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境来救她的时候,杜潼还是犹豫了一下的,因为之前祝森南跟她说“你大概已经忘记了蒋境是什么样的人”,那话的意思好像是说蒋境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她实在不想再被祝森南关在那,所以还是跟着他走了。
救了她出来,她就直接被他带上了车,车开了四个小时开到了A市。
“你带我去哪儿?”在车上她问。
“我家。”
“我不想去你家啊。”
蒋境一笑,“那你想去哪儿?”
“……”
她悲哀地发现,她的确没地方好去。呆在雁城或者去别处,祝森南迟早要找到她。
然后她就靠在车门边上不说话了。
蒋境突然看着她的后脑勺,问:“杜潼,你不是段湫,是吧?”
杜潼转过头来,“啊,当然不是啊,我是杜潼。”
然后蒋境把头转向车窗外,喃喃:“你不可能是她,不能的。”
杜潼:“……”
她不想到蒋家去,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她跟蒋境的关系。
说朋友,算不上。真正的关系是老板和下属,但是是追求下属的老板和被老板追求的下属的关系,更令人尴尬的是,前不久,她已经跟另外一个男人上过床了。
相信蒋境既然能查到她人在祝森南那儿,肯定也清楚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长得像段湫,祝森南认定她是,她自己不承认她是,她感觉蒋境不希望她是。
这个时候她并不明白蒋境的心理,后来她才懂。
段湫太强,她喜欢祝森南,便没有别人什么事了,蒋境就算再喜欢她也没用,人家不把他放眼里就不放眼里。
而她,杜潼,弱得像一只兔子,而且心意未明,蒋境觉得他还是可以抢一抢争一争的。
……
来到蒋家,杜潼就真跟一只怯生生的兔子一样跟在蒋境后面。
不是她要怕生,而是那个家实在太大了,跟座城堡似的,她觉得:要不要这么大啊?
所以,她心里就有点怵。
看到她眼里的怯意,蒋境温柔一笑,“不是龙潭虎穴,别怕。”
蒋家家里人比较多,他跟她说了一大堆,她只记住了他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好像他跟谁同胞,跟谁又同父异母,反正挺复杂,她没记下来。
她心里想的是,又跟她没关系记那么清楚干嘛,她住几天避避祝森南,找个机会走了就好了。
结果,蒋境跟她说的那些家人,一个都不在家。
偌大的一个家,只有些下人。
“弟弟妹妹出去单住了,我姑姑出去旅游了,过几天才回来。”他简单地解释。
“哦。”
不必面对他的家人,不必解释跟他的关系,她倒也松了一口气。
蒋境唤了个下人过来问吃食准备好了没有,下人说已经准备好了,他就转头问杜潼:“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
不等她回答,他道:“先吃饭吧,你应该饿了。”
得,典型的霸道总裁。
杜潼无所谓地笑了下,跟着他往餐厅走。
两个人吃了饭,蒋境让人带她去房间休息,他自己则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杜潼洗完澡出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好像……是蒋境的房间。
不知是下人贴心还是蒋境吩咐的,床上放着一套干净的女士睡衣。
她去衣帽间瞅了一眼,里面柜子里整整齐齐放的都是男士衣物鞋子,满满当当;衣帽间中央长长的脚凳上放着一叠女士衣物,应该是柜子里没有位置放了,暂时放在那儿的。
她回房间解下浴巾,把睡衣换上,然后找了吹风机吹干头发,边吹边等蒋境过来。
这是他的房间,他肯定会过来的。
她快吹干头发的时候,房门被敲了一下,她说了声“请进。”
蒋境进来,“洗完了?”
“嗯。”她坐在床边侧了侧身,背对来人,因为没穿内衣,没什么安全感。
蒋境去衣帽间看了看,又回来道:“我叫人把我衣服挪出一部分给你腾地方——”
杜潼抬眼看他,“那个,你们家没有别的房间让我住吗?”我不想跟你住这句话没说出口,毕竟寄人篱下。
蒋境一怔,摸了摸眉毛。
是他太心急了。
“有的。”他道。
然后又道:“不然这样,你在这儿,我去客房睡。”
然后,就走了。
杜潼:“……”霸道无边了,什么都是他决定。
蒋境走后,不一会儿一个叫小宛的年轻女佣过来帮她收拾衣帽间的衣服,把蒋境的一部分衣服拿走,把给她准备的衣服放进了柜子里,贴心礼貌地跟她说晚安,就出去了。
她上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祝森南。
他跟她说的那些话,说她脑子有问题,说她不是杜潼是段湫。
都是胡说八道吧?
她怎么可能是另外一个人?
可是,她心里不是不诧异的。
一年前,她像是从一个长长的梦里醒来,姐姐告诉她,姐姐叫杜沁,她叫杜潼。
祝森南最后问她的那个问题“你对自己以前的记忆清晰吗?还是像做梦一样,只朦胧记得?”她真的是后者。
所有的事情她都只是朦胧记得。
可就因为这样,她就是另外一个人?
她已经适应了杜潼的身份,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另外一个人。
这感觉,比一个平凡普通的人突然得知自己亲爹是个亿万富翁还不可思议,人家还能又惊又喜,而她却是又惊又怕。
想着这些,她失了眠,躺在床上烙饼。
而且,床上的被单被子没换,鼻息间全是男人的味道,虽然不难闻,但她——
祝森南身上也有他独特的味道,清新冷冽她觉得特别好闻,第二次他们发生关系,她推拒不过从了,现在想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她对祝森南真的不抗拒,抗拒不了……
想着那些旖旎的画面,她脸热心跳,真的是彻底睡不下去了。
手机没有,天色还暗着,她都不知道干嘛。
就盯着黑黑的天花板发呆。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些困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结果就是,早上八点被小宛喊醒:“杜小姐,先生让我来叫你下去吃早餐。”
住在别人家也不好意思赖床,起床往自己脸上泼了好多冷水,才彻底清醒过来。
洗漱好,穿上他们为她准备的衣服,就下了楼。
她穿的是一件白色底印花长袖连衣裙,好看是好看的,她身材苗条穿什么都好看,就是跟她焰红色的头发不太配,衣服是温婉系,发色发型是桀骜系。
下去,蒋境看到她,嘴角弯弯一笑,“今天我带你去买点衣服。”
“你现在穿的,是我助理买来的,他以为——”蒋境笑着,没说下去。
杜潼拧眉,他后面的话,她猜,是不是他助理以为他带回来的姑娘是个小鸟依人温婉可人的,所以买衣服买的是这一系的?
“坐下吃早饭吧。”他笑着道。
他似乎心情不错。
杜潼坐下后,佣人在她面前放了一个装了三明治的盘子,一杯牛奶,蒋境问她:“要咖啡吗?”
“牛奶就行了。”
“嗯。”
安静地吃完早餐,蒋境带她出门。
家里司机开车,蒋境跟杜潼坐在车后座,车往大商场而去。
看她无精打采一言不发的样子,蒋境侧头问她:“昨晚没睡好?”
杜潼点了点头,她是真的困。
“认床?”
“我——”我是受不了床上你的味道!她想了想,换了个说法,“我有点轻微洁癖,今天晚上能不能帮我换个床单?”
蒋境怔了下,“怎么不早说?”
他面上不显,但心底掠过一丝不悦,听起来,她挺嫌弃他。
杜潼虚虚一笑,“一点小事,不换也没事。”
“晚上我让人帮你换。”
“谢谢。”
之后再无话。
到了商场,蒋境带她进了一个女装专卖店,国际奢侈品大牌子。
杜潼随便看了件衣服,问服务员多少钱,对方告诉她:“小姐,这件打完折,三万五。”
杜潼心中暗暗咋舌,她一个月工资才七千多点,这种衣服她不吃不喝都穿不起,平常她穿卫衣最多了,又简单又便宜。
后来蒋境问她看上哪件,她摆手说不要了她就穿家里那些就行了,他大手一通指,把他帮她看上的十多件衣服都要了,刷卡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杜潼暗戳戳想,还是挺帅的。
唉——
买完衣服,两人往停车场走,杜潼在前面一些,蒋境提着大包小包在后面跟着。
一个跟他们一样也是来开车的男人路过他们,杜潼不知在发什么呆,跟那男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被惊得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后面的蒋境。
“你没事吧?”蒋境赶紧丢开手里的东西扶稳她,朝旁边一脸懵的男人怒道:“你特么没长眼是吧?!”
杜潼赶紧拽住他,“不关他的事,他没撞到我,是我自己吓到了。”
那男人莫名其妙,骂了声“神经病!”就走了。
蒋境自然看清楚了那男人的样子,愣了愣,问杜潼:“你以为是祝森南来找你了?”
那男人身形打扮跟祝森南很像,也是一头金黄色的头发。
杜潼抿了抿唇,“……嗯。”
她惊吓的样子反而让他心情有些好,他抓住她双肩,安慰她:“你别怕,他不敢来的。”
她看向他,“?”
蒋家一笑,“你以为这是在哪里?”
在A市,蒋家说是只手遮天都不为过,祝森南除非不要命了,敢来跟他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