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她卑微到尘埃里，把自己不作数当傻瓜，终究也有忍不下去的时候。
第二天何跃扬就去公司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呆在家里。
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哪位？”
“我是Lily，小凡，我们之前见过面的。”
原来是何丽莉。
“你好，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刚回国，我想约你见一面，可以吗？”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跃扬给我的，我们见面再聊好吗？”
“行。”
“那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过来打我电话，我出来接你。”
“好。”
挂了电话，靳小凡觉得何丽莉对她的态度比第一次见面温和了许多。
很快，对方发了个地址给她，是一家很大的美容院。
靳小凡驱车前去。
到了之后给何丽莉打电话，何丽莉很快出来，让人帮她把车停好，带着她进了美容院。
何丽莉将她带进一个房间，里面有两张美容床，她让她躺上去，然后自己也躺上去，旁边站着的美容师们开始帮她们洁面护肤。
“说起来你跟跃扬交往这么长时间，我们也就上次匆忙见过一面，我约你出来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就是我们认识认识。想着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女孩子嘛，都爱美，所以约你到这里来。这里的护肤效果很不错的，我一个月总要来个三四次，公司最忙的时候我也不敢不来这儿，女人啊就像花儿，花期就那么几年，再不好好保养，很快就枯萎了。”
何丽莉絮絮叨叨说着，靳小凡只是抿唇笑笑，没作声。
她不知该跟她说什么。
何丽莉转头看了她一眼，“小凡，你要不要来诚亿上班？”
靳小凡这才开腔：“我有工作的。”
“这边可是诚亿呢，多少人挤破脑袋想要进来做事。你是做外贸的对吧？上次跃扬跟你们出国还帮你们要了一笔账是吧，你们那公司太小，可能都做不长。你过来这边多好，还能跟跃扬在一起上下班。当然，我也不是逼着你怎么样，我只是给你个选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帮你安排。”
靳小凡觉得何丽莉今天对她真的好的有点过头。
别人对她的好意，她纵然不想接受，她也是感激的。
“谢谢你，Lily，我暂时还不想换工作。”
何丽莉笑了笑，“没事，你改变主意随时都可以找我。”
做完美容，何丽莉送她出来，还从美容院里拿了不少高档化妆品送给她，润肤乳眼霜口红都有一大堆，“下午我还要回公司，就不跟你一起吃饭了，下次咱们再约。”
靳小凡笑了笑，“好的，再见，Lily。”
“再见。”
她开着车，瞥见副驾座位上那堆化妆品，脑子里转不过弯来。
不懂何丽莉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猛然想起何跃扬去新西兰过年只过了一个礼拜就突然回国，初二那天他去连家找她，后来他们在车上，他那么急切那么躁狂……
而他说，她是他的药。
在新西兰，他大概是犯病了，所以才突然跑回国内来找她。
而何家人肯定看到了他犯病。
他们也明白了，她对何跃扬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那么，现在何丽莉大概是在可怜她、拉拢她为她弟弟治病。
捏方向盘的手紧得发白，靳小凡觉得全身冰冷。
她真的要，就这么毫无尊严地待在何跃扬身边吗？
……
郁郁寡欢了两天，这天晚上欢爱过后，靳小凡趴在何跃扬身上，软软的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她突然对他道：“跃扬，周末我们再去郊外的度假别墅玩玩吧。”
对于她今晚的主动，男人意外且满意，一下一下摸着她柔软的秀发，道：“可以，就我们两个，嗯？”
这个嗯字带着暧昧带着颜色，靳小凡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羞得不行，她趴着的姿势何跃扬看不到她的脸，自然没发现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就我们俩。”她附和道。
……
周五晚上何跃扬加了班，所以他们是周六早上开车去的。
到了那边别墅，丁嫂连忙要去他们做午饭，靳小凡拦住丁嫂，“我自己来做吧。”
“哎，好好。”丁嫂去忙别的去了，把厨房留给她。
她动作利落地收拾出一顿午饭。
煮了一锅南瓜粥，和面给她自己做了她爱吃的芝麻烧饼，给何跃扬煎了牛排，配了份罗宋汤。
“跃扬，来吃饭了。”她朝楼上喊。
何跃扬下楼来，来到餐厅，看到她做的，夸赞道：“你这是遗传你妈吧，厨艺没得说。”
靳小凡笑笑，递给他餐具，“你尝尝吧。”
两人坐下吃饭，靳小凡喝粥吃饼，何跃扬吃牛排。
两个人一起吃饭，吃不一样的东西，总觉得有点怪，何跃扬抬眸看她，“小凡，如果你不想吃西餐，做你爱吃的就行，我跟着你吃。”
“没事，费不了多大功夫。”
顿了顿，她又道：“跃扬，我听人家说，一段健康的感情，是要两个人都感到舒服，如果一方长期迁就另一方，总会出问题的。”
何跃扬看她的眼神便带了些探究，不太懂为什么她突然说这样的话。
她是叫他不要迁就她，还是她自己觉得委屈了？
“小凡，你想说什么？”
靳小凡低着头，沉默半晌，才道：“我们，不如——”
分手那两个字，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来。
“不如什么？”
靳小凡抬起头来，笑道：“不如以后我都做两份吧，我不爱吃牛排，也不爱吃辣的。”
何跃扬笑了笑，“好。”
吃完饭，何跃扬提出带她去四周逛逛。
年还没过完，别墅挨着农家，偶尔还能听到放鞭炮的声音。
他带着她在乡间的羊肠小道上走着。
天气并不寒冷，太阳时而出来时而躲进云层，也不会觉得热，空气清新带着泥土味道。这里远离城市的喧嚣，的确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可惜还未到春天，四周树木枯败，不然一定能看到草长莺飞绿树红花遍野的好景色。
突然想起他说过的，他的生日是在春天，心里很遗憾，应该不能陪他过了。
“跃扬，这里到春天，是不是也很漂亮？”她笑着问。
“到时候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他牵住她的手，小道并不平坦，他怕她摔。
靳小凡就笑了笑，没说话，低着头跟他继续往前走。
……
晚上何跃扬早已熟睡，她躺在他身边辗转难眠。
她不想离开他，太不想了。
可是，她真要乖乖给他当药，任他摆布玩弄？
他跟许冉之间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把他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知不觉，她又走去了别墅里的那间书房。
书架上放着的相册，她抽出来打开，里面一张一张，都是那个女人。
好看的，任性的，迷人的，性感的……许冉。
呵，真爱。
她眼眶红了。
她将相册随手丢在地上，又去看书桌上那两个小人偶，上次那个水晶球被她打碎，里面的人偶他并没有丢，此刻正安静地站在书桌上，相对而立，互望着对方，一副深情脉脉的样子。
她一把拿起来，用力地朝窗户上扔过去，发出“嘭”“嘭”两声。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东西。
帽架上挂着一顶女士大毡帽，她都可以想见她戴着这顶帽子娇俏可人的模样。
墙上的画。
地上的羊绒地毯。
还有各处摆放的明显是女生的小饰品、小玩意。
这里到处都是许冉的影子。
他将关于许冉的所有东西都摆放在这里，好好收藏着。
他心里只爱那个女人吗？
那为什么还要找上她？
他就是个骗子，用他的美色，强势，柔情，勾引她爱上他。
那些压抑着的委屈痛苦，在这个漆黑的夜里，在这一刻全然释放了出来。
委屈压抑得太久，变成了胸腔里满满的怒意。
她乱翻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只精致的打火机。
“吧嗒”“吧嗒”，她将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
最终她将打开着的打火机丢向了窗帘。
一个漂亮的抛物线。
火，立刻燃烧了起来。
……
何跃扬听到一些响动的时候，睁开惺忪的睡眼，手摸向床的另一边，没摸到人。
他抬起头看向浴室，浴室很安静。
他下床出了房间。
一出房间就闻到一股东西烧焦的味道，还有烟雾从书房门缝里冒了出来。
他大惊，慌忙跑过去，门却是反锁着的，他开始大力撞门。
门锁被撞坏，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热浪。
靳小凡穿着睡衣抱着膝盖就坐在那块地毯上，周围墙上，书桌，书架燃起熊熊火势。
那些画，书架上的书，饰品和小玩意儿都在火海之中。
她听到门被撞开，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她甚至还朝他轻轻笑了一下。
在火光中，那笑因为不正常显得有些瘆人。看他的眼神带着凄迷、哀怨，还有些渴求。
可何跃扬根本没走向她。
他去抢救那本掉落在地上的相册，朝她喊：“快点出去！”
她没动。
“快点出去！”他又喊了一遍，声音冷且厉。
靳小凡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