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境看了看她，“真的吗？”
杜潼点点头，“嗯。”她似乎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雁城。
只是心里，心里就是隐隐约约放不下，还期待着什么。
祝森南会后悔吗？会来找她吗？
随着时间过去，这点期待也越来越淡，已经不用再期待什么了。
蒋境十分高兴，“好。”
嘴角止不住的笑意，他发动了车。
最后去的是一家西餐厅，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了解她的喜好，倒是不挑食什么都能吃，但是东西一定要好吃。他专门让助理方宇提前考察了很多餐厅很多菜品，提前知道好吃的餐厅好吃的菜，就想着每次都能让她吃得开心。
这家西餐厅也是方宇提前去吃了的，极力推荐。
领餐员将他们领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餐时蒋境道：“方宇说这家的每道菜都不错，特别推荐这里的烤牛胸肉，我们尝尝？”
“嗯。”
点好餐，两人闲聊着。
“你真让方宇把这里每道菜都尝了？”
蒋境一边铺垫好餐巾，边笑着道：“嗯哼。我命令一下，他把他朋友都招呼过来，三天把雁城大大小小的餐馆吃遍了，也算是给他的员工福利。”
杜潼笑：“其实我也没那么挑食吧？”
蒋境笑得温柔，“我不想你吃到难吃的食物，不想你不开心。”
杜潼心里是感动的。
菜还没上来，进来两个人。
确切来说，是两个大人，三个小孩。
领餐员把他们领到了离他们桌子有些远的位置，刚好杜潼一瞥眼就看到了那几个人，但他们却没发现这边的她和蒋境。
杜潼嘲讽地笑了一下。
蒋境看到她的表情，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那边的几人，愣了，“怎么是他们？”
杜潼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们。
“要不要换个地方？”蒋境问。
杜潼摇头，“没事。”
后来他们的菜上上来了，除了烤牛胸肉还有牛角包，芝士焗虾，意面，水果沙拉等等一大桌，侍者帮他们倒了红酒，蒋境朝她举杯，道：“Cheers！”
杜潼跟他撞了杯，喝了一口酒。
然后拿起刀叉开是吃东西。
没吃多一会儿，那边的小小子无意中看到她了，眼睛一亮，跳下餐椅噔噔噔就跑了过来。
“妈妈！”大声喊着。
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杜潼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祝俞生。
也没等她做出回应，祝森南和靳小凡也追了过来。
看到杜潼，靳小凡愣了一下，看了祝森南一下，又看向杜潼，着急地解释：“杜潼，我，我不是故意跟阿南联系的，俞生爷爷奶奶去外地看望一个老朋友，他们家司机今天不舒服，没人接俞生，阿南走不开就联系我，因为我要去接映汐和映洁嘛，就一起接了，孩子们又说要吃牛排，就带着他们过来了，我——”
那天夜里明明当着面把联系方式都删了，说绝交的人是她，现在又被人抓现行，靳小凡脸臊，不知道该怎么跟杜潼解释。
杜潼眼里嘲讽的笑越发盛了，但没出声。
祝森南打断靳小凡：“不用解释了。”
冷冷看着她。
杜潼眼里的笑凝固在那里。
是啊，不用解释了啊，她都已经跟他没关系了，靳小凡跟不跟他有交往，干嘛还要考虑她的感受？
靳小凡看了看蒋境和杜潼，又看看祝森南，最后把目光投向祝俞生——最可怜的是孩子啊。
祝森南伸手去拉祝俞生，“阿生，我们走吧。”
祝俞生眼里有泪光，盯着杜潼舍不得走，“妈妈……”
“祝俞生，听话！”祝森南沉声道。
祝俞生被吼得小身子抖了一下，随即哭了起来，哭也不敢出声，就无声地掉眼泪。
杜潼心瞬间疼得不行，似乎有双手在撕扯她的心脏。
她站起身来，看向祝森南，道：“祝森南，让我跟俞生单独待一会儿，行吗？”
祝森南是不愿意的，但旁边靳小凡拉了拉他。
“十分钟。”他说完这几个字，转身跟靳小凡带着何映汐何映洁回他们的桌子那边去了。
蒋境站起身，扣着西服的扣子，“我去下洗手间。”
杜潼点了点头。
杜潼将祝俞生抱到自己腿上坐好，让侍者帮忙拿了一份干净的刀叉，“牛胸肉想吃吗？”
祝俞生脸上还有泪痕，她用纸巾帮他擦净，“陪妈妈吃点，好吗？”
祝俞生点了点头，张开嘴接住了杜潼喂给他的一块肉。
“好吃吗？”
“好吃！”祝俞生先是笑，接着脸色又黯淡下来，“妈妈，以后我都不能跟你一起吃饭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是吗？为什么你不能跟爸爸在一起啊？”
杜潼心里酸，眼眶也发热，她眨眨眼不让眼泪落下，“俞生，妈妈跟爸爸的事情有点复杂，你还小不懂。”
祝俞生朝蒋境去的地方看了一眼，闷闷地问：“妈妈，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叔叔，不喜欢爸爸了？”
杜潼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跟他说：“妈妈要跟叔叔离开这里，可能以后都不会回来了……俞生，妈妈爱你，但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是你爸爸，你要乖乖听他的话，好吗？等你长大了懂事了，妈妈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祝俞生似懂非懂，“妈妈，你就不能为了我留下来吗？”
杜潼抹了下眼睛，想了想，道：“妈妈和爸爸现在就像两个刺猬，如果在一起的话，我们的刺就会刺伤对方……俞生，答应妈妈，你不要恨妈妈，好吗？”
祝俞生反身过来紧紧抱住她，“妈妈，我不会的，我等你……”
刹那，泪如雨下。
……
夜晚。
解忧心理诊所。
乔婉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九点了，平常这时候她早就下班了，今天是他跟她说了要过来，所以她一直等到现在。
她正想着人不会不来了吧，诊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请进。”
对方推门而入，金黄色的头发，无可挑剔的五官，西装革履，长身玉立俊美非凡。
他的那双眼睛是最最好看的，两只眼睛就是镜像复制的一样没有大小差别，深邃明亮，如夜空繁星，却又在那明亮里染了一层忧郁之色，让人忍不住跟着他心绪暗沉。
“你来了？”乔婉走过去迎接他。
“嗯。”祝森南应了一声。
“坐吧。”乔婉指了指诊室中央的一张躺椅，开玩笑道，“也就是你了，让我等这么久，换别人，我早走了。”
“谢谢。”祝森南笑了笑。
他走过去，躺到了椅子上。
“说说吧。”乔婉道。
“前年段湫回来……”他的声音像溪水一样缓缓流淌，把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些事一股脑地全在这个夜晚静寂的诊室里说了出来。
乔婉作为心理医生，听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但是听到段湫变成杜潼，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祝森南问她：“可能吗？她经由人催眠，变成另外一个人？”
乔婉想了想，“有可能的，如果她原先的记忆被人删除了的话，只要催眠师够厉害植入的记忆画面感清晰，她会形成新的人格。”
想到什么，乔婉又补充：“按照你说的，这个人格自主意识应该很强，她不愿受原主人格影响，也就是说，她想独立成为另外一个人。”
祝森南点点头，“是这样的。”
“可是我有点不懂，为什么假的记忆也能创造出一个人来。”他道。
乔婉抿唇一笑，“我们儿时的记忆也是模糊不清的，即使成年了，难道你还记得十天前你晚饭吃的是什么吗？如果有些梦境足够清晰，也会有人搞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那她为什么要变成别人？”
乔婉摇摇头，“这个，我说不好。也许她觉得你会喜欢，也许她就想变成现在这样的人不想再做她自己了。”
祝森南闭上眼，捏了捏眉心，看上去挺辛苦。
“你接受不了她？”乔婉轻声问。
祝森南闭着眼摇摇头，“接受不了，我试过了。我甚至觉得愤怒和怨恨，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塞给我一个她以为我会喜欢但实际上我不喜欢的女人。”
乔婉一愣，随即笑了，“咳咳，鉴于这次谈话偏私人性质的我不收钱，我想说，我最后一丝希望被你打破了。”
她也是被祝妈妈塞给他的。
祝森南睁开眼，张了张嘴，“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
乔婉噗嗤笑了，“行了，跟你开玩笑的。你看，你对不喜欢我还有些歉意，为什么对杜潼就是愤怒和怨恨？人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有这种情绪，其实我觉得——”
祝森南眉头皱起，“你是说我是喜欢她的？”
“有可能。”
“不可能。”喜欢不喜欢一个人他还是能分清楚的。
“那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会吃醋吗？她不是跟别人走了吗？”
“那只是基于她的身体是段湫的。”
乔婉耸耸肩，“我改变不了偏执的人，你认为是怎样就是怎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