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兵说完。
脸上带着无尽的遗憾。
他又抬起手掌看了一眼。
手掌上有块铜钱大小的突出印记,殷红如血,仿佛有物体在流动。
那是血咒。
血咒一立,如蛆附骨。
他的眼中又流露出一片凄然。
他已保护了梁家八年。
八年前,他立下了血咒,终生为梁家护法。
这八年中,他替梁忠义挡下了无数的暗杀,也算是回报了当初的救命之情,他萌生出了离开梁家的想法。
但受血咒制约,却一直没敢付诸行动。
而破解血咒的唯一方法,就是炼制一名傀儡替代自己。
否则的话,血咒发作,他将灰飞烟灭。
他一直想要擒获一名暗劲高手,抽空他的魂魄,控制他的身体,经过秘法炼制,变成一具不知疼痛,却更加凶猛的傀儡。
如此以后,将控制法门交给梁家,而他就能重归家乡。
但当今社会。
暗劲高手何等稀少。
法制社会下的杀人炼尸又谈何容易!
所以一直未能如愿,让练兵引以为憾。
梁忠义闻言沉默无语。
这件事,练兵不止和他说过一次。
练兵说起来的时候稀松平常,不过梁忠义听来却胆战心惊。
将一个活人硬生生的制成一具行尸走肉,这得是多么残忍,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杀人犯法,法不容情。
梁忠义是个商人,虽然以前也做过许多见不得光的事,但随着梁家的声名鹊起,随着梁家成为益都首富,并且在省内崭露头角,这一切来之不易,他尽量不再去沾惹那些血腥事。
这也是他和雷彪的对抗中,见好就收的主要原因。
“不着急。”梁忠义敷衍道:“总能找到的。”
其实练兵也知道。
梁忠义根本就不会热心的为他寻找暗劲高手。
他能看透梁忠义心思。
在这位梁首富的想来,一名毫无生气的傀儡,又怎么能比上他跟在身边。
只要有自己这等高手在身边,他又何惧雷彪那个地头蛇。
梁俊豪这个时候又说道。
“老爷子,今天你们议论的选举新一届商会会长的事,我的想法,你就别跟着掺和了,益都城这种小地方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把所有的精力放在琴岛城,那个破会长,交给雷彪又如何!”
“胡说!”
梁忠义勃然大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九九,你就是不想呆在益都城。但梁家在益都发家,放在古代,这里就相当于龙兴之地,我们绝不能放弃这块福地。
再者说,如果要让雷彪当了益都商会的会长,我的脸往哪儿放?”
“雷彪?”
梁俊豪怨毒地撇着嘴。
“请练大师施展法术把他杀了就行,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几次交锋,明明我们占上风,可你却阻止练大师进一步的行动,才造成了今天的养虎为患。”
梁俊豪一顿又刻薄道。
“老头子,不是我说你,你的脑子真是进水了。”
梁忠义终于暴跳如雷。
“滚!”
“滚就滚。”
梁俊豪冷哼一声拔腿就走。
“梁少留步。”
一直沉默寡言的练兵却喊住他。
他脸色凝重的摇头道:“梁少,你真以为梁富是养虎为患?”
梁俊豪不屑说道:“当断不断,其后必乱,早杀了雷彪就没有这些事。”
练兵却叹息着说:“这正是梁富的高明之处,雷彪那种人,我一个咒语就能让他魂飞魄散,但梁少就没想想,杀掉之后呢?”
梁俊豪满不在乎道:“杀了就杀了,顶多花点钱,找个人去顶缸。”
练兵阴鸷一笑继续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信不信杀了一个雷彪,很快就会有第二、第三个雷彪站出来。”
梁俊豪狞笑一声。
“那就继续杀!”
练兵一皱眉不再说话。
仿佛不愿意再搭理这个不计后果的兔崽子。
“住嘴!”
梁忠义恨铁不成钢的怒斥一声。
“我们梁家做为益都首富,必然是那些混子的首要目标。
刚开始的时候,梁家正处在起步阶段,是不敢杀他,担心陷入无休无止的争斗中,耽误了家族在夹缝中发展。
随后是不想杀,留着雷彪,虽然经常给我们制造点小麻烦,但他终究上不了台面,任由他蹦达也掀不起大浪,同时还有震慑其他人的念头。
俊豪,你终究还是太年轻,社会上的这些精细窍门了解的还太少。
真正的大智慧,并是不追求一时一地的得失。
我们这种家族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向前看,稳着来,才能一直乘风破浪。”
梁忠义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梁俊豪心中一动,似乎是受到了某些震动,但仍是不服气道。
“你倒是沉稳了,今天在欢迎酒宴上丢了大人,传到社会上,我看你如何抬起头。”
梁俊豪说完,气呼呼的就往外走。
梁忠义黯然神伤。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梁爷,是不是出事了?”
练兵看向梁忠义。
梁忠义重重的点点头,把中午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去把雷彪做了?”
练兵狞笑一声,本就阴冷的脸上现出一丝毒辣。
“暂时不用,人命关天,尽量不沾惹就不沾惹。”
“真能咽下这口气?”
“咽不下暂时也得咽。”
梁忠义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明天我会想办法让雷彪在酒会上出丑,实在不行,再请练大师出手。”
……
夕阳洒在锦秋湖上。
也照耀着湖边的云门山。
落日的余晖,给层峦起伏的山脉蒙上了一层金光。
陈天佑此时。
正开车返回一号别墅。
他的眼中也涌动着一团光芒。
黑虎已死、仇恨已消,但事情远远还没完。
明天晚上的益都年会,他还要搅起一场更大的风暴。
让雷彪上位商会会长。
也是他的计划之一。
目的是减去梁忠义羽翼。
让他孤立无援,为下一步的复仇计划,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汽车风驰电掣。
前方就是军区疗养院。
突然。
陈天佑眼睛一眯。
一个身影挡在路中央。
他一脚刹车停下来,眼睛冷冷的看向来人。
那是一名军人,四十来岁的年纪,体型微胖,带着眼睛,见陈天佑停车后,笑着上前敲敲玻璃。
陈天佑不说话。
只是缓缓摇下车窗。
对方自我介绍道。
“陈先生您好,我是疗养院的敬一鸣,谢老想要见你一面。”
“没空!”
陈天佑冷冷道。
敬一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我去。
好大的架子!
他是疗养院副院长。
在疗养院工作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谢擎苍位高权重,除非是高级领导,不会接见任何人。
别说是谢老亲自邀请。
就是那些封疆大吏、地方大员,有多少人眼巴巴的想拜访谢擎苍。
但却很少有人能如愿。
而这个年轻人。
竟然连谢老的邀请都拒绝。
简直就是太狂了!
但敬一鸣却不敢懈怠。
谢老的指示是一个方面,陈天佑的神奇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这可是谢老的救命恩人。
他亲眼所见。
上一次。
谢老病危之时。
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
但这个年轻人却挺身而出,救了谢老的一条命。
他还曾听侍卫董青说过,王克林延误谢老治疗,谢老清醒之后并没怪罪,毕竟有规章制度摆在那儿。
但当得知王克林刁难陈天佑后,却雷霆震怒。
第二天王克林就被安排去军区出差。
但敬一丹心中明镜一般。
出差?
出局了吧!
他比谁都清楚。
王克林绝不会再回来。
所以才有了他全面主持疗养院的工作。
谢老不怪罪,并不是心中没芥蒂。
想想看。
无论谁的性命差点丢了,心里能没有一点想法?王克林其实已经坐到了炸药上。
而陈天佑就是那根,将王克林炸出局的导火索。
这样的人敢得罪?
敬一鸣脸上笑意愈盛。
“陈先生,谢老交代过,他只是想见见他的救命恩人,并没有别的意思,难道您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一个老头子?再说了,并耽误不了您多少时间。”
陈天佑又一想。
也是。
顶多打个照面客气一番。
确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再者说。
他一直怀疑金剑飞没找他麻烦,应该是谢擎苍出手了。
否则的话。
没有人能摁下这件事。
陈天佑不愿和权贵打交道,但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也抹不开面子。
再说他也不愿欠别人的情,思前想后就答应下来。
勉为其难的开口道。
“那走吧。”
敬一鸣大喜过望。
“陈先生请!”
……
谢家别墅。
谢擎苍坐在落地窗前。
腿上搭着一床毛毯,欣赏着云门山的雄伟风光。
谢灵梅乖巧的坐在他身边。
“爷爷,您让我为陈天佑作证,说他不在案发现场,就不怕违背原则?”
她是真不明白。
从不干涉地方的爷爷。
竟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出面,涉及到的竟然还是刑事案件。
果不其然。
陈天佑猜测的没有错。
谢擎苍确实出手了。
他让孙女给王树海打电话,证明陈天佑没有作案时间。
他的地位何等超然。
虽只是一个电话。
但官场上的人,谁敢不细细体会、掂量一番?
正因如此。
王树海才命令金剑飞,把对陈天佑的调查,从明面转为地下。
谢擎苍眼睛微眯。
“你不懂。”
“您就给我说说嘛。”
谢灵梅白皙的小手,撒娇的摇晃着爷爷的胳膊。
谢擎苍一笑开口道。
“黑虎作恶多端,这种人死有余辜,陈天佑确实没有作案时间,我们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向警方说明情况,并没有阻止他们办案,这怎么叫违反原则?”
果真是一只老狐狸。
谢擎苍的脸上。
流露着一股谋划成功之后的得意。
“就这么简单?”
谢灵梅疑惑道。
“可不就这么简单!”
谢擎苍慈爱的看向俊俏的小孙女。
“我不信。”谢灵梅一撇嘴,“您肯定还有别的想法。”
“真没有。”
谢擎苍高深莫测地哈哈一笑。
谢灵梅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她明白有些事,即便她问,老人家也不会告诉她。
谢擎苍溺爱地伸手去抚摸她的头,仿佛对孙女的吃堵非常高兴。
但突然。
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爷爷!”
谢灵梅漂亮的水灵眸子一红,急忙上前轻轻拍打谢擎苍的背,嘴里则焦急道。
“您必须回京城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