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乐菲确认眼前这个“小”人是个妖怪之后,立即本能地发出一声闷叫,还往后跳了一步。那妖怪也似乎刚发现她是个人,随即发出一声小兽般的尖叫,直往后退。
“你别怕,他是来见我的!”奔若赶紧对乐菲解释,及时制止了一场可能发生的尖叫大赛。他走向那个奇怪的小人,微笑着说,“你可以过来,没事的。”
小人看了看乐菲,犹豫着走了过来。乐菲见它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和奔若飞扬跋扈的样子大不相同,大感奇怪:“它怎么一副很怕人的样子?你们妖狐不是很嚣张的吗?”
她在惊讶之中没有注意措辞,惹得奔若白了她一眼:“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有多弱势!没有得道的妖怪都是很怕人类的!你们对比自己高等的生物充满恐惧,一旦发现我们,即使我们不伤害你们,你们也会像毫不手软地围攻我们,不把我们整死不罢休!即使是像我这样的妖怪,在不需要和你们打交道时,也是尽量躲着你们的!可是你们现在拼命地侵占自然环境,我们也没多少地方可躲了!”
乐菲被他堵得满脸通红,心里暗叫冤枉: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是全世界的人民又不是我领导的,你干吗尽朝我发火?
那小人怯生生地看着他们拌嘴,此时才敢开口:“小狐阿木,参见上仙。”
上仙?怎么用这么生疏的称呼?难道他们不认识?啊!对了!乐菲忽然想起在她看过的什么一本书——具体是哪本记不得了,反正为了奔若,前段时间她没少看书。
书里说,小妖怪的确要在大妖怪驾临的时候出来拜见,甚至还要上供。乐菲顿时有了扳回一道的感觉:你把我们人类说得那么坏,你们也好不了哪去。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等级压迫……
“不必这么拘束。”奔若蹲下来微笑着拉住阿木小小的手,“其实我在乱糟糟的人类当中能看到同伴很欣慰的。”
乐菲站在一旁仔细地看着阿木。
他——姑且说是“他”吧,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衣服,腰间束着闪着金光的腰带,袖子旁还环绕着细细的飘带,一点不和袖子接触,就那样漂浮着。他的头上一边一个圆形的髻子,面庞很是俊秀,但分不清是男是女。他简直像神话中描述的小仙一样,可惜却是一脸愁苦。
“现在这个地方也逐渐被人类侵入了,住在这里很辛苦吧?”奔若怜惜地问阿木,俨然一副长辈的样子。
乐菲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天哪,没想到他平日嬉皮笑脸,一副顽童的样子,原来还有另一面啊!他现在长辈的神情真是如假包换啊,把他的脸变皱,再加上把胡子,活生生就是位慈祥的,可以依赖的长者!尤其是他那慈和的眼神,简直可以把别人的心融化掉。如果她是阿木的话,恐怕就会安心地跟他大哭一场,把所有的烦恼都向他倾诉,然后再在这温暖的目光中汲取勇气,重新振作!
“是啊。”阿木微微有些黯然神伤,“的确很不方便。北坡人去得少,可以暂时躲在那里,但经常有人带了猎枪来打猎……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北坡的黑狐一家好惨……爸爸被打死了,母亲和孩子也几次遇险……我救过它们几次,只是不知道以后……”说着说着他上的哀伤越来越重,忽然想起了什么,脸慢慢地乐菲转过去,眼中忽然闪出碧荧荧的凶光,眼睛忽然向被扯了一样朝鼻子拉伸,嘴也向两边咧开,“呼”的一声,吐出了一口白气。
乐菲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脸也变得煞白,她清楚地感觉到小人的身上发出了杀气!她也为它们遭遇到这种惨事而难过,可是,这并不代表她要承担这些过错啊!
“别这样!”奔若及时地一挥手,抑制住了阿木身上散发出的戾气,严厉地对他说,“你不要这样,她和那些家伙不是一路人。她很心善的,不要把仇恨放错了地方!”
阿木露出做错了事般的惭愧神情,畏畏缩缩地重新低下头。奔若则若有所思地看向远方,脸色凝重,眉头深深地皱起。乐菲从奔若的眼中看到了身为“长者”的责任感。他对小辈的痛苦感同身受,愿意为他们排忧解难的真正的责任感!
乐菲欣赏地眯起眼睛。现在奔若在她的眼中形象变得异常高大,甚至让她有了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阿木忽然全身一震,猛得扭过头朝北坡的方向看去,忽然双手着地,眼中露出绿光,猛地向前一蹿!
好快!简直像子弹一样,奔若也立即跟着他跑了过去,速度也是飞快。乐菲拔腿便追,可奔若和阿木转眼间就没影了。
奔若和阿木奔到北坡,正看到两只小狐狸浑身鲜血地逃命,几个背着猎枪的人哈哈大笑地朝它们放枪。
小狐狸们为了生存而激发出了所有的力量,竟拖着受伤的身体在草地上纵跃着,打空的子弹打在地上,“扑扑”地扬起泥土。一只鲜血淋淋的母狐的母狐被一个猎人用铁丝栓在脚间,听到枪声无力地抬起头来,看着奔逃的孩子,眼中漫溢着悲愤和绝望的泪光。
奔若感到像被人劈面抽了一鞭,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一个声音清晰地在他耳边说:“杀了他们!”
阿木用手在地上抓了一把土,朝猎人的枪口一扔。一个猎人只觉得眼前一道黄光闪过,手上一沉,再看枪口时发现里面已经灌满了土。其他猎人随即觉得手上一沉,再看自己的枪口的时候,发现也是这种状况。
猎人们惊魂未定,又感到一阵强风掠过身体,忽然感到身上一凉,低头看时,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短裤,其中一人腰间挂着的母狐也不见了踪影。
“啊!”一个猎人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他们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一个少年正把那只母狐轻轻地平放在地上,另一只手边正是他们的衣服,正冒着蓝色的火苗,慢慢烧毁。
阿木明白了什么,垂手站在一边。奔若慢慢地朝他们抬起头来,他的眸中暴出骇人的绿光,渐渐扩展到整个眼睛,咋一看去他的整只眼睛似乎都成了绿色。他的眉毛高高地吊起,金发的头发也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一样在空中乱舞。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有股巨大的力量从地上喷涌出来。
乐菲已经赶到,虽然没有看到刚才的人、妖相斗,但也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见奔若身边的小石子像被磁铁吸引一样开始颤动,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太平广记》里看到的故事,不禁大惊失色:难道他要用飞石打人?
《太平广记》记载,有一道士一生伏魔无数,晚年却被一妖狐骗走法器,被群狐捉弄而死。群狐施法时天昏地暗,飞石如蝗,道士身上的骨头全被打断,绵软如破絮……
乐菲连忙朝那几个人大喊:“快逃!”那些人看到奔若的变化时已经意识到不妙了,听到乐菲的呼喊声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奔若的身边陡然喷出一阵狂风,瞬间就和身边的灰尘融合起来变成一股黑云,把天空都遮住了,张牙舞爪地朝猎人们扑去,瞬间就把他们吞没在里面。
乐菲大骇,大呼着朝猎人们冲过去,而那片黑云并不是只吞没猎人们就作罢,而是瞬间蔓延到整个落霞坡北坡。乐菲的身边瞬间变得一片黑暗,接着狂风骤起,耳边全是“嗖嗖”的声音,不知有几千几百块石头朝那些人打了过去。顿时惨叫声连绵不绝。
虽然身边全是飞石,但乐菲没有被石头砸中一下。看来奔若的法术很精准,不想伤她就绝不会伤到她。她听到那些人的叫声越来越惨,生怕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被石头打死了,情急之下只能闭着眼乱冲,伸出手臂挥舞着扰乱石头的轨迹。
“停一下!求求你停一下!”
2、
狂风骤停,周围也变亮了。乐菲睁开眼睛,发现整个北坡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石子,亦有不少小小的浅坑——有些石子竟是从土里拔出来的?好大的力道!
那几个人已经被打得像菠萝一样瘫在地上,看来离死也不远了。奔若一手抱着受伤的母狐,一面气急败坏地朝她大喊:“你要干什么?”
“不能杀人啊!”乐菲现在只认这一件事。
“为什么不能杀人!?你也看到他们是怎么对这些狐狸的!他们杀得,我们杀不得?”
“可是它们不是没死吗?”
“已经被伤得快要死了!还有他们的爸爸,也不是死在猎人手里了吗?”
“可是未必是他们杀的……”
“都一样,都是你们人类干的!你们人类就只会护短!不要我惩罚他们,你们会惩罚他们吗?你们会阻止他们来打猎吗?”奔若朝她大吼起来,两道愤怒的目光就像两道火流一样袭向她的脸上。
乐菲忽然感到一股火焰卷上心头,接着有了种重任在肩的感觉。她并不是要化解人、妖之间的矛盾,她还没狂妄到那个地步,只是,不能再让人类被奔若如此看不起!
那双晶亮的眸子瞬间在短短的刘海下发出了逼人的光彩。
“我……能让他们再也不来打猎!”乐菲沉着嗓子说。她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很坚定。
“你?”奔若笑了出来,不屑地看向她,但看她的目光不像在开玩笑,微微一怔,忽然恨恨地转过脸去,向那几个人伸出手掌——只见几个指甲大小的小人从他们身体里飞了出来,飞进奔若的掌心,隐没在那里。
奔若用力地握住拳头,脸上寒气逼人:“这几个人的‘魄’我收下来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圆你夸下的海口。如果你没法完成你的承诺,我立即捏散他们的魄,取他们的性命!”奔若铁青着脸,碧绿色的眼睛亮晃晃地闪烁着森冷的光芒。乐菲顿时感到一种气势逼人的气流向她袭来。
忽然,她看见奔若怀里的母狐还在不停地流血,那两只小狐也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失声问:“它们还好吗?”
奔若没有看她,只是恨恨地说:“先想好怎么救你的同胞吧!”
乐菲感到自己的心被重重地打了一下,咬了咬牙,郑重其事地说:“我一定会不会再让任何人到这里打猎的。”语气斩钉截铁。
“哼,那就别让我失望!”奔若伸手在狐狸们的身上抚摸了几下,狐狸们的伤口顿时减缓流血量。
乐菲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叫了一声:“等一下!”她跑到倒卧的猎人身旁,从他们身边翻出一只手机,对着狐狸们照了几张照片。奔若不耐烦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等发现她只是拍照时冷冷地“哼“了一声。
乐菲闷声不语地忍受着他不友好的态度,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妥善地装好。
奔若不再看她,而是用手继续抚摩狐狸们的伤口,狐狸们的伤口很快就止住了流血。子弹自己蠕动着从狐狸们的伤口中掉了出来,伤口也渐渐愈合了。
如果换作平时,乐菲也许会露出惊讶兴奋的表情,而此时她却是一脸凝重地紧锁眉头,一脸沉痛的样子。
奔若给狐狸们治伤完毕,把它们抱进怀里,看也没看乐菲一眼就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乐菲呆呆地看着他消失,脸上露出无比委屈的神情,狠狠地一甩头,她把这份委屈吞回了肚子里,急匆匆地走了。
奔若回到乐菲家里,把狐狸们安置在异次元空间里。安置好它们之后,他忽然听见屋顶下传来“噼里啪啦”的打字声,便偷偷地把空间拉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发现乐菲正坐在电脑前急急忙忙地写些什么,而从猎人那里拿来的手机也被插上了数据线,连接在了电脑上。
他眯起眼睛,发现她正在发贴,标题赫然是“救救野生动物,我们不可以赶尽杀绝!”
他冷笑了一下,嗤之以鼻地把脑袋缩了回去:你向那些冷血的人类呼吁求救,根本是对着冰山呼喊。你是太傻了,还是太太单纯了?哼哼,看来我得趁早考虑怎么处理那些家伙了。真是的,难得我愿意相信你,可你做的就是这种愚蠢的事吗?我真是受骗了。
夜很深了,乐菲还在电脑前认真地打着字。奔若也没有睡,一直透过那只有几厘米长的空间缝隙,关注着她。
看着她如此拼命,他原本因感觉受骗而爆发的愤怒也渐渐淡了下去,渐渐地,反倒怜惜起她来。他想对她说:不要再写了,没用的,那几个猎人我会考虑放过他们的,你快休息吧……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乐菲把这个帖子发到了本市的论坛上,帖子里描述了落霞坡那个狐狸家庭的悲惨的遭遇,还附上了它们受伤的照片。照片里一只母狐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虽然已经奄奄一息,还在挣扎着添着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同样受伤的幼崽身上的伤口。
她用沉痛的笔调这样写道:“请看看这位狐狸妈妈悲伤的眼睛。它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但它不是为自己即将死去而悲伤,而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没有了母亲的保护,以后该怎么活下去。更为亲爱的同胞们,大家也是有母亲有孩子的人,一定能充分体会到这位狐狸妈妈的心情吧?狐狸虽然只是动物,但同样有感情,有灵性。我们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随意杀死它们,如果大家看到这个帖子被感动到了,请和我一起呼吁——救救野生动物!请不要再到郊外打猎!”
3、
第二天,一放学乐菲就直扑电脑,焦急地检索着自己的帖子。还好,帖子已经被顶到了各大论坛版块的前几位,回贴量也很大。
她高兴地叫奔若赶快下来,看看这些回帖。
奔若极不情愿地下来了,看到乐菲那仍未消失的黑眼圈,莫名感到一阵心痛,但口气仍然很冷:“只是在网上嚷几句话就能消灭打猎现象了吗?他们都是躲在电脑后才敢说这些话!连自己真实姓名都不敢标上的人说的话,你以为会起什么作用呢?”
乐菲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嘴角抖了抖想跟他争吵,咬住嘴唇忍了下来:“你过一阵子就知道了。”奔若仍然是冷眼看着她,嘴角却有些颤抖。他非常清楚,自己有些过分了。
这个帖子在网上引起了极大反响。有无数网民在帖子后面跟贴,痛斥打猎者的残忍行为,呼吁停止对野生动物的恶意猎杀。这个帖子更被热爱动物的人转到了全国各大门户网站上,引起了更大的反响。
本市市长得知这件事,立即叫林业局把落霞坡北坡用铁丝网围起来,并派专人巡逻,坚决防止任何人再进去打猎。
铁丝网一架起来奔若就知道了,他看着闪闪发亮、孔窍严密的铁丝网,欣慰而又惭愧地笑了。
那个小丫头还真成功了呢。自己竟然这么不信任她……真是太愚蠢了。他想着乐菲和自己约定时那倔强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像奶油一样温柔甜蜜。不知不觉中,乐菲已经在他心目中散发出了夺目的光亮。
乐菲从网上看到消息之后立即兴奋地朝天花板大喊:“奔若,奔若你在吗?”
奔若爱理不理地伸出头来。
虽然现在他已经开始敬佩她了,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承认,看着她那兴奋的样子竟不知怎么开口。不期然地,他那顽劣的脾性又上来了,竟一本正经地说:“有这样的结果我很高兴,但是事情已经太迟了,由于你让我等得太久,我已经把他们的魄捏散了。”说罢,他飞快地把头藏了回去。
“什么?”乐菲一跳一尺高,用不敢相信的目光朝已经空空如也的天花板看了一眼,随即慌忙跃向电话机,打电话给医院。
电话里,医生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回答:“哦,你说那四个病人?都已经醒了,你不用担心……”
乐菲怔了片刻后,狠狠地撇着嘴,放下电话,用鄙视的目光朝天花板看了几眼:“干吗故弄玄虚啊,吓我一大跳!”她的心到现在还因为惊吓而“怦怦怦”地跳。
不过那四个人既然醒了,就代表奔若已经把他们的魄放了,那他也一定知道落霞坡发生的事情了。真是的,这家伙还真是会装啊。
奔若此时正藏在空间里止不住地偷笑,这样就躲过“向乐菲低头”的麻烦了。他也觉得自己有些狡猾,但狡猾被来就是狐狸的天性啊,大好人乐菲被他稍微骗一下也没关系吧?
“喂——奔若,奔若,快下来!”屋顶下又响起了乐菲的声音。
奔若赶紧收敛了那温柔的神情,又装出那爱理不理的样子,大声说:“我来了,别这么叫了!”
“我说你怎么骗……”
乐菲撅着嘴想责备他几句,没想到他一下来就急匆匆地往外走。“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奔若头也不回地说。
“啊……可以……哎,你还没解释你今天……”乐菲还想拉着他刚才的问题不放,却见他已经闪电般地溜出门去。
乐菲连忙呼喊着追了上去:“哎!等等!”
乐菲得意地带着奔若去看落霞坡北坡上新围起来的铁丝网,眨巴着眼睛等待着奔若的赞赏。不知为什么,帮助到奔若竟使得她无比开心。
奔若仍旧绷着一张脸,只用眼角扫了扫铁丝网上“禁止打猎”的牌子,冷冷地说:“就此生活在了监牢里啊。”没等乐菲撅起嘴巴又改了口,“不过比成天当活靶子强!”其实他很想放下面子好好地谢谢乐菲,可就是不好意思。
“当然,当然!”乐菲得意地眯起眼睛,打量着奔若偏向一边的脸颊。呵呵,他这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肯定是装的,说不定正满心羞愧和感激呢。呵呵,这下该对我进行“再认识”了吧。
怎么说呢,乐菲和奔若也许真算得上是心心相映呢,一下就猜中了!
“我可是成功地圆了我夸下的‘海口’了呢,而且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你要怎么感谢我?”
“把那几个家伙的‘魄’放走就是了。”那几个猎人当天就被游人发现抬走了,但因为“魄”不在身上,所以一直昏迷着,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连乐菲偷偷回去送手机都不知道。
“你就这样感激我啊?”
“当初约好的不只是这样吗?你只是在完成你的承诺而已。”
“怎么可以这样——”乐菲的嘴又撇得像个大油勺。
“不过……”奔若的声音很小,脸还是撇向一边,却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乐菲的肩膀,“谢谢你啦。”
乐菲怔了怔,看着他红红的耳根,对着他“嘿嘿“坏笑起来,用力地在他的肩膀上一击:“没想到你还真腼腆啊你!”
“你干吗啊!”奔若撇着嘴角揉着被打痛的肩膀。
“哎,我说我拍照片后,你给狐狸们治伤的法术还真是神奇啊,怎么弄的啊?怎么在伤口旁一摸子弹就自己弹出来了,再一捏伤口就立即闭和,连血都会倒流回去,到底是怎么弄的……”
“你别啰唆了你!”
“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宜人清香,蓝天白云下,一对少年少女笑得更外灿烂。
4、
也许是不放心吧,奔若之后的一个礼拜几乎每天放学后都要去看望狐狸一家。
乐菲每次都陪着他去。
它们可是奔若欠她人情的活证据,当然是要看到他们安好才甘心啦,可是到了这个礼拜的最后一天,奔若竟然不愿去了,而且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去。原因很搞笑,竟然是因为下了暴雨。
平日他放学都是自己走,闲云野鹤般不知要往哪里遛,这次竟也不自己走了,天天和乐菲一起回家不说,神情还畏畏缩缩的,仿佛他就是一直大蝗虫,而伞外滴下的都是些杀虫剂。
炎热的夏天里,乐菲最盼望的就是一连几天的大雨。雨天里空气冷冷的,身上也没了汗水,是难得的自然空调。可奔若此时就像被水淹了的秧苗一样蔫蔫的,让乐菲非常奇怪。
不知何时,乐菲开始饶有兴趣地研究起他来。
乐菲看着他蔫蔫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这家伙难道对湿度格外敏感?雨可是在外面下哎,他该不是身上有毛皮就格外怕水吧?虽然已经变成了人形,但怕水的感觉依然会有……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还有以前下小雨的时候也不见他这样啊,是因为水变多了吗?
全心全意为人民币服务的精英通宵加班是正常的。今天碰巧爸妈都要在单位留宿,乐菲又独自一人留守空巢。本来乐菲对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父母不在家还可以多看点电视,悠闲自在得很——这次偏偏自在不起来了。因为现在房子里不仅有她一个人,还有个“异性”啊——说起来这么多天了,她晚上和他“大宅独处”还是第一次。
时钟已经走过了十点。乐菲犹豫着关上了电视,朝自己的房门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她现在竟不敢回房间了。也不知道怕什么。这种恐惧很奇怪,让人脸红心跳。
她正盯着门,红着脸胡思乱想,冷不防门开了,奔若拿着一床毛巾被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念叨着:“睡觉睡觉……”
“你干吗?”乐菲呆呆地看着他把毛巾被丢在沙发上,“你不是住在天花板上的吗?”
“现在不行啦,住在那里耗法力啊。我现在得保存体力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乐菲忽然想到了什么,指着窗户外依然在下的大雨笑了起来:“你该不是被雨影响成这样了吧?它又没下在你身上,你怎么……”
奔若朝她翻了翻眼,没好气地说:“谁告诉你我怕雨了?”
“那是……”
“我是怕雷!”
“可是这几天没打雷啊……”
“你怎么学物理的啊?打雷是电流流动的终极状态,其实在打雷之前,电流就开始在云层中流动了!无数的电微粒散落出来,对我们很有影响的!”
“哦……”乐菲没想到妖狐也如此精通物理。真是奇怪了,妖狐还学科学的?
奔若已经把毛巾被铺好了。他的毛巾被也是一样异常,看起来格外轻软,看起来竟没像没有缝隙。他见乐菲还呆呆地在一旁站着,鼓着眼问她:“你该不是想监督我睡觉吧。”
乐菲一听,立刻面红耳赤地飞奔回房间,咚地将门关上。
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步都像在乐菲的耳边踟蹰。不知为什么,奔若睡在客厅里,竟让她怀里像揣了个小兔子似地,心乱跳乱抖,在床上躺都躺不住。
真奇怪,以往他住在天花板上的时候她还没有过这种感觉,算起来还算和她独处一室呢——呃,也算不上独处一室吧,他毕竟在另一个空间里,要按物理性质来算的话隔的还不止十万八千里。可能就因为如此以前她才会如此安心,可是现在,他从那个异次元空间里跑了出来,和她共同处在同一个物理空间里,还在一间房子里,竟让她感到非常的窘迫慌乱。
叮咚叮咚——
半夜三更,居然响起了门铃声。
“谁呀谁呀这是?”乐菲极不情愿地走到门口,沉着嗓子问,“请问你是哪一位?”
门外没有应声。好像门外的人已经走了。
“真是的,神经病啊……”乐菲不安地嘀咕着,正想回头,忽然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乐菲的疑虑更重,微微躬身,侧着身子走到门边,声音放大了些,“请问你是哪一位?”
门外没有人应声,却隐隐传出了“嘤嘤”的哭声。乐菲顿时感到毛骨悚然,想起了无数惊悚片里的经典片段。求助似地朝奔若看了一眼。
咦?奔若不见了?这个没良心的……乐菲刚想抓狂,忽然想起奔若是不会躲着妖怪的,那么外面站着的肯定是人。可是如果是坏人的话……不管了,打开门看看,省得心一直吊着。
乐菲一副准备战斗的姿态“刷”的一下拉开了门,看清门外的人之后大出意料地叫了出来:“哎呀,阿竹!你怎么来了?”
门外了一个身材瘦小,长相普通的女孩,衣服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现着奇怪的色泽,一头短发更是贴在头上,正是她的好朋友阿竹。她是乐菲唯一称得上好朋友的人,却因为学校和住地相隔甚远的关系好久没有和乐菲见面。
阿竹表情痛苦歪了歪嘴,扑到乐菲的身上就哭了起来。乐菲抱着她,发现她身上是透湿的,冰凉冰凉的没有暖意,还在不停颤抖着。
“什么了?”乐菲担心地问。她的心也在和阿竹一起颤抖。
阿竹没有回答,轻轻地摇了摇头:“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吗?”
“行!当然可以!”乐菲赶紧把阿竹让进屋子。虽然阿竹没有说,但她已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了。阿竹肯定又和父母吵架了。阿竹的父母是典型的望女成凤,严格得有些非人道,一旦谈论起分数就变得不像是阿竹的父母了。阿竹受不了这个,经常和他们吵架,吵得厉害了就跑到乐菲家避风头,这已经是第五次了。
“你先坐着歇一会儿,我去给你找衣服换。”乐菲把阿竹安顿到客厅的沙发上就急急忙忙钻进了自己的房间。进了房间之后果然见奔若一脸为难地坐在她的椅子上。
她苦笑了一下,非常过意不去地对他说:“不好意思,我朋友来了,可不可以请你再回到天花板上去?”
“她不走了?”奔若显然很不高兴、眉头揪成了一团。
“是啊,不好意思,麻烦你一下……”
“唉……你不知道!”奔若打断了她,非常焦急苦恼的样子,“今天的雷电格外大,而且你家是顶层,藏在天花板下最容易吸引雷电,我今天绝对不能住在天花板下!”
“那怎么办?”乐菲也没了主意。
“这样吧。”奔若的眼珠转了几转,思忖着说,“我变化成一个东西藏在你家的一角吧。由于雷电的影响变化可能不稳定,不过你只要让她不碰到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