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久等了久等了。”乐菲抱着一抱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一只手拿着一个褐色的杯子藏在衣服下面。她这是第一次见识奔若的变化之术。真强!简直像电脑特技一样瞬间就缩成了一个杯子。
她满脸堆笑地把衣服放在沙发上,装作无意地把杯子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对阿竹说:“先去洗个澡吧?”
“好。”阿竹答应着,却拿起了奔若变成的杯子,另一只手就去拿开水瓶。
乐菲差点吓得三魂出窍——这开水要是浇到了奔若身上的话,那可就开水烫狐狸,毛尽狐亡了……她忙向冰箱一指:“喝点饮料不更好吗?”
“不,现在我身上冷,只想喝开水。”阿竹已经打开了开水瓶的瓶盖。
乐菲一声尖叫,忙把杯子夺了下来,对着惊呆的阿竹干笑着说:“小心,杯子上有裂口。”
不可否认,乐菲的应急能力还是很强的。
深夜,乐菲和阿竹已经睡熟了。
一条条闪电从窗外划过,一次又一次地把屋子里照得雪亮。茶几上那褐色的杯子随着不停炸响的雷电“嗡嗡”地晃动,终于不支滚落,掉在地上,杯体弹开来变成一只狐狸,忽然急速膨胀变成人的模样,接着又缩回狐狸,这样来来回回、不停地变化着。
“呜呜呜……“
睡在乐菲身边的阿竹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拥着被子爬了起来。那是怎样的一个声音呀?听起来既像人暗哑的撕叫声,又像野兽的哀号。她拥着毛巾被听了一会儿,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决定下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轻轻地起了床,脚步因恐惧而蹒跚着,推开卧室的门,赫然发现客厅里有一大团黑影在伸缩晃动。她感到自己像掉入了梦魇,浑身僵硬却无法停止脚步。
等她绕过桌子,看清那团黑影的真面目的时候,立即爆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了怎么了?”乐菲被惊醒了,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冷不防阿竹像颗炮弹一样冲了过来,跑到她身后藏着,把她的身体都撞歪了。
“怎么了这是?”乐菲惊疑地回头问阿竹,忽然感到一阵杀气直冲过来,扭过头一看,顿时张口结舌,也像掉入了梦魇一样浑身僵硬,发不出声音。
客厅里正有一个怪物朝她走过来,它直立着,身体形态介乎于人和野兽之间,手和脚都变成了爪子,“手”上那一根根弯锥似的利爪正发着凛冽的寒光。只有他的脸隐约还像人样,头上却又长了两只尖耳朵。
从他的长相看……竟然是奔若?
乐菲像被人兜头打了一棍,脑子里一片混乱,心里有个声音叫得震耳欲聋:不是吧?开玩笑的吧?不会是这样吧?
“你怎么了?”乐菲失声问道。
奔若没有回答,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喘着粗气,没办法,雷电的影响太强了,他的法力已经完全紊乱,再也无法维持变化的形态,在变化的形态崩毁之后也无法再维持“原形”——妖狐一旦得道,就会拥有两个原形,他现在无法让形体到达其中任何一个原形,而只能在两个原形之间变换。
“你把她交给我!”奔若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扭动着。他现在法力紊乱,多说一句都困难。
“你要干什么?”乐菲明显地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
“别啰唆,快把她交给我!”奔若加重了声音。一道闪电在窗外划过,他的脸因背光而变得漆黑一片,两只绿色的眼睛却爆出碧光,把阿竹吓得大叫一声抱住脑袋。
这种氛围之下,乐菲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奔若莫非要杀了阿竹!
“你不能这样啊,她没有得罪你……”乐菲失声道,声音越发颤得厉害了。她忽然想起阿竹也并不是完全没得罪过奔若。她那次用来暗算奔若的电击棍,就是找阿竹的叔叔借来的。
他……不会是因为这个……他怎么知道的?不会这么神吧?
“她看到了我的脸!”也许是法力越来越紊乱了,奔若的声音更加阴沉。
乐菲的脑中雷轰电掣般闪现这一行字——阿竹看到了奔若的脸,所以奔若要杀她灭口!
“不行!”乐菲一把拉住阿竹,从房子里冲了出去,顺着楼梯就跑。
阿竹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地,一面跑一面崩溃地问她:“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乐菲不答。现在她的心里已经乱到了极点,不敢相信刚才看到的是真的,甚至有了种绝望的感觉——人只有受到巨大的打击之后才会有绝望的感觉,刚才的打击简直能让她崩溃。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叫:不是的吧?不是这样的吧?这是骗人的吧?
乐菲揪着阿竹没头没脑地往楼下冲,匆忙之中几乎连滚带爬。
2、
楼外仍然下着大雨,乐菲拦了一辆出租车下来。车里很暗,司机等到她们钻进车里之后才发现她们穿的是睡衣,疑心大起,问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有钱吗?”
“别管这么多了,快开车!”乐菲朝司机吼道。
“你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司机有些恼火,骂骂咧咧地要转过头来,忽然感到车身一震,像是有什么很重的东西扑到了车尾上。司机连忙看向后视镜,好像从里面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惊恐地大叫起来。乐菲知道肯定是奔若扑上来了,受到司机的影响竟不敢回头看。
“啊——”司机惨叫着发动了车子,车子飞弛而起。奔若似乎趴在车尾上跟着车身一起晃动,无形中加强了车身的震荡。乐菲和阿竹恐惧地闭紧了眼睛,不敢往后看。
乐菲则除了恐惧之外还完全无法接受现实。这个让所有人都这么恐惧的怪物真的是奔若吗?真的是刚才还和她聊天逗乐的奔若吗?
时间像过去了一瞬,又像过去了很久。车身忽然一震,摆脱了重负,看来奔若被司机甩下了车。司机又把车疯开了一阵,在一个空旷地忽然停下,对着乐菲和阿竹气急败坏地吼:“你们给我下车!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不要给我找晦气!”看来他已经察觉到了乐菲她们和刚才扑到车尾上的怪物有关。
被赶下车的乐菲,眼睛过了一会儿才适应黑暗。她们似乎在市中心的某处。脚底传来的冰凉的痛让她们发现自己的拖鞋已经残缺不全。四周密密麻麻都是雨,像连着天的线,把她们缝在中间。
雨水的冰凉围着她们,让她们觉得自己像浸在冰凉的河底。阿竹还靠在乐菲的身上打着哆嗦,而乐菲却丝毫没有被依靠者的心力,也被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淹没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狭长的人影。浑身上下都裹在一袭黑色的雨衣里。黑色的身影就像空间的裂缝。他正顺着乐菲的目光和她对视,被头罩围着的脸上忽然晃出两团绿光。
是奔若!乐菲反应过来,拉着阿竹就跑。
他害怕雷电到了极点,即使躲在房间里也感到很不适。他只有披上橡胶制的绝缘雨衣才敢出来。至于脸上晃出的那两团绿光,肯定是他充满杀气的目光!他这么勉强还要出来,对阿竹的命一定势在必得!
奔若的形象没有乐菲想得那么不堪,但却让她感到更恐惧。此时的他像极了隐藏在黑暗里的沉默的死神,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的吗?
身后没有脚步声。但她不敢认为奔若没有追过来。因为他的杀气已经如毒箭一样追了过来,撞得她后背发麻。
“把她交给我——”奔若开口了。他的声音此时是那么的恐怖,夹杂着无数的混音,和哗啦啦的雨声搅在一起,简直像地府的妖魔鬼怪齐声大吼。
“不!绝对不可以!”乐菲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拉着阿竹竭尽全力地疯跑。忽然前面“扑通”一声大响,接着一团水花溅到了她的脸上。她连忙煞住了脚步,恐惧万状地拉着阿竹往后退。奔若已经跃到了她们的面前,正慢慢地直起腰来。他的身形已经走样,灰色的雨衣包着他那粗壮到狰狞的肩膀,还有那似乎已经长出耳朵,隐没在头套的黑暗里,轮廓晦暗不清獠牙和眼睛却在闪闪发光的脸……看上去恐怖极了。
“把她交给我!”奔若伸出利爪朝乐菲她们直扑过来。乐菲从雨衣下的阴影中隐约看见几道闪闪寒光。
“啊——”她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痛苦地抱住了头。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快要疯掉了!
“轰隆隆!”一个炸雷忽然炸响,拖出的闪电把天地间照得一片惨白。奔若本能地护住头脸,忽如其来的雷声把他吓得缩成一团。
乐菲趁机拉着阿竹再跑。
泥水已经淹没了脚踝,不时闪现的电光把天地间照得到处都是白影,像一张张魔鬼的脸。漫天飘洒的雨水更是狂乱,此时竟一团团地朝她们扑来,乐菲已经对它们没感觉了,因为刚才她看到了对自己来说最可怕的东西!
“哎呀!糟了!”乐菲看清眼前的景物后,失声叫了出来。刚才她只顾拉着阿竹往空旷地方跑,一不注意竟然跑到了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公园来!这里面没有人啊!这不是自入险地吗?
一阵寒气从背后逼了过来,之中似乎还夹杂着细微的脚步声。乐菲知道奔若又追了上来,一咬牙,拉了阿竹再跑,思绪纷乱地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她看到一个过山车旁的值班室门开着,里面没有人,便拉着阿竹钻了进去,重重地把门关上,喘着粗气说:“阿竹,虽然不知道这里能不能挡住那家伙,但是暂时安全一点……阿竹?啊!?”
乐菲后半句话噎在喉咙里,惊恐地捂住了嘴巴。阿竹已经从她的身边消失了!可是刚才她的手还冰冰凉凉地握在她的掌心里,那种感觉一直都在啊!天哪!乐菲一头撞出小屋,在公园里疯找起来。
“不……不要……”在一个假山后面。阿竹瘫在地上,以手肘为支点,拖动着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后挪,惊恐地看着眼前那个裹着黑色雨衣的“人”。雨衣的头罩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一只绿色的眼睛正在头罩下的阴影里闪着不像属于这个世界的光。一只手背上长满长毛、已经形同利爪的手慢慢朝她身过来,利锥似的指甲闪着幽蓝的光。
“不要……不要……啊!”阿竹僵住了。奔若的爪子已经戳进了她的额头里,从里面掏出了什么东西。阿竹仰面倒地,奇怪的是额头上毫发无伤。奔若放开手掌,里面飞出了一只蝴蝶似的光点。奔若面无表情地看着它,又把它抓住,狠狠地握碎了。
这个光点是阿竹今天晚上的记忆。他只是要摘除她的记忆而已。他虽然对人类印象不好,但也不会随意伤人。他不明白乐菲为什么要带着她飞跑,害他找得好辛苦。他又把爪子伸向阿竹的额头,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一点记忆留了下来。忽然听到一声嘶哑的“住手!”乐菲已经扑了过来,挡在阿竹的前面。
“快住手!不许你伤害她!”乐菲紧紧地抱着阿竹,目光里满是恐惧和敌意,“看到你的脸你就要杀她灭口吗?你把人命当成什么?”
“等一下!”奔若的声音还因法力匮乏而颤抖个不停。乐菲那充满敌意的目光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乐菲打断了他,一晚上的惊吓已经让她歇斯底里,“你别以为几句话就可以骗过我!我全都看见了!你那个爪子多长啊,多尖啊,想戳到她的额头里是不是!你好残忍!果然妖怪就是妖怪!”
奔若像被烙铁烫了一样浑身一震,感到非常的冤屈,也感到非常愤怒。什么叫妖怪就是妖怪!她明明什么都没看见!他已经拼命地和人类拉近距离了,她为什么还不相信自己?
“是的,我就是残忍。”奔若抑制住尖锐的心痛,冷冷地说出言不由衷的话语。
乐菲那句“妖怪就是妖怪”深深地刺痛了他,以他孤傲的个性也不屑于再向乐菲辩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对人类的信任和亲近感也瞬间土崩瓦解,那受伤的目光就像凌空溅出的血花,“人命在我眼里就像草芥一样,包括你的。我现在只不过是需要利用你才对你假以辞色,请你不要误会!你也给我小心点!”说罢一扭头就消失了。
乐菲呆呆地看着他。他这几句话很狠,乐菲却没有哭,也没有还嘴,更没有愤怒。因为她刚才看到奔若竟然是一副受伤的眼神,难道自己错怪他了?怎么可能?他明明是……
“哎哟,哎哟……”怀里的阿竹忽然呻吟起来。
乐菲赶紧拍了拍她的脸:“你还好吗?能说话吗?”
阿竹坐直了身子,用力地揉着额头:“哎哟……头好酸啊……”抬头惊骇地看了看四周,“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刚才不还睡在你家的床上吗?”
乐菲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明白她只是把今天晚上的事忘了,其他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那奔若……乐菲倒抽一口冷气,三魂吓丢了两魂半。天哪!自己真错怪她了?
乐菲不顾阿竹的反对,把她送回了家。把阿竹送回家之后她立即飞跑回家,对着天花板像个作错事的孩子一样细声细语地呼唤:“奔若,奔若……”没有反应。她焦急起来,嗓门也大了,“奔若,奔若……”还是没有声音。
天花板那里是一片死寂,好像那里从来都没有人存在过一样。
3、
天黑了,乐菲仍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
原来他只是想把阿竹的记忆抹去而已,根本不是想伤人,而自己却对他说了那么严重的话。那天晚上之后他就没有再露面,学校里也没有再见过他。看来一定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她一辈子都忘不掉他那受伤的眼神。他勉强冲进大雨里一定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可她还真过分……
你怎么不去死啊!她恨恨地骂自己。
她仰起头茫然地看着微黑的天空,那里有个薄薄的塑料袋在飘荡。她静静地看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冷风正呼啸着穿过她的心田。不知为什么,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变得像这个塑料袋一样,无依无靠,被风推着到处飘。
“这位小朋友,请你留步。”一个针尖般尖锐的声音传来,吓得她一哆嗦。
她扭头一看,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清瘦的脸上轮廓很深,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要干什么?”乐菲本能地把手护在身前,做好随时大喊的准备。
“哈哈哈,不要怕,小姑娘。”那人笑了几声,声音中却丝毫没有笑意,“我是要帮你。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被妖怪盯上了?”
乐菲轻蔑地撇了撇嘴,冷笑着说:“抱歉,我不是你的金主。”转过身就准备走。
“黑衬衫”的一句话把她钉在了原地。
“缠住你的是一个妖狐,至少有一千多年了,正想办法逃过雷击之劫,对不对?”
乐菲惊讶地回过头来。
如果这是猜的,也未免猜得太准了吧?她惊疑地朝“黑衬衫”看过去:“请问,你……”
乐菲的目光刚接触到他的眼睛就是一怔。她感到一股奇怪的热流从他的眼睛里跑出来,钻进了她的眼睛里。
乐菲本能地想把眼睛移开,可是眼睛就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拴住了一样,怎么都移不看。“黑衬衫”直视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还是个需要躲避雷击的狐狸啊。前几天因为雷雨刚变化过。不过,期间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妖气很弱啊。”
乐菲倒抽一口冷气,立即呆愣住了。
天哪,这也太准了!他是怎么知道的?这么说他一定是个大法师?
乐菲不知,自从她和奔若签订了同体之咒以后,她就像一面能照见奔若的镜子一样,任何有道行的人都能从她的身上散发出的灵气里猜出奔若的状态。
“那他会怎样?”乐菲脱口而出。
“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啊。”“黑衬衫”嘴边是一缕不易察觉的奸笑。不骗这个丫头恐怕是很难达到目的的。
“请你帮助他!”乐菲大惊,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之后才发现这样说不妥,改口成,“你可以帮助他吗?”
“当然可以。”“黑衬衫”微微一笑。
“好的……请您……”乐菲兴高采烈地吐出半句话忽然顿住了,喜悦的神情也迅速减退,换成一副为难的神情。虽然她很想帮助奔若,但是这个“黑衬衫”的善恶实在无法确定。
“哦,小姑娘,你不必担心,我以帮助世人为己任,绝不会敲你竹杠的。”“黑衬衫”以为她怕他狮子大开口才这么迟疑,忙这样说。
“呃……倒不是这个意思。”乐菲盯着他的眼睛,审视着他问,“只是……你真的能帮助他吗?”这句话其实是废话。乐菲虽然知道警惕,可惜太过感性,帮助奔若的渴望使得她无法再深思熟虑了。
“当然。”“黑衬衫”似乎看出了乐菲的忧惧,摆出一副很有绅士风度的样子。
“那好。”乐菲不禁放下心来,立即带着“黑衬衫”往家里走。
“黑衬衫”深藏不露地笑着,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路边花坛上的花朵们齐齐一震,接着竟慢慢枯萎下去。
过了一会,一个魍魉模样的小精灵从墙角探出头来,看着“黑衬衫”远去的背影,不停打着哆嗦:“好可怕!竟然连花精也不放过……”
花精就是住在花中的妖精,和花同荣同损,对人基本无害。一般驱魔者根本不把它们当成妖怪,可刚才“黑衬衫”竟像玩闹似的把它们一下全斩死了。
“黑衬衫”的眼睛弯出了个残忍的弧度,正散发着隐隐的杀气。他才不管花精是否无辜呢。他只需要妖怪的血来炼刀。他的“度光刃”只有吸吮了妖血才能变强。
这个傻丫头家里的会是什么样的妖怪呢?单看她身上残留的妖气就很强,斩了那只妖怪后一定会让度光刃大大变强吧。“黑衬衫”残忍地憧憬着,伸出黑红色的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4、
“奔若,奔若你在吗?”乐菲打开家门,带着“黑衬衫”小心翼翼地走进漆黑一团的家。她的父母又在忘我地为人民币“服务”了,估计明天早上才能回来。
“奔若……奔若……”乐菲继续轻声呼唤着,还不忘回过头叮嘱“黑衬衫”,“请你一定不要惊到他。他很敏感,也很好强,不要出现不必要的冲突比较好。”
“黑衬衫”早已用犀利的目光把这个房子打量了个遍。
他有“搜妖目”,眼睛亮得超过常人就是这个原因。他已经敏锐地感觉到妖狐就在这个房子里,可是看不见。
不是隐身,隐身的话躲不了他的搜妖目。难道……他在这个房子里创造了个狭小的异次元空间,躲在里面?哈哈,看来这家伙很不简单啊。
“黑衬衫”用眼角余光瞟着还在四处轻唤的乐菲,忽然露出奸笑,右手微握,旁边的空气开始围着它旋转。他的手中已经握着一道乐菲看不见的光刃。
他把光刃对准乐菲的后脑,微微抬起,竟是要劈下去!
乐菲感到脑后头发“噼啪”微颤,似乎遇上了静电,正要回头看,忽然腰间一紧,接着身体一轻,昏头昏脑地往前一扑。
“哎?”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被奔若抱在怀里。而奔若正一脸战备地盯着“黑衬衫”。
“哎呀……这个……”
乐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发呆,没想到奔若冲她就吼:“你有没有脑子啊?他刚才要砍你你知不知道?”
“什么?”乐菲回想起刚才脑后的异样感觉,忙向“黑衬衫”看去。
“黑衬衫”看也没看乐菲,只是奸笑着对奔若说:“你还真看重这个小妞啊。”
奔若回以冷笑:“如果我不冲出来救走她的话,你恐怕一刀就劈下来了吧。”
“啊?”乐菲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向“黑衬衫”瞪过去“。
黑衬衫”奸笑着转向她,原形毕露:“对不起,小妹妹,有时候斩妖除魔是要付出代价的,包括有识之士的性命。小姑娘,我想你是不会介意为我收服这个妖怪付出生命的吧?”
乐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只想大声开骂,可又不知该骂啥。奔若嗅出了光刃上的血腥味,继续冷笑着,眉梢向上吊起,愤怒到了极点:“什么斩妖除魔,别装幌子了。我看你只是想用妖血来炼刀吧。你的刀上有很多妖怪的血腥味,数不尽的血腥味……好多还是对人类非常友好的妖怪!你只是个丧心病狂的修真者对吧?还把自己粉饰成所谓的正义之士干什么?”
“黑衬衫”眉毛一颤,哈哈大笑起来:“难得你这么聪明。你既然看明白了,就能毫无疑惑地去死了吧!?”
奔若忽然一跃而起,像离弦的箭一样向门口冲去。
他要先把乐菲送到安全的地方!“黑衬衫”飞快地伸出手,先握拳,手指再向四周弹出。奔若“砰”的一声从门边被击飞,撞向墙壁。为了防止这一撞波及到乐菲,他在千钧一发之际把乐菲抛了出去。
“砰!”奔若重重地撞在墙壁上,无力地滑了下来,咬着牙捂住被“黑衬衫”凌空击中的脚踝。
虽然奔若把乐菲抛出去的时候把力道减到了最小,乐菲还是在地上翻了个跟斗,摔了个七荤八素。不知是不是摔到了,她的脚踝也痛得彻骨。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奔若回忆着自己刚才被击中的瞬间,喃喃地说,一副无法相信的样子。
“黑衬衫”笑得更得意了:“怎么了?发现自己的速度变慢了是不是?”拈起自己身上那黑糊糊的衬衫,“看你这么迷惑,我还真有些不忍心呢。告诉你吧。我这件衬衫上涂满了咒粉,刚才你抱着这小丫头跳开的时候,虽然躲过了我的刀锋,但还是碰到我的衣服了吧。虽然只沾上了一点点咒粉,但也足够让你身体麻痹了,哈哈哈!”
奔若恍然大悟,又是愤怒又是鄙夷:“卑鄙!”
“好了好了!”“黑衬衫”好整以暇地撩了一下额头的头发:“该停止说废话了。痛快点,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痛苦了。”高高地举起光刃,“让我的度光刃饱餐一顿你的鲜血吧!”
由于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忽然也太出意料,乐菲一直怔怔的,此时才反应过来,忙从地上爬起来朝奔若冲过去,一边冲一边大喊:“不行!”
“笨蛋!别过来!”奔若大吼道,脸都扭曲了。
“啊!”乐菲忽然像被钉住一样停住了。奔若的胸口上裂开了一个大血口,正在汩汩地流着鲜血。乐菲的脸色苍白,却是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胸口。她的胸口上也出现了一大道血口,鲜血正慢慢地浸湿她的衣服。
乐菲“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奔若痛苦地皱紧眉头,恨恨地说:“笨蛋……”他已经痛得脸色苍白,汗已经混着血把他的身体浸湿了。
“哦哈哈哈哈!”“黑衬衫”看到这个景象之后竟然眼放异光,非常兴奋,“没想到我还是看轻你了,你还真了不起,竟然能对这个小丫头施同体之咒!你可真是个不得了的祭品啊!”
“同体……之咒?”乐菲倒在冰冷的地上,半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伤口的疼痛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她恍惚中只觉得身上哪里都痛,伤口周围却木木的没有感觉。她感到温暖的血正迅速地从她体内流失,身体也渐渐变冷。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同体之咒”的含义。原来同体之咒就是而者共生共死,他伤她伤,他亡她亡!幸亏以前她暗算他的时候全部失败了。否则她也会和他一起受伤……唉,现在受的这个伤可要严重多了,马上就要死了,还想这个干什么?
“好了好了,观赏也该够了。”“黑衬衫”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轻轻晃着手里的光刃,走向奔若,“让我轻轻一下割断你的喉咙吧。”
奔若恨恨地瞪着他。他虽然已经因失血过多而脸色灰白,但仍是目光炯炯。
“黑衬衫”轻蔑地笑着,走到他面前,举起光刃正要砍下去,忽然一团红雾飞来。“黑衬衫”的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昏红,鼻子里也闻到一股血腥味。是奔若甩过来的血?
等“黑衬衫”手忙脚乱地把眼上糊的血擦掉之后,发现屋里只剩下两滩血,奔若和乐菲都不见了。
他脸色微变,迅速地四周打量一下,嘴边又扬起狠笑。他们的气味还在这个屋子里。他们没有逃远,还在这个屋子里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