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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_分节阅读_第71节

《流水迢迢》 箫楼 9378 2021-04-26 18:38

  魏正山手指在案上细敲,陷入沉思之中。

  少年将魏正山的双足从药水中托出,轻柔抹净,仍旧跪于地上,低下头去,慢慢张嘴,将他的足趾含在口中,细细吸吮。

  魏正山被吮得极为舒服,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顶。淳于离早知自家主公有些怪癖,见怪不怪,仍微笑道:“不知主公今日那一箭用了几成内力?”

  “十成。”

  “看来,宁剑瑜的伤是真的。”

  “嗯,天下间能在我十成箭力下逃得性命的只有裴琰和易寒,即使他穿着护身软甲,也必定是重伤,除非是有传言中的‘金缕甲’。”魏正山道。

  “鱼大师一门,早已绝迹,世上到底有没有‘金缕甲’,谁也不知,这个可能性不大,宁剑瑜必定是重伤。”

  魏正山颔首:“伤是真伤,问题是,这伤,是苦肉计还是什么,得好好想想。”

  淳于离渐明他的心思,道:“要不,再观望观望?”

  魏正山睁开双眼,微笑道:“他的伤,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不管是苦肉计还是什么,反正他急,我们不急。至于从哪几方面来观察推断,长华是个中高手,不用我多说。”

  淳于离微笑道:“是,属下明白。”又道:“主公早些歇着,属下告退。”

  魏正山却笑道:“长华,你在我身边,有十五年了吧?”

  “是,淳于离蒙主公器重,知遇之恩,未敢有片刻相忘。”淳于离恭声道。

  “你才华横溢,智谋过人,却遭奸人相害,不能考取功名,这是老天爷要你到我军中,辅佐于我,若是能大业得成,长华必定是丞相之才。”

  淳于离忙躬身泣道:“淳于离必粉身碎骨,以报主公大恩大德。”

  魏正山微笑道:“长华不必这般虚礼,你帮我去看看之诚的伤势,许隽这小子,拼起命来,还真是―――”

  “是。”

  淳于离出帐,魏正山将左足从少年口中抽出,右手按上少年头顶,轻轻摩挲着他的乌发,少年有些惊慌,却不敢动弹。

  魏正山呵呵一笑,少年暗中松了口气,低声道:“阿柳侍候主公安歇。”

  魏正山轻“嗯”一声,少年阿柳帮他穿上布鞋,随他步入内帐。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魏正山笑得更是畅快,喘道:“不错,你是个有福份的孩子,等将来主公打下这江山,收服你月落一族,便放你回家,专门帮主公挑些机灵些的孩子,最好象你一样。”

  阿柳□□道:“阿柳一切都听主公的,只盼主公大业得成,阿柳也好沾点福荫。”

  帐内响起魏正山有规律的轻鼾声,阿柳悄无声息下榻,神情木然地穿上衣物,赤着双足,轻步出了大帐。

  他转入大帐不远处的一处小帐,见他进来,一名年幼些的少年扑过来将他扶住,泪水汹涌而出。阿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哭什么?!你还是个男人吗?”

  少年更觉剜心似的疼,却不敢再哭,强忍着打来清水,取过药酒,替阿柳将背上鞭伤清理妥当,低声道:“阿柳哥,咱们逃吧。”

  阿柳淡淡一笑,语调平静:“逃?逃到哪里去?”

  “回月落,咱们回月落,圣教主不是领着族人打跑了华军吗?咱们不用担心会被送回这禽兽身边。”少年话语渐转激动,企盼地望着阿柳。

  阿柳目光投向帐外,低叹一声,右臂将少年揽住,轻声道:“阿远,再忍忍,你再忍忍,阿柳哥定会护着你的周全,总有一天,圣教主会派人来接咱们回去的。”

  阿远无声地抽泣,伏在阿柳怀中,慢慢睡了过去。

  帐内烛火快燃至尽头,阿柳将阿远放在毡上,凝望着他稚嫩的面容,又轻轻从一旁的布囊中取出一个银镯子。他将银镯子紧捂在胸口,眼角终淌下一行泪水,喃喃道:“阿母,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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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3 八三、血色平野

  眼见大雨将下,江慈忙将煎好的药倒入瓦罐中,抱在胸前,又提上药箱,回头道:“凌军医,我送药去了。”

  凌军医点头道:“好,送过药,你就回去歇着吧,这里有小天他们守着。”

  江慈微笑道:“小天他们也不能守一整夜,我来守后半夜吧。还有十几个人得换药。”说着出了帐门。

  刚到中军大帐门口,黄豆大的雨点便砸落下来。童敏看着她抱在胸前的瓦罐,笑道:“正等着呢。”说着掀开帐帘。

  江慈冲他一笑,步入内帐。裴琰正与崔亮下棋,宁剑瑜坐于一边观战,而卫昭则斜依在榻上看书。

  见江慈进来,崔亮放下手中棋子:“剑瑜接手吧。”走至榻边,将许隽扶起,江慈则用汤匙,小心翼翼地喂许隽喝药。

  崔亮看了看汤药的颜色,赞道:“不错,药煎得正好,小慈学得倒是快。”

  江慈有些腼腆:“是崔大哥和凌军医教得好,我只不过依样画瓢罢了。”

  裴琰落下一子,回头笑道:“子明,你收了这么个聪明的徒弟,是不是该请东道?”

  崔亮看着江慈乌黑清亮的眸子,语带疼惜:“小慈确实聪明。”

  陈安冲入帐中,骂道:“奶奶的,这个老贼,倒没了动静!”

  裴琰与宁剑瑜互望一眼,裴琰沉声道:“说吧。”

  陈安恢复冷静,道:“骂了大半天,魏军不见动静,在山顶负责瞭望的哨兵回报,魏营未见有调兵迹象,倒是黄昏时分,又有一批军粮进了军营。”

  宁剑瑜眉头微皱:“这个魏正山,倒是沉得住气。”

  “哨兵数了一下运粮车的数量,初步估计,够魏军撑上二十来天。”

  裴琰沉吟道:“若是魏正山老这么耗着,剑瑜又不好再露面,可有些麻烦。”

  卫昭放下手中的书,语调轻淡和缓:“若是朝中还有魏正山的人,自会知道少君到了前线,他必会想少君究竟在哪里,这是不是个苦肉计。”

  宁剑瑜右手托住下巴道:“所以,接下来他会观望察探一番。”

  裴琰颔首:“所以咱们还得做几件事。”他转向陈安道:“把我的帅旗挂上,让守关塞的士兵精神点,董学士派的粮车估计明天要到,派些人去接应一下,声势闹大些。”

  崔亮将许隽放平,走过来道:“这几日都会有暴雨,魏军发起总攻的可能性不大,估计得等雨停了,他又查探妥当,才会有行动。”

  裴琰道:“十天半个月还行,再久了,我怕安澄那边有变。军粮也是个问题,我和董学士议定的是―――”

  江慈走到宁剑瑜身边,轻声道:“宁将军,凌军医说,您伤口处的药得换一下。”

  宁剑瑜正用心听裴琰说话,顺手除下上衫,露出赤祼的胸膛。崔亮过来道:“我来吧。”

  江慈笑道:“不用,这个我会,以前也―――”想起与受伤的卫昭由玉间府一路往京城的事情,她忍不住抬头,看了榻上的卫昭一眼。

  卫昭举起手中的书,将面目隐于书本之后,江慈面颊微红,忙俯下身,将宁剑瑜的绷带解开,重新敷药。

  宁剑瑜见裴琰不再往下说,忙问道:“侯爷,您和董学士咋议的?”

  裴琰望着江慈的侧面,将手中棋子一丢,神色冷肃:“这边的战事,不能久拖,我们要想办法尽快拿下魏正山。他不攻,也要逼得他攻。”

  江慈替宁剑瑜换好药,将东西收拾好,向裴琰行了一礼,退出大帐。

  帐外,大雨滂沱。崔亮追了出来,撑起油伞,江慈向他一笑,二人往军医帐篷走去。

  “小慈。”

  “嗯。”

  “能适应吗?”

  “能,我只恨自己生少了几只胳膊,更后悔以前在西园时,没有早些向您学习医术,看到这些伤兵,这心里真是―――”

  “见惯就好了,医术慢慢来,不要太辛苦,你想救更多的人,首先自己的身子得结实。”

  江慈侧头向崔亮微笑:“是,我都听崔大哥的。”

  崔亮立住脚步:“小慈,我有句话,你用心听着。”

  “好。”江慈微微仰头,平静道。

  崔亮望着她澄静的双眸,迟疑片刻,终道:“小慈,这牛鼻山,估计马上会是一场大战。你记住,你是女子,前面拼命的事是男人干的,抢救伤员再缺人手,你也不要往前面去。万一战事不妙,我又没能及时回来带上你,你有机会就赶紧走,切记,保命要紧。”

  江慈一阵静默,少顷,低声道:“崔大哥,这场战事,会很凶险吗?”

  “是,十几万的大军对峙,一旦全力交锋,其凶险不是你能想象的。小慈,你听我的,切记切记。”

  “是,我记下了。崔大哥,你呢?你要一直随着相爷吗?”

  崔亮望向接天雨幕,望向黑沉的夜空,良久方道:“我还有些事要做,等把这些事办好了,我才能走。”

  见江慈满面担忧之色,崔亮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放心吧,你崔大哥自有保命之法,再说,我一直随着相爷,相爷沙场之威名,可不是吹出来的,有他护着,我没事。”

  江慈一笑:“也是,倒是我白担心了。”

  崔亮将她送至军医帐前:“我现在住在中军大帐,你有什么不懂的,就来问我。”

  望着崔亮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江慈默然良久,方转身入帐。药童小天见她进来,道:“来得正好,丁字号有几个要喝汤药,我已经煎好了,你送去吧。”

  江慈微笑着接过,放入篮中,取过把油伞,走到丁字号医帐。帐内十余名伤兵正围于一竹榻前,凌军医眉间隐有哀伤之色,由江慈身边走过。

  “老六!老六你别睡,你醒醒!”一名副尉用力摇着竹榻上的士兵,围着的伤兵们不忍看榻上那张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纷纷转过头去。

  那副尉伸出双手,将榻上已没了呼吸的士兵抱在胸前,眼睛睁得铜铃似的仰面向天,喉头却在急速抖动,两人走上前去,低声劝慰。

  副尉终逐渐平静,右手轻轻抹上胸前士兵的双眼,轻轻地将他放下,又平静地看着有士兵进来将他抬走,默默跟在后面,由江慈身边走过,只是脚步有些微的踉跄。

  江慈心中恻然,有泪盈眶。在这战争面前,在这生离死别面前,她只觉自己的力量弱如蝼蚁,这血腥的风吹过,自己便如同这阵风中的一片灰烬,只能无力地随风飘舞,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年轻的生命自眼前悄然逝去。

  一名伤兵跛着脚走到她面前:“喂,小子,傻了?!我的药呢?”

  江慈醒觉,忙俯身从竹篮中取出纸笺:“你叫什么名字?”

  时近正午,黛眉岭的战事仍在激烈地进行。

  经过近十天的激烈拼杀,桓军再向前推进了一些,终将主战场移到了两座山峰之间的平野上。

  桓军本就以骑兵见长,战马雄骏,打山地战一直有些吃亏,这一进入平野,便立见长短。数次对决,都将田策的人马打得死伤惨重,若非田策手下多为悍不畏死之人,抢在桓军攻来之前挖好了壕沟,又有附近民众赶来放火烧了一片茅草地,阻住了桓军的攻势,便险些被桓军攻下这河西府北面的最后一道防线。

  丽阳当空,静默地看着平野间这一场血战,看着鲜血将黄土染红,看着地狱之花于震天的杀声中悄然绽放。

  宇文景伦端坐于战马上,身后,硕大的王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神情肃然,望着冲上去的桓军一次次被壕沟后的长风骑箭兵逼了回来,微微侧头:“滕先生,有没有办法,越过这条壕沟?”

  滕瑞想了想,道:“有些困难,壕沟挖得这么宽,还一直在挖,对方死守着,我们的人想架木板,有些困难,除非能将他们的箭兵逼得后退一些。”

  宇文景伦望了望两边的高山,道:“往河西只有这一条通道吗?”

  “是,方圆数十里皆为崇山峻岭,唯有过了这处谷口,才是一马平川,只要能攻下这处,河西府唾手可得。”

  “嗯,那咱们就花大代价,赶在裴琰到来之前,拿下这处。”宇文景伦转向易寒道:“易先生,有劳您了,我替您掠阵。”

  易寒在马上欠身:“王爷放心。”

  号角吹响,阵前桓兵井然有序回撤,双方大军黑压压对峙,旌旗蔽日,刀剑闪辉,风吹过山野,吹来青草的浓香,却也夹杂着血腥之气。

  宇文景伦缓缓举起右手,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兴奋:“弓箭手准备!”

  王旗旁,箭旗手令旗高高举起,左右交挥数下,平野间空气有些凝滞,“吼!”数万桓军忽然齐声剧喝,震得山峰都似颤了颤。随着这声怒吼,黑压压的箭兵上前,依队形或蹲或立,拉弓抱月,利箭上弦,对准远处壕沟后的华军。

  华朝军队也被这咆哮声震得一惊,田策稳住身形,冷声道:“盾牌手,上!”

  宇文景伦将手往下一压,箭旗落下,鼓声急促如雨,伴着这激烈的战鼓,漫天箭矢射出,丽日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华军也不慌乱,盾牌手上前掩护,弓箭手位于其后进行还击。但桓军尽起所有弓箭手,轮番上阵,华军本人数少于对方,便有些吃不住箭势,眼见对方箭阵步步向前,田策的帅旗也稍稍向后移了些。

  宇文景伦看得清楚,右手再是一挥,投石机被急速推上,在箭兵的掩护下,不断向壕沟后的华军投出石子,华军盾牌手纷纷倒地,弓箭手失了掩护,便有许多人倒在了箭雨之中。

  易寒见时机已到,一声清啸,纵马前驰。他铁甲灰袍,右手持剑,领着先锋营上千人瞬间便冲到了壕沟前。

  易寒领着的这上千人均是桓国一品堂的技击高手,趁着华军前排箭兵被打得有些慌乱,易寒领头离马腾空,手中剑光如雪,直扑壕沟对面。

  这上千人一落地,便将华军弓箭手们杀得溃不成军,华军箭兵步步后退,倒将自家上来接应的步兵冲得有些散乱。易寒身形如鬼魅般在阵中冲杀,一品堂的高手们也是拼尽全力,华军虽人数众多,将易寒所率之人围在中间,但已被这一波冲击冲得有些狼狈,主力军离壕沟又远了些。

  这边桓军急速跟上,将木板架上壕沟,华军弓箭手早被易寒率领的死士这一轮冒死攻击逼退了数十步,便来不及相阻。桓军骑兵迅速踏过壕沟,铁蹄震响,杀声如雷,在山谷间奔腾肆虐。

  易寒持剑,跃回马背,看着驰过壕沟的桓军越来越多,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左手轻轻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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