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会场,倒是一时没看到祝森南。
蒋境端了杯香槟给她,“他跟戚家认识,肯定会来的,就算有别的行程不打算过来,刚才不是有员工看到你过来了吗,他一定会来。”
杜潼笑了下。
蒋境看了看四周,他们来早了些,会场人并不多,所以他还不需要去应酬谁,突然起了逗她的心思,他问:“我能亲你吗?”
杜潼差点被香槟酒呛到,“……不能。”
“那怎么让他吃醋?”
杜潼脸红了,“牵手不就行了?”
蒋境笑着把她手牵了,然后又张开五指让她的手指跟她交叉在一起,“嗯,那就这样吧。”
“……”
后来来了个熟人,蒋境跟人应酬,却死死牵着她的手,让她站在旁边……当花瓶。
再后来,祝森南就来了。
几乎他一出现,杜潼就发现了。
但他好像并未看到她一样,进来跟主家打招呼、微笑、寒暄,不曾往她这边看一眼。
杜潼手心出汗,蒋境侧头看她,“别紧张,他肯定看见你了。”
杜潼眼眶发热,“要不,要不我们走吧……”
蒋境却拉住她,正色道:“断就断个彻底,你们把话说清楚。”
杜潼眨了眨眼,把想哭的情绪压了下去。
蒋境带着她朝祝森南的方向走去。
走到祝森南和今日的准新郎面前,蒋境微笑道:“恭喜。”
准新郎满脸笑意,对蒋境这样的大人物能来参加自己的订婚宴甚为荣幸,“蒋先生能来,真是蓬荜生辉!”
目光在触到边上的杜潼时,眼里却微微震惊。——他以前是认识段湫的。
人极聪明,眼里的震惊也是稍纵即逝,甚至都没去看当事人之一的祝森南,又寒暄了两句,去应酬别的宾客了。
把那三人留在了原地。
祝森南也转身想要离开,被蒋境叫住,“小祝总没什么要说的吗?”
祝森南看了看蒋境,又瞥了一眼杜潼,一笑,“怎么,蒋总也要我说声恭喜?”
杜潼心跟着一疼。
分手,分手意味着两人再没有关系,分手意味着各自嫁娶再不相关。
他们已经分了。
谁都没说分手两个字,但他们确实分手了。
她不知祝森南怎样,她只觉得心疼的像不是自己的。
又像是,身体里面另外一个人在疼,带着她也疼得要命。
“你们得谈谈。”蒋境道。
你们,你,和杜潼。
祝森南又看了一眼杜潼,垂下眼眸,“没什么好谈的。”
而后又抬眼,“哦,我倒是有个请求,别来我面前晃,别来段湫以前工作的地方,这里认识她的人多,你不觉得困扰,但我觉得。”
蒋境气得想要动手,被杜潼眼疾手快拉住了,“别动手,段湫会醒。”
祝森南眼眸一震,眯眼问她:“你什么意思?”
杜潼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不复刚才的紧张与不安。
“我们谈谈吧,最后一次。”她说。
祝森南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答应了,“好。”
他往会场门口走。她跟了上去。
祝森南拿了张房卡,开了一个房间,两人进了房间。
祝森南松了松领带的结,坐到床边,眼里有些疲色,看向她,“你说段湫会醒,是什么意思?”
杜潼穿着一件紫色长裙礼服,又瘦又美,只是脸上气色不是特别好,“我联系上我姐姐杜沁了,她你也认识,她英文名叫……汉娜。”
祝森南睁大眼,汉娜??
他以为她早就在跳下山崖的时候死掉了。
“我跟她见了一面,她告诉我,当时警察抓住你们,段湫上面那个人,也就是出卖你们的那个人,他还想要你们为他卖命,段湫当时对他已经不信任,但她别无选择,她便提出只要放过你跟段爷爷,她答应。但是她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丢下她自己走,就做了一出戏,假装她为了钱和自己的命不要你们,把你和汉娜逼得跳崖,其实都是安排好了的,救你的那个流浪汉也是。”
祝森南拳头捏紧,声音颤抖,“然后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段湫唯一错算的事就是,你跳下崖去伤了腿,她很自责。”
“她留在了那里,跟汉娜,还有金岩和阿尔一起,他们后来设计杀死了那个人,转而投效另一个掌权人,接着汉娜为了让段湫离开,跟那个掌权人做了交易,交易内容是什么她没告诉我,段湫得到了离开的机会,但是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不能直接离开。”
祝森南眼泪流下来,抖着声音问:“然后呢,他们对她做了什么?”
杜潼也跟着流泪,仿佛她记起了什么痛苦的经历,但是其实她什么都不记得。
“他们给她注射了某种药物,能让她失去记忆,然后催眠师给她植入了新的记忆,杜沁正好有个妹妹叫杜潼,早些年家里穷去了外地失踪了再没回来过,我可以顶替她的身份……然后他们创造了……我。”
沉默,沉默。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的声音,眼泪掉落地板的声音。
两个人四目相对,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爱我,你爱的是段湫,要你爱我忘记她可能你都觉得那是对她的背叛。你痛苦你觉得累,所以你干脆不理我,你跟俞生说会跟你爸妈说我的事可你根本没打算说,你讨厌我出现在段湫曾经出现过的地方,你就是讨厌我,你根本容不下我,对吗?”
祝森南抹了一把脸,“对!”
讨厌,讨厌死了。讨厌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呢?
杜潼无声地流着泪,“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爱不爱你,我觉得爱你的人是她,不是我,她藏在我的潜意识里影响着我,她爱你,所以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会出手,因为她,我看到你就高兴,看不到你就想念,我也好讨厌自己这样!”
“蒋境,”杜潼泣不成声,“只有他能接受这样的我,我说我是一个怪物,他说,我就是为他而生的女人……”
祝森南流着泪,笑了。
杜潼转身,往门口走,手握住门把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泪眼朦胧地不死心地问他:“阿南,你真的……不要我吗?”
这话,相当于是在乞求了。
祝森南坐在那儿低着头,没作声。
杜潼死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打开门,快步走了。
……
半个月后。
“好吃吗?”杜潼眼巴巴地看着蒋境,问。
今天她下班回家,心血来潮跑去超市买食材,忙了两个小时做了几个菜,等蒋境回来,她刚好全部上桌,递了筷子就让他尝尝。
蒋境吃了一口鱼,那鱼做的卖相其实还可以,可是一入口,苦的,应该是杀鱼的时候戳破鱼胆了。他尽力让自己表情不那么明显,但苦这玩意儿,他遮不住。
杜潼看他一副难受又想憋着又憋不住的表情,就知道难吃了。
她自己尝了一口那鱼,立马就吐了出来。
苦。
她泄气地解了身上的围裙,丢在了桌子上,气道:“我再也不做饭了!”
蒋境一笑,“不用你学做饭啊,能给我们做饭的顶级厨子大把,你要愿意,我明天就请一个过来。”
杜潼看了他一眼,心里面越发有些愧疚了,他对她太好,让她愧疚。
他们现在同居在一起,但跟一般男女的同居又不一样,最亲密的行为也仅限于牵手,还是偶尔,就算被他牵着,她也是很不自在。
她没办法对抗她潜意识里的本能,肆意地去喜欢一个人。
她觉得对不起他。
想要做饭给他吃,大抵也是一种补偿的行为。
谁知还做不好……
她摇了摇头,“不用请厨子,我不喜欢家里多一个人。”
她跟蒋境同居,却不住一个房间,平时也少了情侣间的亲昵,谁看了不奇怪?
蒋境脸上依然挂着温柔的笑意,“好。”
“那晚上我们吃什么?”杜潼问。
“出去吃吧。”
“哦好。”
下了楼,蒋境把车钥匙递给她,“你来开?”
杜潼一顿,“我刚拿驾照没多久。”
“我知道,没事,我知道你能开。今天来回跑我有点累。”今天他回了一趟A市,又赶回来的。
杜潼就把钥匙接过来。
蒋境的车是辆黑色迈巴赫,A市的牌照,号码也很吉利,五个六。
上了车,杜潼抿了抿唇,“蒋境要不,你就回A市那边吧,你老这样两边跑,挺累的。”
“别担心我,我没事,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放心……
有时候真的很矛盾,被人关心她心里庆幸温暖着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爱她,又因为无法给他回应懊恼愧疚着。
所以有时候想把他推开,又在推不开他的时候用“是他自己愿意”的来安慰自己。
“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有没有想去的餐厅?我帮你开导航。”蒋境在副驾上鼓捣导航系统,雁城的道,他也不算很熟。
“蒋境。”
“嗯?”
“要不我跟你回A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