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术的话真是让我越来越听不懂了。
什么纯阳之体，什么被送人，什么保护我，我不知道的事到底还有多少？
黎笙托腮思考：“既然你知道纯阳之体会伤害到凌遥，为何还回来找她？”
凌术嘴角勾起微弱的弧度，我甚至以为自己眼花，面部表情的他居然笑了？
“你觉得我还会再信这话吗？”感觉到凌术抓着我手腕的手更加用力，我又挣扎了一下。“骗了我爷爷一次，休想再骗我了。”
“哦？你爷爷当年是被骗的？”黎笙微微惊讶。“纯阳之体和纯阴之体在一起确实不可以，你爷爷将你送走是对的。”
黎笙没有反驳他的身份，而是说起了纯阳之体，莫非凌术真的是我哥哥？
我仰头看着旁边的凌术，他面部的轮廓确实跟我爸爸年轻的时候有些相似，眼神也有些许爷爷的神韵，可我们两个长得并不是很像。
不过世上有很多亲兄妹都长得不像，相貌并不能证明血缘，但我还是有些难以相信他就是我的亲哥哥。
“那你说说有何不可以？”
凌术不相信黎笙的话，他坚持觉得我们两个的体质不相克。
“教你道法的师傅难道没告诉过你，纯阴之体是靠吸收周围人的生气来弥补自己缺少的东西的吗？”
不只是凌术，这回连我都十分震惊。
这么多年来，我都是靠吸收别人的生气活下来的？
“这个跟续命不一样，不会折损周围人的寿命，只是会吸收他人的生气，导致他人体质也会偏阴，从而更容易看到一些看不到的东西而已。”黎笙可能察觉到我要为过去亲人的死去而自责，继续解释道。“而你是纯阳之体，若是待在凌遥身边，她吸收了你的生气，只会越来越衰弱。你们确实不相克，只是长时间住在一起，你会像慢性毒药一般削弱凌遥。”
凌术看着黎笙，紧闭着嘴没说话。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是这样的理由，导致我无法跟亲生哥哥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不过，现在没什么影响了。”看着表情严肃的我们，黎笙反而笑了。“凌遥的命是我救的，已经不怕纯阳之体。”
没错，凌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走的话，一定不知道后来爷爷为了救我丧命的事，也不知道我早该命归黄泉，多亏了黎笙才能活到现在。
凌术目光带着询问，低头看我。
想起爷爷的死，我仍然十分痛苦，闭了闭眼睛，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凌术听着，表情变得愈加沉重。
“爷爷葬在哪里？”
“老家的那座小山坡下。”
看起来凌术是想要回去给爷爷扫墓，既然他是我的亲哥哥，我是不是应该跟他一起去……不过这都是后话。
凌术点头，并未松开我的手。
“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妹妹，不过既然她是遇上厉鬼才丧命，这是地府的过失，她命不该绝。”
黎笙没接话，示意凌术继续说。我不太放心用另一只手拉了下他的衣角，希望凌术别激怒他。
“所以，我会想办法解除你跟凌遥的契约。”
当自己曾经想过的事情被他亲口说出来，惊恐的感觉更甚，视线停留在凌术身上，根本不敢去看黎笙。
“那你就试试吧。”
黎笙却异常淡然，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
凌术还要说什么，我连忙抬手阻止他，看着他摇摇头，他会意没再说话。
“凌……老师，谢谢你又救了我，之后会想办法感谢你，那我先走了。”
我还是不太敢相信凌术就是我哥哥，有种在做梦的感觉，甚至觉得连黎笙都只是我的梦，等我醒过来，他们都不存在。
黎笙没有说话，自顾自地迈步离开，我超凌术颔首告别，连忙追过去。跟在黎笙的身后，走了几步后，还未走出绿化林，刚刚穿过几棵树木，我忽然感觉身边景色一变，我们已经不在校园里，四周的景色变成了我住的院子。
到家后，我第一反应不是去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反而是在想我下午的课还没上吧……还有唐怡消失的事情要怎么处理，还是归为失踪案件吗？
脑袋里堆了许多疑问，想不明白，又不敢开口问黎笙。
黎笙站在院子中央，也就是我的前方，没有说话也没动。我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先开口才敢说话。
不过黎笙的注意力似乎不在我，他站了片刻，转头看向一侧，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院落墙角的阴影里，忽然迈出一只脚，随后一条腿都出来，紧接着一身白色长袍，头戴高帽，手执哭丧棒的白无常。他后面跟着黑无常，两人走到黎笙面前深鞠一躬。
“黑、白无常见过储君陛下。”
“调查的怎么样了？”黎笙扫了他们一眼，开口问道。
“最近被蛊雕害死的人一共有七七四十九，他们的名字都从判官大人的生死簿上消失了。”
黎笙一边听一边点头。
“阎王怎么说？”
“阎王大人说请您定夺。”
“嗯。”黎笙抬起手抵在下巴。“蛊雕的饲主们生前的记录带来了吗？”
“带来了。”白无常转头从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黑无常那里接过一本线装书递给黎笙。“请您过目。”
黎笙捧着那本书，慢慢翻看，从他的表情我看不出任何信息。快速看完后，黎笙将书扔给白无常。
“小人跟兄弟特意为陛下调查了，这几位饲主是受人煽动才饲养蛊雕的，凡界的人原本是接触不到这么危险的凶兽的。”
“这还用你们告诉我？”黎笙冷冷一记眼刀甩给白无常，对方立即噤声，不敢言语。“我让你们去查这个事，就是想知道在背后暗暗唆使他们利用蛊雕伤害凌遥的人是谁。”
黎笙指着我，声音逐步提高，到后半句像是在低吼。
“小人办事不利，望储君陛下责罚。”白无常后退几步，怯生生垂下头。“只是这背后之人实在厉害，我们二人根本应付不了，被对方耍的团团转。”
“你们怎么调查的？”
黎笙背过手，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小人跟兄弟特意选中一个有条件成为蛊雕饲主的凡人，让她被那人注意到。谁知我们两人日夜监视多日，好不容易等到对方有行动，可，可……”
“可是什么？”
黎笙脸上的表情变得阴沉，他很不喜欢听到下属汇报失败的任务。
“我们中计了，被对方封在房间里一整夜……”
“养你们有何用！？”
黎笙大手一挥，白无常和黑无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出几步远。
“储君陛下息怒！”
两人齐刷刷跪下，我一时不知所措，后退几步。虽然之前也见过黎笙不太高兴的样子，但我并未见过他真正生气。
“滚吧！”
黑、白无常从地上起来，缓慢地朝来时的墙壁移动，黎笙看着他们，忽然开口。
“等等。”
“陛下有何吩咐？”两人停下脚步，毕恭毕敬地等候。
“查查那个当年被凌遥爷爷送走的孩子。”
“凌术？”白无常立即做出反应。“娘娘的哥哥？”
“嗯。”黎笙点头，没再说什么。
“属下遵命。”
两人领命后退至墙角，消失在阴影中。
我始终安静地站在一边，黑、白无常走后，也不敢上前靠近。黎笙迈步朝房子走去，见我没跟上，停下脚步叫我。
“想什么呢？不进去？”
“哦……哦。”
我这才找回自己的双腿，跟在他后面进了屋。黎笙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我走到厨房倒了杯水，犹豫着要不要也坐下。其实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但念着黎笙还有气，我不敢多说话。
“不过来坐？”
黎笙往边上移了移，招呼我过去。我慢腾腾地走过去，将水杯放在茶几上，随后在他旁边坐下。
“害怕我？”
其实也说不上是害怕，就是不想招惹生气的他。我摇摇头否认，他表情变得柔和。
“有什么想问的，说吧。”黎笙斜倚在沙发上，完全把我的心思看穿。
“唐怡被人利用了？”
从黎笙跟黑白无常刚刚的对话我能判断出来，在这背后有人从中作梗，唐怡和韩琴并非出于自己的意愿想要置我于死地。
“算是吧。”黎笙看着自己的手，随意地答道。“为了活命订下杀人契约，我觉得他们是相互利用。”
这么说也确实对……但唐怡还是被人欺骗了。那个人骗她杀了我就可以继续续命，其实这明明是在送她去死。
“最近回去就是忙着调查这些事吗？”
“顺带着吧。”提起这个，黎笙的神情忽然变得复杂。“主要还是回酆都城处理事务。”
我还想知道他已经了解到的信息，可我明白就是我问，黎笙也不一定会告诉我。不如自己慢慢去发现，或者从他口中套出来。除此之外，剩下的问题就是……
“你要怎么处理我哥哥？”
凌术已经当着黎笙的面说出要解除我们之间的契约，黎笙不可能不当回事，他对占有我的执念那么深。
“哼。”听到凌术的名字，黎笙冷笑。“你希望我把他怎么样？杀了，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