大家”。
“既然你比什么人都清楚,那就请记住这一点”,我看着夏雨,柔和的语调里带着无形的巨大魄力,“我的意思是说,就像冬梅的死一样,鄂伦岱会把你们俩送来监视我,可见,你们不过是普通的镯子,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金贵”。
夏雨的面色忍不住一白。
“鄂大人派你们来监视我,是因为你们在府里呆了十六年,觉得对你们知根知底,值得信赖。但我不是,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一个熟悉的人。谁都有可能成为我的人,也有可能成为我的敌人。如果你在府里的时间不想止于十六年的话,从现在开始,成为我真正的丫鬟吧,能够辅佐我,对我这种人有利用价值的。我认为心腹的定义就应该那样。”
看了一眼紧绷着神经的夏雨,将那两个稻草人随意的丢到她脚下,她骇得退了一步。
我:“不要太害怕了,我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就记恨和怪罪谁。我从不信鬼神,也不惧鬼神。我只见过人杀人,还没见过鬼杀人呢”。
夏雨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看得出她正在竭力掩饰内心的澎湃。
我起身:“等镇定了,再出来吧”。
来到下人们吃饭的地方,桌上已经上齐了菜。可是下人们正襟危坐,没有人敢动桌子上的筷子。他们见我进来,全都惶恐的站了起来。
我在正中的堂上坐下,又吩咐道:“坐吧”。
他们犹疑着坐下,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我:“怎么,我赏得饭菜不合口味吗?”
“不敢,不敢”,几句不带底气,如蚊蝇般的回复此起彼伏。
我:“吃吧”。
他们这才端起酒杯,小心翼翼的意思了几口。小铃铛也替我斟了一杯酒,放在我的茶几上。
我:“你们以为今天喝了这酒,还能走着出去吗?”
众人凝视着手上的酒杯,脸色刷得一下就白了。
我端起茶几上的酒盏一饮而尽,悬空倒置,“看来,今天你们的运气都很好”。
众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些,却仍是警惕的看着我。
我:“你们都服侍鄂大人几年了”。
有几个资质比较老的率先道:“奴才跟着鄂大人有三十个年头了”,“奴才二十五年了!”他们倚老卖老,企图在资历上让我感到敬畏。
我:“你们伺候鄂大人的时间,比我的年岁还长。鄂大人习惯了有你们,他出身高贵,受不惯旁人伺候。你们觉得鄂大人不能没有你们,可我不一样,就算你们所有的人都不在了,也没有关系。我没有理由养那些只会背着我说闲话的人”。
我环视了一圈,语调依旧波澜不惊:“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照顾自己,今后也是一样。所以,努力成为对我有用的人吧”。
资格最老的管家率先发难:“你竟然这样对待我们,鄂大人回来以后绝不会放过你的”。
我:“我如果是你,就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
护卫长忙出来解围:“老管家性子急,他无意对格格不敬,奴才替管家给格格赔不是”。
我:“赔礼可以。只不过,你们看着我的眼神似乎仍是把我当作初来时那个跪在堂下的小女孩子呢”。
护卫长神情一滞,我穿过人群扬长而去,“下一次,就不会用这么好的运气了”。
桌上的酒盏滴溜溜的打着转,仿若嘲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