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事儿就行。”,我心中一颗大石落了地。
“赵雅死了,你认识么?顾明身边那个秘书。”
我认识,我简直太他妈认识了。当年进了顾明公司 在那边儿把我折腾到神经衰弱的就是这位赵雅。
现在她死了。
要偏要逼着自己悲伤就过了,但也并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想法,只是有种淡淡的悲哀。
死个人轻易至此。
管易见我没说话,又说:“本来死的人该是顾明。”
我眼皮一跳:“这话怎么说?”
“那辆货车你知道怎么来的么?”,管易的声音听着有些恍惚,“外环上修路,前天堵了批货在那边儿,昨天下雨给淹了。”
“你猜怎么着?好巧不巧的那东西是氯化钾,说是医用注射药剂,但口服了剧毒那种,公安厅都惊动了。但那么多货不能不让人家过,就给疏导着绕到了这条路上。”
我听着只觉得脊背发凉,好像蛇在地面上爬行,吐着猩红的信子,阴毒地盯着草丛外无辜的老鼠。你遍寻不见它的身影,只能听见嘶嘶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有如鬼魅。
“你说偏偏就有一辆货车,上了路在应急车道上等了半天说是换前胎,然后出去没多久,又好巧不巧地就撞上了顾明那辆……说出去谁信呢?”
“没报警么?”
“报什么警?”,管易缓缓道,“告诉警察说这都是阴谋?有人故意着提前半个月下的命令开始修路,有人故意着批了一批医用氯化钾上路,有人故意着超这条路上疏导……这阵仗去刺杀主席都够格儿,就都是为了撞一个公司的董事?”
我抿唇:“顾明得罪谁了?”
管易冷笑:“不如说顾明这么大脸是碰巧撞上了哪位爷?公安上连案子都不敢立,市政的疫检的公安厅的交通的,这案子立下去得罪的人大发了。”
我凝眉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要真得罪了这么厉害的人物,现在该掉脑袋了吧?”
“所以说这是谋杀。”,管易趁着超完车的空挡揉起了眉头,“这里头的逻辑细密严缜得可怕。”
“如果按着谋杀报了案,公安上只会一遍一遍排除到上头,这样的能量他们也只能觉得是上面的手笔,自然不会去查。”
我的脑回路如同电线般盘亘纠缠,拧成一股一股,来回扭曲纷缠。终于,伴随着脑内的嘶嘶声,灵台通电似的冒出一片白光——正负极总算接上了,我脑内清明起来。
“如果不按谋杀,公安上会怕得罪那么多纷繁的部门,毕竟日后也是要合作的。再者里面掺和的人太多 谁都有可能插进去一脚,便只会定成普通交通事故。”,我接口道。
管易薄薄的唇勾了勾:“理论上来讲是这样。”
“什么意思?”
“顾明隐隐约约知道一点儿,今天他本来打算朝我公司那儿跑一趟。”,管易大约是想起了什么,“昨儿他给你打电话,我很不高兴。”
我一愣,恍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来。
“我们俩聊了聊。”
管易一提电话我就想起昨天穿着他睡衣被顾明撞见的一幕,不尴不尬地接口:“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互相问候了一番大爷和母亲。”,管易这话颇有些不要脸,本来是脏话和粗口愣是被他说出了几分文雅的味道。
好像非要在左脸写下我是好人右脸刻上我很儒雅来。
我不由想到西游记来。
师徒四人跑到车迟国三清殿时,仨徒弟为了扮成三清的模样偷嘴吃,就把三清的泥塑给搬到殿后的茅厕里。
孙悟空就是用“五谷轮回之所”骗猪老二去搬的。
管易就似那只猴子,优优雅雅地一笑,一副衣冠禽兽模样,用“五谷轮回之地”这样的句子给把败絮其里给包装一番,就钓到了我这个傻不拉几的猪八戒。
管易眼见我要变脸,笑笑:“他说昨天打电话一来是看看你,二来是怕自己真死了,就再见不到你了。”
“说到这儿,其实我很后悔。”,他见没人接话 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看到你那边围着一堆人的时候就很害怕,生怕你那边儿发生个什么好歹……我很后悔因为个电话放你险些出事。”
原来顾明昨晚上没头没脑地打了个电话,不是心血来潮。
他觉得自己要死了,所以想看看我过得好不好,想和我最后说几句话。
而我却在哭,扔了他一个人在那边孤零零地一个人。
我不禁在想万一今天出事儿的真是顾明呢?
其实这种事并不遥远,或者说并不难想象。今天,就在路上,我看到的事情可谓历历在目。流着血的,鲜红的人体,还有那支离破碎的车身。
那时,我的手正握着手机,要给顾明打电话的手机。那手机被捏的几乎变形,指尖苍白得我得藏到手里才能不被管易发现。
那是种透彻体肤的痛,撕心裂肺。
耳朵旁边管易还在絮絮叨叨:“还好你没出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