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时间，眨眼便过，顾戚戚在暗处瞧了京城里初初展露的大好形势，心头却是一片恍惚。

　　曾经何时，她也会因为这样的小小成就而感到自豪了？

　　她的日子本该是举着剑，在那个修罗场上拼杀的。

　　她忽然想起旧时的一段谈话。

　　彼时，她和玉宵衣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京中却传来消息，要玉宵衣调兵去北境。

　　看着伤兵营里或伤或残的兄弟们，顾七将手中的药交给般若，有些厌烦地出了营帐。

　　她好像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日子。

　　看着勒马而归的玉宵衣，顾七迎上前去，仰头问道：“如果离开战场，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男人薄唇轻翘，利落地翻身下马，“离开战场？那岂不是太没意思？不过不管在哪我都要搅一个天翻地覆才是。”

　　顾七笑了，玉宵衣没问，她也没说，她倒是很想开一家医馆，或是侠衣披身，混迹江湖。

　　如今他是做到了，在把大夏的朝堂搅了一个地覆天翻之后，他又忽地隐迹了，如同一个老骥般勤勤恳恳。

　　“走吧，宴会要开席了。”

　　玉宵衣换完了衣裳，出得门来，唤了一声。

　　马车行了一段时间，就在宫门口处停了下来，两人相携下车。

　　顾戚戚穿了一件曳地红裙，外罩了淡金色薄衫，薄衫上绣着两朵艳红色的莲花，栩栩如生，高高挽起的飞仙髻上斜插着一支抹云簪，红唇加了口脂点缀更加娇艳欲滴，眉间一抹红色的朱砂像是一片火云。

　　淮王一袭扰云白衣站在顾戚戚身侧，墨发飞扬，如玉般的面孔上似笼了一层薄烟，明明在笑，却让人心底一寒。

　　前方不远处的马车上，同样一身红衣的梁蝉在般若地搀扶中下了马车，回身朝这边望了过来，唇边伴着一抹凉意。

　　顾戚戚似有所感，偏过头与之遥相对望，一个转瞬间，又别过了头。

　　“走吧。”

　　她挽上玉宵衣的胳膊，将飞扬的神采一一收敛。

　　焦兰殿，众宾入席，今日前来的只是京城少部分勋贵，加上女眷也不过百人众，上首位，梁启和孟佳笑容潋滟，端的是一派帝后和谐。

　　女眷中，顾戚戚和梁蝉同样一袭红衣，引得了不少人侧目，联想起淮王大婚之日，梁蝉以剑相逼，众人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呼延赞呢？”

　　顾戚戚和玉宵衣同席而坐，

　　这文武百官连之帝后都到齐了，呼延赞这个小小的匈奴之使却迟迟没有露面。

　　这是在下大夏皇帝的面子，还是在下淮王的面子？

　　玉宵衣但笑不语，任由众人头来看热闹般奚落的眼神，只在顾戚戚偏头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大概在路上应付乞丐土匪一类地吧。”

　　乞丐，土匪？

　　顾戚戚低了低眉，心想，这乞丐和土匪怕不是都是身边这人安排的吧？

　　不过既然他已经有了安排，就不用别人再操心了，他有分寸，不会因此而让梁启找到把柄。

　　眼看着主位上地梁启快要绷不住了，几次向这边投来隐讳的目光，欲言又止。

　　焦兰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急匆匆的脚步声。

　　呼延赞身后跟着两个随从，黑沉着脸步入了大殿。

　　“大夏皇帝。”这声问候中带着极其强烈地不满和不屑，梁启当即就黑了脸，抓在座椅龙头上的手暗暗使力。

　　身侧的孟佳见状，柔声开口，却是向着呼延赞：“二殿下近来可好？你父亲可好？”

　　呼延赞对梁启不敬，孟佳就用以长辈对小辈的口吻来相谈。

　　的确，先不说大夏和匈奴两国实力和地位上的差距，梁启身为已过皇帝，理应与匈奴大王也就是呼延赞地父亲一个备份。

　　将这事理清，呼延赞的目中无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目无尊长不懂礼数的小孩子。

　　高，顾戚戚暗叹一声。

　　孟佳，也不愧为一国之母。

　　“自然是好得很，就不劳皇帝操心了，皇帝还是操心一下大夏京城的治安吧。”

　　呼延赞显然也听出了这话的不当，冷哼一声，在一旁的空位坐了下来，正好和玉宵衣顾戚戚二人相对。

　　梁启神色一闪，将目光转向一侧，“淮王，朕不是把这件事交给你了吗？”

　　玉宵衣拿着酒杯的手轻轻一顿，也没有起身，斜长的眉毛蹙起，“近日江南一带流窜过来的流民似有复发之势，臣已经上报了户部，也上了折子请陛下开仓赈灾，这些流民大抵是观之二殿下丰神俊朗，以为是布施的大善人，这才一哄而上。”

　　话音未落，顾戚戚便执起了袖子，掩上了嘴唇，生生绷着自己的气息，她怕自己这一松懈就会笑出声来。

　　偏生玉宵衣说得一本正经，没有半丝玩笑的意味，好似这焦兰大殿已经成了议事的朝堂，故意找茬的呼延赞也自然被忽略在了一边。

　　“咳咳，好了，今日不谈国事，只为了给二殿下接风洗尘，此事稍后再议。”梁启也渐渐反应了过来，轻咳一声，给了呼延赞一个台阶下。

　　皇上都发话了，旁人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一时间，落座的落座，会友的会友，丝竹管弦声渐起，焦兰殿上的舞姬也开始扭动自己妖娆地身段。

　　正垂头小呷着一口酒，顾戚戚忽然感觉到头顶之上投来了一道无比炙热的视线。

　　她施施然抬起头来，对上对面呼延赞一双写满了侵略和占有的眼睛。

　　早在进入大殿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比起那次在宫中遇见时她更加美艳了。

　　见她抬眼望过来，呼延赞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他举起宫婢斟满酒的酒杯，朝着顾戚戚遥遥一碰，无声地邀请着。

　　呵呵，顾戚戚自然注意到了他眼神中的变化，没有一丝自得，她只觉得恶心。

　　见状，顾戚戚也勾唇一笑，举起酒杯，眼看着呼延赞大笑一声，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她也有模有样的将杯盏举起至唇边。

　　红唇潋滟，勾人夺魂，桃花眼微微眯起，却是霎时间变换了动作，纤细白净的手腕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