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境送她回了蒋家，就去公司了。
他是蒋氏的当家人，忙得很。
蒋境临走的时候给了她一部新手机，让她有事联系他。
吃过午饭后她就回房了，在房间里书桌前的椅子上坐着，拿着手机，犹豫不决。
她想联系姐姐，她记得号码的，但……不敢。
杜沁是个很冷酷的人，让她没有有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联系她。
她也说不好她现在的事情算不算重要。
她想问问姐姐：我有没有可能，不是我自己？
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拨打出去。
祝森南是瞎说的！她干嘛当真？！
她放下手机，去睡回笼觉。
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多，她才醒。醒来天阴沉沉的，似乎很快要下雨。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讨厌下雨天，一到下雨的时候，她心情会跟着格外糟糕。
不一会儿功夫，那雨就下下来了。
她站在房间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雨，听着那雨打在窗户玻璃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发呆。
然后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脸上有泪。
为什么？
为什么会哭？
仿佛有什么痛苦的事情被她忘记了，记忆不在，但那种痛苦的情绪还残存在潜意识里。
楼下传来车的声音，是蒋境回来了。
司机帮他开车门帮他撑伞，送他进家门，确保一滴雨都沾不到他身上，殷勤而妥帖。
站在楼上看着的杜潼，收回视线，去浴室洗了把脸，让自己恢复正常神色，才出来坐到床边。
蒋境上来换衣服，敲门，然后推门而入，看到她，微怔：“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她摇头，“没事。”
蒋境挑了下眉，没再追问，去衣帽间把衣服换了，换了一套家居服，长袖T恤加棉质运动裤，他走到杜潼面前，问她：“下午午睡了？”
“嗯。”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下巴，柔声道：“睡过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有没有不舒服？”
杜潼不太习惯他这样亲昵的动作，往后稍微退了点，躲开了他的手，“没有，刚睡醒，我可能有点低血压。”
蒋境不太高兴她躲避他的动作，不过也没表现出来，点了点头，“我让小宛给你煮点红糖水喝。”
他说着要出去吩咐人，却被杜潼拉住了衣摆，“蒋境——”
“嗯？”他转身回来，“怎么？”
“那个……我之前在祝森南那儿的时候，他跟我提起过不过没有细说，他说段湫在下雨天经历了什么痛苦的事情，是不是？”
蒋境一顿，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有的。”
“是什么事情，你知道吗，能告诉我吗？”
蒋境想了想，把当年自己帮助段湫在雨中生产祝森南守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的事说了。
杜潼听完，心被揪紧。
她想，段湫肯定很爱祝森南。
她肯定也很恨他。
蒋境又道：“前年段湫回来过，很快又带着段爷爷走了，听说祝森南有去找过她，半年后他又回来了，中间他们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我问过祝森南，他不肯告诉我段湫在哪里，说这辈子她都不会回来了。”
说完，蒋境深深看着杜潼。
杜潼承受不住他眼里的探究和深情，先移开了视线，“我就随便问问。”
他勾住她下巴，凑过来，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杜潼没动，没拒绝，但是整个身子僵硬像是一座石雕。
这本身也是一种拒绝了。
蒋境倒是没吻得很深，也没有别的动作，亲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她。
“我希望你不是她。”他低头凝视着她，道。
她愣愣地看着他。
他又开口补充：“即使你真的是她，这次，我也不想放手。”
杜潼：“……”跟祝森南说的话倒是相反，又相同。
祝森南希望她是，蒋境希望她不是，相同的是，他们都想要她。
……
在蒋家过了几天，蒋家的其余人她还是一个都没见到，她暗想，蒋境这人，跟亲人的关系应该不是很好。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豪门容易生是非，而蒋家是豪门中的豪门，蒋父当年又风流，蒋境一个私生子能从两个嫡生的弟弟手里抢到家主之位，这其中有多少手段多少战火，他跟蒋家那几个平辈怎么可能关系好，时刻提防着还差不多，就算平常过年过节也不见得来走动一下。
倒是蒋境口中那个姑姑旅游回来了，先跟杜潼撞上了。
那天杜潼无聊在楼下庭院里散步，远远就听到大门口有车开进来，绕过主宅前面郁葱桦林，在主宅面前停了下来。
从车里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贵妇人，穿着高贵，气质典雅，脸上的浓妆恰到好处不让人觉得俗气，又很大程度提升精神气；一双眼泛着精光，嘴角微微上扬，倒是不显得严肃高冷，但绝对也说不上慈祥。
杜潼就站在她停车的不远处，被她看到了。
“你是谁？”蒋梦盈朝她问。
杜潼不做声，她猜到了这应该就是蒋境说的他姑姑，可是她该怎么跟她介绍她自己？
蒋梦盈不耐烦了，“你过来。”
杜潼便走了过去，微微躬了躬身，晚辈见长辈的那种礼貌性地程度，“您好，我是蒋境的朋友，我叫杜潼，您应该是他姑姑吧？”
“朋友？”蒋梦盈眉头皱了皱，脸色偏冷，她打量着杜潼，像是打量一件物品，“阿境从来不带乱七八糟的女人回来。”
杜潼：“……”乱七八糟？老太太从哪里看出她乱七八糟？
蒋梦盈轻哼了一声，径直往主宅走去。
杜潼：“……”
她站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慢腾腾进了屋子。
不过不知为什么，她进去后，在客厅看到蒋梦盈，对方的脸色缓了不少，看她进来，还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坐吧。”
站在蒋梦盈身边的小宛偷偷朝这边的杜潼使了下眼色。
杜潼顿然明白，大概是小宛跟蒋梦盈说了蒋境如何重视她如何喜欢她，应该还提到了蒋境把房间给她住的事。
蒋梦盈这是看人下菜碟。
杜潼依言坐在了她对面。
“跟阿境在一起多久了？”蒋梦盈问。
杜潼心中暗叫救命，她没跟蒋境在一起啊。
可是没有在一起为什么跟他回家，还住在他的房间里？
真的，不好解释。
“我，我们……”她磕磕巴巴地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姑姑。”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是蒋境回来了。
杜潼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松完，蒋境道：“没有多久，刚在一起。”
杜潼：“……”
后来跟姑姑又说了会儿话，问她旅行怎么样之类的，然后蒋境就带着杜潼上了楼。
进了房间，杜潼挣开了他牵着她的手，“蒋境……”
蒋境唇角微微上扬，“嗯？”
他这个表情，她觉得是，他明知道她要跟他说什么，故意装不知道。
“我们没有在一起啊，你为什么要那么跟你姑姑说？”她指责。
蒋境笑：“有什么关系？”
杜潼一噎。他什么意思？
“反正我们迟早会在一起的。”他说。
杜潼摇头，她没有这样想啊。
蒋境笑着揉了揉她头顶的发，然后越过她，进了衣帽间，去换衣服去了。
杜潼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完全不是他对手啊喂！
……
隔天吃早饭的时候，蒋家姑侄，杜潼一起在餐桌上进食，吃到一半蒋梦盈突然道：“阿境啊，你既然带她回来住下，说明你是认定她了，什么家世什么学历我就不追究了，只要她有能力帮到你就行。我们蒋家不养闲人，你带她进公司去做事吧。”
蒋家对姑姑的话还是挺听的，想了一下，说了声“好。”
杜潼在心里举手：我……不想去啊。
……
蒋境给她安排了个闲职：秘书。
他的秘书。
职务是：端茶倒水，以及杵在那儿当花瓶，还有偶尔出办公室一下接受公司里的员工对她异样的眼光。
比她在家呆着还无聊和尴尬。
好不容易熬了一天，下班她跟蒋境一车走，蒋境还帮她开车门、拿手帮她挡脑袋怕她磕到车门框，她看到好多公司女员工对她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神。
“蒋总，我是一个瑜伽教练，我跟你们这儿不对口，要不我还是别在这儿干了吧。”她在车上跟蒋境打商量。
“下了班不用再那么叫。”
这个是重点？杜潼忍了忍，重新说了一遍：“蒋境，我不想在你公司上班。”
“那你想做什么？”
“我——”
回雁城又回不了，祝森南可能还在找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蒋境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笑道：“看你智商不够用的样子，如果不是你长得像段湫，我绝对不会觉得你是她。”
杜潼气得磨牙：她有这么差吗？那个女人真就那么强？
气得别开头，不跟他说话了。
蒋境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