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城破
说着，施凉凉的手就落在了范蠡的肩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范蠡，继续说道：“我能让他身上有点伤。”
这话一出，范蠡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减了大半，连带着看向文种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埋怨。
什么话不好说？偏偏就要拆穿他没受伤这件事，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坐在他身边的施凉凉似笑非笑的眼睛下也藏着不少的怒气，她提心吊胆地面对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骗她，很好玩吗？
施凉凉睨了范蠡一眼，眼神里带着些怒气，看得范蠡不自觉地发抖。
“说正事，这次回来可不可以不离开了？”施凉凉深呼一口气，决定先不跟他计较这件事。
谁料两人一听她的话，竟不约而同地摇头，面上坚定之色完全不容施凉凉接受。
施凉凉双手环抱在胸前，面色不善地看着两人，冷冷笑道：“你俩这是什么意思？欺负我没有小姐妹？”
范蠡文种军感受到她话里的威胁，赶紧摇头，却完全不把施凉凉方才劝诫放在心上。
许久，气得浑身发抖的施凉凉一巴掌打在石桌上，冰冷疼痛的感觉瞬间蔓延整个手臂，施凉凉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幽怨地看向范蠡。
我……
施凉凉张了张嘴，甚至有那么一点想骂娘，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气呼呼地坐着，看也不看两人。
“你们知道什么叫功高盖主吗？”三人沉默了许久，施凉凉才开口。
两人都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却极不认同。
正是因为他二人与勾践一同面对屈辱之痛，所以才能有相似的心情，他们知道被吴国欺压的痛，这才一定颠覆现在的局面。
半天也没等到两人的回应，施凉凉暗暗捏紧了拳头，心中天人交战后，终是向两人的宏图大志妥协了，“罢了，你们注意着安全便是。”
说罢，施凉凉起身就去了厨房。
看她孑然的背影，范蠡心中生出心疼。他知施凉凉是担心他二人，只是心中宏图大志，不可不行。
范蠡叹了口气，终是没有追上去说愿意的勇气。
四十二年。
吴国灾荒。
一身小厮装扮的施凉凉跟在范蠡的身后，眼睁睁地看着百姓饿死街头，不少孩子流离失所，心痛如绞。
早在当初越国战败，越国百姓成了亡国之奴的时候她就已经体会过那种眼睁睁看着众人受苦，却帮不上一点忙的锥心之痛了。
虽说都是吴国百姓，但施凉凉心里终究是难受。
“小哥，给点吃的吧！”一个身穿破烂衣裳的妇人突然扑到施凉凉的脚边，一把抱住她的脚踝。
突然而至的触感让施凉凉一个哆嗦，冷静下来才注意到妇人面黄肌瘦的脸，施凉凉心下不忍，正准备从怀里拿出最后的一点粗饼，却被走在前头的范蠡按下了手。
“你做什么？”施凉凉瞪了范蠡一眼，眸子里带着些责怪。
人都饿成这样了，还不许给点吃的？
范蠡明白她心中所想，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这里灾民众多，我们身上的吃食就算是被我们全都拿出来，也是不够的。我知道你不忍，但若是众人都扑上来，我们今日恐难脱身。”
这话一出，施凉凉便明白了。
只好悻悻收回手，向那妇人投以抱歉一笑，离开了。
范蠡说的并不是没道理，现在这么多的灾民，若是惹得众怒，他们被生吞了都是有可能的。
一联想到那种血腥的场面，施凉凉胃里就是一阵翻江倒海，脸色煞白。
待两人回到安生的院子，锒铛就迎了上来，道：“夫人脸色怎的如此难看？可是遇上什么见不得的东西了？”
对上蓝港关心的眸子，施凉凉连连摆手，手还没有放下，手中就多了一杯温热的茶。
一抬头，便是范蠡那双深邃的眸子，似要把她吸进去。
“喝了。”范蠡平静地看着她把茶喝尽，面色这才松动了几分。
施凉凉长呼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面上尽显郁色。
当初她劝范蠡文种不得，终是与两人又分开了，后来吴国发生饥荒，范蠡也打着察看情况的名义去了石城，接她离开。
这不，她现在就跟在范蠡的身边，到处奔波，每日都要看那些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哭诉。
说什么吴王夫差不体百姓之苦，还一心宠着宫里的施妃，就算是吴国灾荒，夫差也不收敛。
天怒人怨，这是天要灭了吴国。
看着百姓指天痛哭，施凉凉心里也不是滋味。吴国被灭终究是历史的必然，她更是无能为力。
唉……
施凉凉暗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范蠡的身上，“这场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这话好似在问范蠡，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范蠡心中也是愧疚。早知道施凉凉面对吴国百姓会是这个样子，他就不该把她时刻带在身边的。
只不过她性子倔，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也是难办。
“很快就会结束了。”范蠡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势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月后。
施凉凉站在石城门口，满目疮痍。
方才她好像听见城破的声音里，是不是一切都要结束了？
看着不远处冒起青烟的地方，施凉凉半眯着眼，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吴宫。
“原来是那啊！”施凉凉轻笑一声，正准备跟着范蠡安排的嗯离开，却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敢往前一步。
“夫人这是怎么了？”跟在她身后的侍卫见她面色惨白，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等他反应过来，施凉凉提着衣裳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侍卫呼吸一滞，立马跟了上去。
见她朝着吴宫的方向跑去，侍卫心中越发慌张。
那可是吴宫啊！城破了，吴宫应是最危险的地方了。
想罢，侍卫只得紧跟上施凉凉的脚步，试图让她跟自己离开。
谁料施凉凉看准了他腰间的剑，趁他不备抢了过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冷声说道：“我一向是个惜命之人，但这一次希望你不要多加阻拦，吴宫，我一定要去。”
见她眼中带着决绝，侍卫长叹了口气，终是点点头，一路上护送她进了吴宫的大门。
较之于她以前看到的繁华，现在的吴宫可谓是满眼破败，一点当初的繁华之像也没有。
上上下下都是带刀的兵将，杀人杀到红了眼。
手无寸铁的宫人抱着自己的包袱仓皇逃窜，却还是逃不过身后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