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爱了又怎样呢?纵使爱情的初生柔条冉冉,绽放后花开葳蕤,凋零时落叶蹁跹,也掩盖不了道德上败落的事实。爱又如何?情之一字古往今来害了多少人,但它太感性太私情,永远抵不过责任、义务和道德。
毕竟这人是你这里的挑灯夜归人,却也是别人家里的负义薄情郎啊。他今日在你这里信誓旦旦言笑晏晏,就得在别人那里士贰其行二三其德。
死寂的默然,又是一声悄然的叹息。
一声叹息。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我关上车门,把杯子递给那女孩。
她双手接过,细声细气地说了句谢谢,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大约真是渴急了。
有的人莫名其妙地就让人有照顾欲,这种女孩也没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就能让人中了毒一般主动去心疼她照顾她。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只可惜她怎么看上了个还有家室的中山狼。
宝玉蒙尘,明珠暗投当如是。
我望着窗外发呆,听到女孩低声问:“你丈夫会介意么?介意我躲在你们那里?”
“他如果真的介意会在我提出来的第一瞬间,当着你情人的面阻拦。”,我轻声道,“而不是任凭他把你交代给我,在事后放句马后炮就走人。”
“其实他是个善良的人。”
女孩点点头,我却把问题抛还给她:“那么你介意么?摊上这么个男人这么个正室。”
话说出口我有些后悔,因为自知不是很礼貌,也有些唐突。到底是优越感作祟,在这里拿着上帝的角度批判别人了。我盘算着怎么赶紧把话头转过去,然后道个歉,叫妹子不用因这个扎心。
可我却没了说这话的时间,女孩也没了答话的机会。
我看着一群黑衣人围了这辆车,只觉场景有如赶尸现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汗毛直竖。
说实话我知道某些资本家披着伪善的人皮假面无恶不作逼良为娼,但我全然不知他们在这个号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社会主义法治社会中居然可以如此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这世界太玄幻了,007与和谐社会并存,若非亲眼所见,实难将香港黑帮电影与眼前此等盛景联系起来。
管易怕我打不开门,钥匙还在前方插着,我思虑了一番,脑中比较了这十数人的拆车速度与我抢车辆控制权速度的快慢。果断起身拔了钥匙,主动打开车门。
他们怕是从未见过我这等奇人,面面相觑,最后回车里找了他们的金主。停车场现在还很空,这帮黑外套黑裤子黑脸人应该就是从隔壁的隔壁停车位里面中型客车上下来的。
怨不得我都还注意到,车子就被围了一圈。
我想着看来这群家伙也不是那么无所不用其极,金主算是有点良心,没打算让这帮人见神杀神见佛杀佛。
一个约摸三十出头的女人从车上下来,长得不算多漂亮,却有种端丽明艳之感,更难得的是面容大气。
“是你?”,她上下打量我,目光在我日益隆起的腹部多停留了几秒,然后别开了眼。
“不是,是我想和您谈谈。”,我面对着他们,车门在我身后缓缓阖上,把那小丫头隔绝在门内。
车内车外是两个世界,里面是静谧祥和,外面是枪林弹雨。
“先把你车后座的人交给我,再说别的。”
我站着没动,外面那群人欲欲跃试,却被女人拦了回去。
“Bake off and alert!Right now!”
“你是周先生的太太么?”,看着那些黑人一步一步戒备着退到女人后面,我微笑。
女人看着我,眉梢一挑:“这位太太看起来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笑着摆手:“我可不知道。不过是认识了个负心薄义的男人而已。”
“你认识他?”,女人的眼神倏然冷厉起来,瞳孔中似藏着清光,“你们什么关系?”
“我可不敢和你们这帮人扯上关系。”,我脸上笑意不变,“不过两面之缘罢了。”
“敢问周太太贵姓?”,我见她没说话,接着说。
“别他妈叫我周太太”,女人冷笑,“是我姓周不是那挨千刀的姓周,他倒插门辱了我门楣还有脸说自己姓周?……我叫周晓,你给老娘记住了。”
“周女士……”
周晓懒懒抬眉,吐出一个字:“说!”
……我说什么?!你周晓找的事儿围的人,反过来要问我说什么?!
我咬牙,想着忍了忍了,答应好了照顾人家女孩子,总不好前脚说了后脚就把人卖了吧?
思来想去,我觉得就这么干耗着不行,慢慢试探着开口:“都是些情情爱爱的小事儿,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周晓登时就急了起来,柳眉倒竖美目嗔怒,一双勾人的柳叶眼尾线微微挑起,妖冶绝殊。
“不想放人?”,她寒声质问。
好家伙,咱俩都在这儿对峙了半天了,您老看着我像打算放人的样子么?我要是不想管这事儿,直接拍拍手把车门打开就走了啊。
想归想,这话我没打算说出口,一来说了无济于事,二来这帮外国人来历不明,鬼知道是埃塞俄比亚的雇佣兵还是索马里安保公司的人,反正不会是什么好鸟,腰里有没有一两把枪还难说。
“打个商量。”,我笑笑,“那位自称姓顾的先生呢,他和我丈夫今天发生了点儿矛盾。现在顾先生自己走了,倒把这小丫头片子落在我这儿。”
周晓看样子是想了想,扬声道:“你待如何?”
“我扣着姑娘呢是因为要截那男人。”,我耸耸肩表示遗憾,“周女士想要呢,不如先把她小情郎逮了交给我,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人,如何?”
“笑话。”,周晓冷笑,“我拿个人还犯得着跟你逼逼?……GOME ON!WAY TO GO!”
我慢慢抬起头,微微笑着:“我要是偏不让呢?”
这一刻我所有的勇气与毅力,似乎都被激发出来。用来保护一个在权与钱那一面的社会中的弱者,在道德与理性那一面的社会中的恶徒。
我保护她,就像在保护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