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卷：内伤为硬伤]
第3节富豪传奇（上）
事情荒谬到一定的程度，就成了传奇。
孙国士在商都市浮出水平面，源于坊间的一个传说。商都市著名的曼哈顿商业区开业后，一平米八千多块钱的价格一直无人问津，为此买房送车，买房送地下室的营销广告到处都是。售楼小姐更是变着法地和有钱人套近乎，据说达到了买房送人的地步。只要白天你掏了定金，售楼小姐晚上就陪你出去了。这是前些年的房地产市场，孙国士就是这个拐点上，传奇般地出现在商都市。
那天，孙国士开着他的悍马到曼哈顿商业区转悠，他本想先找个地方洗洗澡，刚陪着劳动监察局的母副局长吃过饭。根据以往惯例，接下来的节目是应该到天上人间洗浴中心松松筋骨。这次，母局长一反常态，坚持不去。“大哥，风尖浪口，改日，改日。”母局长喝的不算高，舌头有点大。“哪好！我不勉强了。”孙国士看母局长不像是扭捏，就不勉强了。
久经沙场之后，孙国士无论陪什么样的领导没有喝醉过。因为从来没有让别人埋过单，一直没有人发现孙国士不醉的秘密是，上酒时先要了一瓶矿泉水，对服务员特别交待过之后，就放开量喝水。这次一样，孙国士除了开头三杯与结局三杯，中间喝的都是水。送走母副局长，孙国士自己想到天上人间泡一泡，车到门口，觉得一个人泡澡没意思，又走了。由西向东，悍马傲世群雄地奔驰在立交桥的车流中，老远看见曼哈顿那巨幅广告牌——唐宁街的尊贵，香榭里舍的繁华，曼哈顿的未来。孙国士一点卖房的意思都没有，就是过来看一看。从立交桥上顺着转盘下来，溜了两圈，硬是没有找到去曼哈顿售楼处的路。索兴，孙国士把车停在立交桥下的停车场。
从车上下来，孙国士用手整了整衣襟，迈着大步绕过花坛对面，又向前走了二十多米，才找到曼哈顿售楼处。圆拱型的钢架结构，一半是玻璃墙，今后都要这样建房子，谁还用我的空心砖呀！孙国士边感慨，边背着双手围着玻璃墙看。“先生，有什么需要吗？”孙国士耳边听到一句轻声燕语，抬头一看，一双漂亮的眼睛正迷人地瞅着他问。“噢！”孙国士回过神来，“我就是看一看！”“我们这儿的房子有全市最好的商业配套，有着极大的商业价值与升值空间。”这个穿着旗袍、身材修长的售楼小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先看一看。”孙国士对买房子兴致不高，对研究房子结构却兴趣盎然。“商都乃中国商城，东区将来是商都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有着世界上最大的物流中心，曼哈顿正扼在通往东区的咽喉地段。你在这儿买房子，无论是住、租或者商业投资都是一本万利、财源滚滚。”售楼小姐珠落玉盘雨浅花瓣的声音让孙国士心里一荡，正有一种风拂堤岸的清爽与惬意时，声音突然走了。抬头一看，隔着玻璃墙停一辆沃尔沃，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售楼小姐这时小跑到门口，迎接那个从沃尔沃车上下来的人。“狗眼看人低。”孙国士的脸“腾”的红了。
“荆棘丛中下脚易，明月帘下转身难。”孙国士好久没受过这样的轻视！一种被羞辱感让血往上蹿，“谁在这儿卖房子？”孙国士突然的一嗓子，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也让刚才给他介绍房子的那个售楼小姐吓了一跳。她扭头看了孙国士一眼，本想过来安慰一下，可看到戴丝眼镜的人那脸上鄙夷的表情，又不动了。孙国士注意到了售楼小姐的变化，越发有些恼羞成怒，正要发作时，脸前递过来一杯水。“先生，请喝水。”从孙国士身左侧钻过来一个小姑娘，怯怯地看着她。“不渴，我自己带的有。”孙国士余怒未消。“要不，我先给你放在这儿了。”小姑娘仍表现得怯怯的。“你也是在这儿卖房子的吧！”孙国士看着这个小姑娘的可怜相，又觉得没和她发脾气的必要，语气温和多了。“我刚来没几天，在实习，对这儿还不是太了解。”小姑娘说完，两只手不自然地抠衣服下摆上的扣子。“你卖房子应该有提成吧！”突然，孙国士内心涌来一股莫名其炒的冲动，急切地想释放。“我还不清楚。”小姑娘抬起头，羞赧地看了一下孙国士，急忙把脸扭到别处了。“你去问一下，我要在这儿买房子。”孙国士催促小姑娘说。“好！”小姑娘说完，激动地转身找售房部经理去了。看着小姑娘那抽然离去的身影，孙国士一闪念地觉得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这种“一闪念”折磨了孙国士好几年，每一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就浑身冒汗的揪心。也就是在一次次内心发颤中，他想到了他的母亲、妹妹、妻子，儿子，不自觉地和那灰色的过去的连接上了。
“我可以卖房子了，从现在起和其他的员工一样。”小姑娘跑回来之后，一脸兴奋。“懊，”孙国士从癔症中回过神来。一脸高兴的小姑娘看着孙国士的迟疑反应，心又凉了下来。“怎么了先生，不买也没关系。”尽管有些刻意的掩饰，小姑娘的声音还是表达出了失望。“你领我看一看房子吧！”孙国士不想解释，说完很坚定地看了小姑娘一眼。“好。”小姑娘从前台拿来钥匙，领着孙国士到楼上看房。“先生是住吗？”一路上，小姑娘无话找话。“噢！买着玩呢！”孙国士无心和她谈话，敷衍地说。小姑娘大脑里没有储存应付买房玩这类的答案，顿时反应不过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卡了壳，气氛有些拧。孙国士跟着小姑娘，看着她旗袍下不是很饱满的臀部及走路的身形，越发觉得是那么的熟悉。越是觉得熟悉，越是想不起来谁是这样。孙国士对自己大脑里储存的记忆碎片有经验了，不像以前那样执拗得越想不起来越去想，越去想什么越想不起来。“你小心。”走时电梯，小姑娘本能地用手去扶电梯轿厢。“噢，谢谢。”孙国士从这个小姑娘的不经意中，感觉到她的纯朴自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电梯中，孙国士若有所思的问。“我叫阮荧玉，南大刚毕业。”“阮荧玉，大学学什么的？”孙国士其实漫无目的，但还是想问。“学书法的。”阮荧玉顿了一下，回应说。“天呀！”孙国士心里一惊。“书法也算一个专业。”“是，我们是第一届。”阮玉荧不好意思地说。“你们都平时都学什么？”这时，孙国士突然好奇起来。“临贴，学习书法理论。”阮荧玉说完，抬头看了看电梯的顶板，用手撂了撂自己的头发。电梯四壁的三面都用木板护着。只有顶上能透出人的影子。“你们毕业怎么办？互联网时代人都不摸笔了，谁还用得上毛笔字。”孙国士真有点替阮荧玉担心。“不知道，走一步说一步吧！”阮荧玉说这话的语气，像踩到一团棉花一样，软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