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承翳已经被震住了,路旁透进马车里的灯火,照亮她脸上的笑,他下意识搂住她,将那张期待已久的笑脸藏进胸膛里。
晚晚——
他想叫她,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他知道她开口不会说什么好话。打从她头一个字开始,他就悬着心。他以为她只是在说连姣姣背地里欺负她,她向来大度,不爱计较这些,如今自然更没心思计较这些。会说起来只不过是想看他难受。
因此连承翳没打断她,他也想知道事到如今,晚晚心里还会介意些什么。
能让她记住想要说出口的,自然还是有些介意的。
只是连承翳没想到,他的晚晚——
悬着的心落下来,却落不到实处,连承翳只觉得自己抱住了团虚无,难得乖乖给他抱的姑娘,叫他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距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晚晚不肯放过江家,连蹒跚学步的幼子也不愿意放过,她明明不是那么狠毒的性子。
连承翳没有怀疑秋晚晴是在说谎。其实上辈子他就有许多事不明白,只是他对秋晚晴的放心,就如同他对江家的信任,所以并未深思怀疑,再后来她死了,变成捧辩驳不清的灰烬。那些事也就随之落定掩埋,没有人敢提,他自己也不敢去想。
至于连姣姣,她敢提这事,只怕……活不过那一时三刻。
“晚晚。”连承翳终于叫出声,绷紧的声带发出嘶哑近乎垂死的声音。听起来悲痛欲绝,秋晚晴只笑了声。
“连大人,你再不放手,怕是又要做鳏夫了。”
连承翳一怔。才醒起她身子娇弱,慌忙松开手,一动才发现方才手上太用力,肌肉绷紧,现下竟缓不过脱不开。
“晚晚你等我,我大约是抽筋了。”连承翳连忙解释。深吸口气平复心虚,努力挣开手指。一根根的好一会儿才勉强分开。
一有空隙,秋晚晴便缩了回去。但看见连承翳僵硬,一时间收不回去的双手,她又惊异,啧啧两声凑过来,戳着那硬邦邦,还能摸出来几分痉挛的手背:“连大人你这又是何必,不就是个不被人喜欢的孩子,你想要。有的是姑娘心甘情愿给你生,这么想不开做什么?”
她说着风凉话,分明就是看出来他在意,才会突然提这件事。
这是她瞒了半生的秘密啊!
连承翳好容易才放松了肌肉。把手扳正过来,听着这话几欲呕血,但他已经没力气再抓住她,他能感觉到,伤口又裂开了,血已经浸透纱布,绵绵不绝的刺痛苏醒,让他眼前发黑,也分不清是马车里太黑了,还是他失血过多,但方才肯定是太过用力了……
可哪怕血涌成河,他也想抓着她,要抓住她……
秋晚晴没想到这事这么能刺激连承翳,竟把他给刺激得晕过去,全忘了他才受过伤,几番失血本就虚弱,再被这么刺激,除非是铁打的,不然谁受得住。
当然她就算想到这茬也只会翻白眼说一声活该,谁让他装英雄逞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