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罚俸夺权
“怎么还穿着一身黑衣?”
萧鄂眉峰高叠,十分不悦。
萧瑾时睡眼惺忪,还没醒透,随意回道:“本也不是正经为官,也没给我官服。”
“那你也不能如此随意!去换身衣服来!”
也不知哪里来的怪毛病,成天穿着个黑衣服。
一提起衣服,萧瑾时便烦躁,“不换!”
“换不换?”
火药味已经燃起来。
萧夫人头大,还必须上去劝,“瑾时,今日你第一天上朝,自是要规矩些,不然被人视为异类该怎么办?”
“墨离——”
萧夫人唤,“公子不是有鸦青色的正服么,快带公子换上。”
低品阶的官服是灰青色,鸦青色倒也不违和。
拍了拍萧瑾时,低声道:“鸦青色你也穿,听娘的话,换了吧。”
如此,萧瑾时才回去换了身衣服,一套鸦青色直缀,黑里泛着青光。
临走时,萧夫人还替萧瑾时理了衣襟。
知子莫若母,叮嘱道:“莫再招惹宁太傅。”
萧瑾时倒认真坦诚回了句话,“不成。”
萧夫人:“……”造的什么孽。
一回头,小儿子站在回廊里,幽幽盯着门口。
唉。
亲兄弟俩不亲,萧夫人也搞不懂。
她走过去,宽慰道:“旭儿莫急,你父亲自然也会给你安排的。”
萧旭听没听进去就无人知道了。
到了宫门口,不知是巧还是造孽,定国公府的马车旁边就是宁王府的马车。
听了人报,萧瑾时一下子睁开了眼,眸子炯炯。
萧鄂心中不喜,却也不管了。
下了车,萧瑾时一眼瞧见了穿着官服的宁芳笙。
晨曦里,紫袍不少,偏偏她身上的看起来最风流潇洒。
“早啊,宁太傅!”
听见声,宁芳笙狐疑地转头,看见是萧瑾时,直接皱起了眉。当自己没听到,朝他旁边的定国公行礼。
“国公爷早。”
定国公虽不喜他,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
“太傅早。”
打完招呼就走了。
萧瑾时龇了下牙,追了上去。
“你看不见我么?”
“嗯。”
“你怎么说你不会武?我昨日问了人,你可是随御驾出征过的人。”
宁芳笙:“嗯。”
“你好好说话。”
“嗯。”
萧瑾时:“……”
这实在太敷衍了。
或许是宁芳笙太过冷淡,或许是今日长了脑子,到了下品阶的位置,萧瑾时自觉站好,不再跟着宁芳笙了。
他这份“乖巧”,叫萧鄂都诧异了一下。
上朝进殿,萧瑾时站在大殿最末,他往前打量而去,宁芳笙站在最前端是鹤立鸡群,除了夏家人,看起来也是最年轻最赏心悦目的一个。
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他想起昨天宁芳笙被他那张假皮吓坏的样子,嘴角轻轻勾起。又想到他仅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宁王府,必定武力、心计均不俗。
若是他,是不是能做到这个地步?
他的欣赏之心才起,转瞬就灭了。
只可惜,无论他如何出类拔萃,却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一条:他的命是亲妹妹宁芳篱换来的,他如今的一切也都是基于这条命。
他走神间,监察御史走了出来。
王自忠脸色一变。
“启禀陛下——”
监察御史倒豆子似的把昨日王维勋的事说了一遍,用“一官家公子”代替了王维勋的名字,却点到了宁芳笙和夏瑞景,“宁太傅和皇长孙殿下做得很好,维护了咱们夏云朝廷的名声,赢了一片赞誉。”
随着他说的越多,投射向王自忠的视线越多。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那官家之子是谁。
儿子在自家府门前被人拉走,也是丢尽面子了。
“嗯。”
宣帝沉沉应了一声,倒看不出多少怒容。
抬起头,扫视一片,眸中一片精明。
“各位爱卿都应该以此事为鉴,所谓子不教,父之过,家里头都给教养好了。若养成如宁太傅,自是一府的荣耀与气运。”
宁芳笙被点名,立即躬身站出来,“臣愧不敢当。”
“朕说你当的起你就当的起。”
“瑞景——”
“孙儿在。”
宣帝凝着阶下的长孙,“此事你做的好,如今也是到了入朝的年纪。御史台殿中御史的位子不是空着,你就去那儿吧,好好磨炼。”
夏瑞景拜谢,“孙儿叩谢皇祖父。”
散了朝,王自忠便被叫进御书房。
王自忠一进门便跪下地上请罪,“微臣有罪,教子无方,叫他干出那些龌龊事来,请陛下责罚。”
宣帝手上捻着一串佛珠,“哦?”
王自忠此刻知道,事情落进了宣帝耳朵里,他自然不能再动手脚。“请陛下降罪!”
“爱子所做,王爱卿可知?”
王自忠凝住,若答是,便是包庇,罪加一等;若答不知,陛下怎么会信,便是欺君。
他也不是才做吏部尚书,很快给出了回答:
“臣知道孽子顽劣,却不知他如此胆大,强抢民女这种事都做的出来!臣实在管教无方!”
宣帝叹了一声,“吏部事多,疏忽子孙管教倒也情有可原。朕也不知该如何罚,王爱卿,你自己说。”
王自忠跪在地上,整个人僵住。
宣帝这是要削他的权,降他的职!
他自己提,该怎么提?
“陛下——”
切切唤了一声,抬起头,王自忠脸上滚下泪来,看着宣帝的眼神情深义重。
宣帝的嘴角轻扯,很快落下。
“唉,朕还未罚你,你如此——”一脸为难。
老狐狸。
王自忠越发动情忏悔,“臣知错,臣自请连降三级,以敬教子无方之罪。”
说出这句话,王自忠手都在抖。
二品连降三级,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为了教子无方,更是无稽之谈。赌就赌,宣帝究竟是想夺他权还是旁的。
御书房里安静下来,连空气都变得小心翼翼。
王自忠头伏在地上,背脊已经汗湿一片。
宣帝高高在上,思量最后的制裁。
“李渝。还不去扶王大人起来!”
“唉,王爱卿你对自己太苛刻。如此小事朕怎么可能就将你降职?”
“爱子却该吃些苦头。”
“如此,对你罚俸半年,以示惩戒,如何?”
王自忠登时松了一口气,“臣,叩谢陛下圣恩!”
“只不过——”
王自忠心里咯噔一下。
宣帝慢慢把话说全了,“吏部杂事太多,叫你一人管确实有些勉强,朕便让定国公佐助,免你烦忧。”
“……”
一时无应答。
“王爱卿?”
王自忠伏首,“陛下所言甚是,臣叩谢陛下。”
宣帝满意点头,“如此,你便出去吧。”
宣帝的视线一直跟随到王自忠出去,见他久跪步履蹒跚,背影僵直,嗤笑一声。
“呵。”
你以为你做了什么朕全然不知么?
转身吩咐李渝,“你带了赏去宁芳笙府上,就说宽慰他受了委屈。将朕的意思告诉他,此事朕很满意。”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