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咬舌自尽
喜鹊又唤她,“师父……”
宁湄岑不敢抬头看她,不敢看她脸上的万念俱灰的模样。痛楚的极端,是绝望和麻木啊。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极力忍住身体的颤抖,将她身上的绳子郑重而又缓慢的解开。
喜鹊来握她的手,宁湄岑觉得像是被一块冰包裹住了。她站在床前,满肩的乌丝凌乱不堪,嘴角和额头的血迹使她看起来面容恐怖,她只忍住颤抖,一动不动的僵直站在那里。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喜鹊。
喜鹊将她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她弯着身子,衣衫不整,轻轻的哀求着,“师父,你抱抱徒儿,好不好……”
宁湄岑眼底盘旋了半天的泪顷刻间决堤,止不住的哗哗流下,她猛地将喜鹊那单薄的,孱弱的,似乎即刻就会消失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
喜鹊面上的泪痕早已经风干,这时候,反倒是她哭的像个孩子。
那大片大片的滚烫泪水滴落在喜鹊青一块紫一块的肩头,灼得人心底发疼。
这个从前喋喋不休,嘴上不饶人的,欢快的像只喜鹊一样的小丫头,受过今天的创伤,会变成何等模样。宁湄岑不敢想象。
泪水模糊了宁湄岑的眼睛,她安静的流泪,将满腔的呜咽咽进嗓子里。她睁着的那双眼不断往外涌着泪水,那双乌黑的眼珠像在水里清洗过一样,漆黑的可怕,清冷的可怕。
她那样深深的凝视着墙上被钉着的死人,死人也瞪大眼睛凝视着她,这让她的面孔蒙上了一层安静而恐怖的神秘色彩。
“是师父没有保护好喜鹊。”
“师父会替喜鹊报仇的。”
“那些伤害喜鹊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她面上轻轻的笑,轻轻拍打喜鹊的背,用温柔平和的语调低低的述说着。
喜鹊点点头,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可惜这一切,喜鹊看不到了。”
宁湄岑心一慌,猛然松开喜鹊,双手掰着她的肩膀,慌乱的问,“你要做什么?”
喜鹊用空洞漆黑的眼眸注视着她,唇边扬起一抹微笑,那是她这辈子,见到的喜鹊的最后一次微笑。
“我不准你做傻事!喜鹊,你不能!喜鹊!”她拼命的呼唤,摇晃她的肩膀,可喜鹊还是在她的注视下猛地咬了舌头。
她本就苍白的面色此刻简直没有一丝的人气儿,一声闷哼,鲜血如注般从嘴角流出来。
宁湄岑手忙脚乱的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抹去她的嘴角的血迹,可鲜血紧接着又从喜鹊的唇边流淌出来,她便再去给她擦拭。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师父……”喜鹊按住她的手,拼尽最后的几丝气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缓慢的流失。
宁湄岑反握住喜鹊的手,她吸了吸鼻子,瞪大眼睛望着怀里的小丫头。她苦苦的哀求,“喜鹊,你不能死,你死了,师父在这个世界上,就真的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啊。你忍心,忍心看师父一个人孤苦无依吗?喜鹊,你说过的,今年的中秋,你会陪师父一起过,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她的泪滴滴答答的落在喜鹊脸上,就仿佛是从喜鹊的眼眶里流淌出来的一样。
喜鹊虚弱的望着她,模模糊糊的说道,“师父,徒儿要食言了。等下辈子,下辈子好不好,下辈子,徒儿陪师父过一辈子的中秋。”
她一边说话,嘴里不住的往外涌着鲜红的血,那大片大片的血迹,晃得人眼睛生疼。
宁湄岑慌忙将床榻上一条被褥裹在她衣不蔽体的身上,然后将她背在自己身上,一边往房外跑,一边说道,“你不要说话了,师父这就给你找大夫,喜鹊,你会好起来的。你要亲眼看着,那些伤害你的人,下场会比你惨一千倍,不,一万倍。你不能死,不能啊……”
她在风中奔跑着,风将一头漆黑发丝扬的四散飘扬,喜鹊,却再也没有了声音。
终于,漆黑的视线里,突然涌进来一大片的火把。
为首的那个男人,正是被她咬去一只耳朵的人,此时他头上已然缠了一圈厚厚的布条。
她望着一众人,嘶吼道,“将你们寨子里的大夫带过来!快点!”
没有人回答发了疯的女人,只有那个男人几步走上前,一脚狠狠地踹在她的腹部。
宁湄岑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不可控制的踉跄的向后跌去。
喜鹊和她倒在地上,她也顾不得自己如何,连忙将喜鹊扶起来,扶在自己怀里,拍打着喜鹊身上的泥土,动作轻柔的不可思议。
喜鹊浑身冰凉,隔着一条薄薄的被褥,那透骨的凉意也足以使她感受的清楚,可她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所有人都清楚她怀里的是一具没有了温度的尸体,只有她不清楚。
“来人!将这个疯女人给我抓起来!”男人冷酷的下了命令。
紧接着好几个山匪凑上前,试图将她同她带走,可她却死命的挣扎,几个山匪硬是没有得逞。
于是众人开始抢夺她怀里的尸体。
宁湄岑眼睛一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过了一个山匪手里的长枪,三两下就将几个人全部捅死在了地上。
她将喜鹊细心的搁置在地上,自己则站在她旁边,面色阴冷而疯狂的望着那些手持火把对的土匪们,目光尤其落在领头的男子身上。
她面无表情的冲着男子勾了勾手指,面上的神色十分的诡异,也十分令人害怕。
男人望着她冷笑,面上噙着愤怒和不屑交织的神色,一把抽出腰间跨着的大刀,紧接着挥舞着向她冲过来。
他一掠足尖,身子犹如一只盘旋的老鹰一般敏捷,在半空里飞过来,闪着凛凛寒光的大刀携着不可忽视的杀意从头上直直劈下。
这女人咬了他一只耳朵,那么,就让她用命来偿还。
此时的男子哪里还记得三大当家的命令,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宁湄岑望着袭击自己面门的寒刀,眼神一闪不闪,连连后退步子躲了过去,男人那一刀落了空,直直劈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