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小心翼翼的给连承翳找着台阶下,他身上湿漉漉的,还沾着茶叶,额上淤青一片,看起来很是狼狈。
屋里炭火烧得太足,觉察不到冷。给冬雪提了,连承翳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必。你照看着晚晚。”说完回头把碳笼里的炭火埋了,才取了衣裳去换下来。
冬雪见状暗暗松了口气,这会儿真叫人过来,今晚的事必然是兜不住。也不知道她们姑爷说了什么,竟让小姐发这么大的活,都动起来手来了。
大夫就在前面街上,很快就被春月催了进来,夜色里寒风阵阵,老大夫还出了一脑门的汗,气喘吁吁的不像是去替人看病,倒像是被催命了。
进屋见着人,老大夫正要行礼,连承翳一摆手:“这些就免了,先瞧瞧夫人。”
冬雪会意的退开,老大夫见惯了这样的情形。也不多嘴,忙走上去,只见着秋晚晴两颊红焉焉的,额上却不见汗,他皱眉,这瞧着怎么像是中暑了?
炭火埋了有一回儿。人进出又将屋里的热意散了不少,老大夫一时间也没发觉问题所在,待诊了脉,发现竟真是给热的,这才瞄见屋子中央的碳笼,心底有了计较。不免叹口气:“连大人,令夫人这是给热的,又心浮气躁,才会突然晕倒。老夫开两贴去邪清热的药,饮食清淡些,放宽心,不日就能好。”
说着老大夫看了眼连承翳的脸色,仿似没有什么,瞧不出来喜怒。但迟疑了下老大夫还是尽职的嘱咐:“眼下还未下雪,那碳笼。令夫人能不用就不用罢。”
这么早就烧上了,这京城里屈指数来也就那么几家。往时也没听闻连家这位少夫人身子骨有弱到这个地步,还能把人热晕过去,看见烧得有多旺,怕是把碳当柴烧来着。
至于秋晚晴为什么会心浮气躁,老大夫也没少进过富贵人家给那些夫人小姐诊脉,谁屋里没两个稳妥的婆子,可眼下只有两个年轻丫鬟,老大夫深知自己现在看到的没那么简单。只提了这四个字,就没再多嘴了,仿佛秋晚晴会心浮气躁,全是因为太热了。
连承翳也没有追问。只吩咐春月带大夫下去写药方,他更清楚,秋晚晴何止是心浮气躁,她根本就是心思郁结,平日里不去想不去碰,触及不到她最在意的,因此瞧不出来有什么不妥,今天他将她惹得发怒动手,前后的反差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明白她是如何固执的守着她的秘密,又有多痛恨旁人去触及她的秘密,戳破她粉饰的太平。
无论她嘴上怎么说她已经想明白,不恨谁了,心底都还在在意着,甚至她嘴上越是否认,心底就越恨。
不过她活着的时候跟着他受尽委屈,死后亦不得安生,如今恨他,怎么能不恨他?
“去盯着药。”连承翳沉声吩咐道,冬雪迟疑,但瞄见连承翳的脸色,那点儿迟疑便去了,她们姑爷应该不至于趁机欺负小姐。
这样一想,冬雪猛地松了口气,忙低头出来,将药炉寻出来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