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岛深处碧水湖中,是一处孤岛。入夜之后,剑神岛颇为静谧,只有鸟鸣之声,以及练剑时长剑刮起的风声。剑客们各找一处场所练剑,担心他人窥探自己剑法。而来自西域的独行剑客张巨灵和来自全真派的宋神针在一起互相切磋,看样子是早已相识,知己知彼,方便为招拆招。那宋神针一幅道士打扮,身背长剑,手持拂尘,飘飘然有神仙之姿。张巨灵却是典型的粗狂大汉。两人却能结交为挚友……
徐羡之坐在客房门外的椅子上,望着天上的月亮,思索着翠红和使臣被杀一案。他琢磨着张巨灵在翠红房间说的那番话,行刺翠红的人必定是在剑神岛上的十一个人当中。其中谢庄主的首徒谢赤心刚刚下船就闹了肚子疼,乘船回到铸剑山庄,只剩下十个人了。谢赤心的嫌疑倒是颇大。因为他深得庄主真传,且熟悉铸剑山庄环境,从而轻轻松松甩开张巨灵的追踪。
如果谢赤心是刺客,他为何要行刺翠红?是自己的主见,还是收了谢庄主的指使?
回到铸剑山庄后,徐羡之要好好打探谢赤心近段时间的行程,是否离开过铸剑山庄。铸剑山庄距离京城好几千里路,需要离开好些时日,倘若去过京城,肯定会留下许多出行的证据。
如果谢赤心不是刺客,那么就要从剩下的十个人当中寻找线索。徐羡之此时看着月亮,但是脑海里根本没有月亮的影子,想着全都是这些剑客们的一言一行,企图找到蛛丝马迹。他旁边坐着邵晓棠和洛七七,两人叽叽喳喳议论五大剑客的身姿。
洛七七说:“那个姓曹的来自点苍派,听说这个门派住在深山老林,以为他们都是隐士,没想到他口气那么大。如果不是那么目中无人,我还请他喝几杯酒呢。”
邵晓棠说:“俗话说得好,会咬人的狗不叫,总是叫的狗不咬人,那个曹摘星看起来嚣张,叫的声音特别大,可见并没有什么真本事。”
洛七七摇摇头,道:“应该有,你看他一剑斩断铁锚,乖乖,不得了!”
“你说谁是狗?”
这时,一道声音在邵晓棠背后炸响。
徐羡之看向邵晓棠洛七七,发现他们身前多了一道影子,影子拿着一柄细长的剑,再往后看,瞧见曹摘星站在他们身后。徐羡之心想,这两人背后议论人,却被发现了,看样子要倒霉。
邵晓棠回头,只见寒光一闪,头顶凉飕飕一片,原来发髻被削掉了,以至于披头散发,极为狼狈。而他瞧见是曹摘星出手,更是大为惊讶。
徐羡之暗叹:“这剑真是快,难怪曹摘星有这般自信。”
曹摘星重复问道:“臭小子,你说谁是狗?”
邵晓棠瞧了洛七七一眼,又变得嘻嘻哈哈起来,说:“我说我是狗。会叫,但是不会咬人。”
徐羡之暗想,这邵晓棠倒是不把自己的脸面当一回事,而江湖中人往往将脸面看得极重,有时候吃饭喝酒一个坐席没安排好就容易认为主人有意羞辱,进而反目成仇。邵晓棠却根本无所谓。不知道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曹摘星十分生气,说:“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还在骂我。少给我装疯卖傻,小子!别人不认识你,我可认识你。”
邵小棠一愣,问:“我是江湖中的无名小辈,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曹摘星收剑,道:“自从进入铸剑山庄以来,我一直在观察所有来客走路的姿态,聆听他们的呼吸,判断他们的功力。你这小子内力是看不出深浅,也看不清你手上的功夫如何,但是已经看清楚你脚下的功夫不会太差。”
邵晓棠问:“哦?我怎么不知道?”
曹摘星道:“虽然我不想说,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剑神岛上有十个人,你的轻功是最好的。”
邵晓棠抓了抓后脑勺,笑道:“你这么夸我,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啊。”
曹摘星道:“嘿嘿,我口气大,眼睛也大,从不会看走眼。”
邵晓棠问:“你怎么观察出来的?”
曹摘星说:“这是我点苍的独门绝招,不告诉你。现在我就来揭穿你的真面目。小心了,我要出剑刺你,受伤了可别怪我。”
邵晓棠连忙求饶。
曹摘星不管不顾,拔剑朝邵晓棠刺过去。
这次曹摘星出剑之前出言预警,邵晓棠便有了准备。只见他手足不动,却陡然后退,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曹摘星继续追刺邵晓棠。
邵晓棠连忙后退。
曹摘星的那一点剑尖如同黑夜中的明星,紧紧贴着邵晓棠的脸。稍微有所差池,邵晓棠就会被刺中脸,不受重伤也会破相。
徐羡之观察到邵晓棠虽然穿得邋里邋遢,但是对自己的容貌颇为在意,宁愿趴在地上打滚也不愿脸上有所脏迹。也没见邵晓棠有什么动作,他突然飘了起来,以后退的姿态跳到身后的一棵大树之上。徐羡之即便不懂武功,但也看出来了邵晓棠轻功之高明,忍不住叹道:“好轻功,好身法。”
邵晓棠站在树上,拍了拍胸口,庆幸道:“好险,居然玩真的!”
曹摘星站在树下,剑尖仍然指向邵晓棠。
一点剑尖,丝毫不颤。
邵晓棠也来了火气,冲着树下的曹摘星说:“来呀,打我啊。”
曹摘星剑走清明灵,轻功也不差,双脚点地,也瞬间飞上树。邵晓棠连忙逃窜,跳到另外一棵树上。曹摘星的动作也很敏捷,但是比起邵晓棠来说始终差了一些。
邵晓棠又在他的面前跑走了。
曹摘星又去追他,但始终追赶不上。
邵晓棠轻功了得,但是手中无剑,无法伤到曹摘星。
曹摘星追了一会便不追了,跳到树下,对邵晓棠说:“有种给我下来。硬碰硬打一架。”
邵晓棠吊儿郎当,说:“你有种给我上来。”
曹摘星倒是不生气了,平静说道:“逼出了你的身份了。轻功这么好,你是刺面将军狄青的手下吧?”
邵晓棠不回答,基本等于默认。
徐羡之心想,狄青原本是戴罪之身,脸上有刺字,后来一步一步凭借战功做到枢密院副使,手掌天下大半兵马,而且西征西夏,南平侬志高,算是檀渊之盟后第一猛将。可惜本朝重武轻文,文臣始终猜忌武将,所以功劳越大,遭到的猜忌越大,晚年没落得一个好结局。
曹摘星说:“狄青虽然战功显赫,但是胆子太小,当初皇帝一句话,他就吓得从京城一夜之间逃到陈州。逃命的功夫如此出类拔萃,可见轻功乃当是第一。可惜在陈州被活活吓死,胆子之小也惊世骇俗。看你的轻功颇有狄青的神韵。所以有此一言。”
邵晓棠脸色变得铁青,说:“不允许你侮辱狄青将军!”
曹摘星说:“我可没有侮辱他,刚才这番话说错了么?狄青是不是被皇帝一句话吓得从京城去往陈州,又在陈州抑郁而死?”
邵晓棠默然。
徐羡之有心为狄青将军辩解,但是曹摘星这话的确没错。狄青晚年时被满朝文官所敌视,他们整天在皇上面前说狄青的坏话。皇帝无奈,为了保全狄青的性命,便让他离开京城当陈州的地方官。狄青在此郁郁寡欢,活活气死。
曹摘星继续说:“你姓邵,我猜测你的祖先是狄青手下的第一斥候邵燕子。邵燕子得到狄青真传,身轻如燕,来去如风,探得不少情报,西夏人总是追不上他。所以江湖上盛传轻功身法天下第一。独门绝技乃晚晴闲步,看似闲情雅致,实则走为上计。你的身法就是邵燕子的嫡传。”
徐羡之陡然想到,狄青早已经去世多年,但是他的部下在朝中还有不少,且多为武将。这些人许多想建功立业,支持联金灭辽之策。他们便不会去刺杀使臣,免得破坏两国之谊。
莫非邵晓棠就是朝中派出的另一队查案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