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何家。
靳小凡去何映汐和何映洁房间偷偷看了一眼,看两孩子都睡得挺香挺好,才放心地回她和何跃扬的卧房。
“都睡了?”
“嗯。”靳小凡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半边身子趴在男人身上,头枕在他胳膊上。
“在想什么?”
“杜潼。”
何跃扬叹了口气,“祝森南太固执,我嘴都说干了,他不为所动,他说他能承担后果,他要段湫。”
“他神经病!”靳小凡骂道。
何跃扬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我也能理解,要是你失了忆,变成另外一个女人,我也接受不了,宁愿付出一些代价也要找回你。我爱你,爱入骨髓那种。”
靳小凡仰头看他,白了他一眼,“那要是真的找不回来呢?”
“找不回来另说,反正不会一下子就接受的。”
何跃扬突然想到什么,问她:“如果是你呢,我失去记忆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性格,你会接受吗?”
“会啊,只要是你,都行。再说了,我可以把他当成是因为经历了一些事情所以性格有了一些变化的你,每个人不同时期都是不一样的,我把那种区别当成是二十岁的你和三十岁的你,不就行了?”
“啧啧,你这种想法,不知说你是白眼狼,还是大气。”
靳小凡又白了他一眼,“你们总搞霸道总裁那一套,以为女人真喜欢?”
何跃扬勾住她下巴,凑上来亲了亲她,“不喜欢?”
“不喜欢。”
何跃扬笑,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靳小凡问。
“杜潼啊——”
“她怎么?”
“她像你。”
靳小凡表情微微凝固,“你什么意思?”
何跃扬一笑,“你别这么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一种感觉。现在的杜潼,跟段湫相差太多,跟你当初倒是有点像,弱,但是倔强,还有心软。”
靳小凡想了想,好像还真有点那意思。
但是她接受不了。
“可是——不是——”她都有点懵了,“你的意思是,段湫变成了我?这太荒谬了!”
何跃扬安抚她,“你别激动,当我没说,就当我瞎说。”
“本来就是瞎说,她是她,我是我,她怎么可能就变成我了,你这种想法就不对!”
“嗯嗯,你对你对,你都对,我说错了,我错了。”
看看,是谁霸道?
……
答应了跟祝森南去看心理医生,他很快就预约好了。
去那天,祝森南一大早就过来接她。
杜潼安安静静上了车。
孟昭在前面开车,他们坐在后座。
“吃早饭了吗?”祝森南问她。
“吃了。”
车往前行驶,车厢内静静的。
车行了一段距离,祝森南看她从头到尾看着车窗外,又问她:“昨天睡得好吗?”
刚上车的时候他觉得她脸色不太好。
杜潼没有作声,像是入定了似的。
祝森南伸手去扳她的肩膀,将她扳过来,看到她满脸的泪,愣了。
随即心往下沉,很不悦,“你……就这么不愿意?”
杜潼擦了擦脸上的泪,“嗯,不愿意。除了觉得危险,还有,我觉得你找回了段湫,我就消失了。”
“你——”祝森南无语,“你就是她,你怎么可能消失,你只不过是找回自己。”
杜潼摇头,“不是,我会消失,我跟她是两个人。”
祝森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杜潼又去看车窗外,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说:“我爱你。”
祝森南一滞。
杜潼继续道:“我也爱你,是作为杜潼爱你,也许跟段湫有点关系,但是我是作为独立的人格爱你,你知道吗?”
“但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以前那个段湫,你不要我。”
“所以我成全你,我答应跟你去找医生,希望能把段湫还给你。”
祝森南哑口无言。
后来他们谁都没再说话。
去到了心理诊所,见到了李医生。
他给杜潼做了催眠。
结束后,李医生的脸色凝重,祝森南问他:“李医生,怎么样?”
“人的记忆就像海里的一座冰山,浮上海面的那部分只占冰山一角,留在水下的那部分才是巨大的,那就是潜意识。”李医生看了一眼刚刚醒过来头脑还有些昏沉的杜潼,“她失去了海面上的那部分,现在只剩下潜意识。”
祝森南忙问:“那还能恢复吗?”
李医生摇摇头,“跟林医生猜测的不一样,不,应该说是两种情况合在一起。也就是说她大脑应该受到过损伤,因此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但有人输入了一些假的记忆给她。她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应该是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杜潼安静地听完。
她看向祝森南。
祝森南一副不肯接受的样子。
两人从诊所出来,杜潼甚至不知道应不应该再上他的车。
她不可能再变成段湫,对于他,她是不是就是个陌生人了?
祝森南坐进车里,等了一会儿,她迟迟没上来,祝森南视线穿过打开的车门,“还不上车?”
杜潼站着没动。
他失去了耐性,把车门拉上,朝前面的孟昭吩咐:“开车。”
孟昭:“这——”把人就这么丢在路边,不好吧?
“开车。”他又说了一遍。
孟昭只好驱车走了。
杜潼站在原地,呆愣着看着他的车远走。
嘴角一抹苦涩的笑。
她之前刚刚跟他告白了啊。
他真的不懂吗?
车开出百米,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祝森南突然喊了一声:“停车!”
孟昭踩了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哎呦我的老板,能不能别折腾?
“回去!”
“……”孟昭为难,“南总,这里是单行道,不能退回去。”
“那就绕回去接她。”
“这条路不好绕,绕回去杜小姐可能已经走了。”其实他从后视镜上看,杜潼已经往跟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眼看就要过马路。
祝森南拉开车门,利落地下了车,然后往回跑。
“哎——”孟昭一看不对,马上也跟着下了车,“南总,你的腿!——”
祝森南追了过去。
可是杜潼已经过了斑马线,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了。
“该死!”他弯下身抓着自己疼痛发作的膝盖,低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