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卷：内伤为硬伤]

　　第11节百般抵赖（上）

　　风轻出面给浅渡弄了两万元，这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浅渡到商都职业病防治所，鉴定仍是肺结核后就去了北京三院，鉴定结果是尘肺。浅渡给棉棉打电话，说北京三院鉴定是尘肺了。棉棉和劳动局的人联系，劳动局的人说北京的医院也没有用，主要得是他们认可的有尘肺鉴定资格的医院。棉棉又让浅渡再找一家权威的医院，反正已经去了，钱花完再回来。浅渡又找到煤炭总医院——这家在全国尘肺最权威的医院，结果仍是尘肺。浅渡给我和风轻打了电话，把在北京的情况说了一下。我问他身上还有多少钱，他说不敢怎么花，还有三仟多。“北京逛一逛，最起码去长城、八大岭转一圈。在北京天安门照几张相，也没白去北京一趟。”我告诉他。“好！我数着仅余的日子。”浅渡的这句话，一下子把我激一眼泪。

　　浅渡从北京回来后，“诗人汇所”特地为浅渡接了风。胡天、水月月、风轻、棉棉、古墓，包括乔老爷子知道后，都到场了。“北京煤炭医院这么权威的医院都出具证明了，看一看新县劳动局这些吃国家干饭的人怎么说，商都职业病防治所的人的脸往哪儿搁？”乔居正的慷慨激昂，让我发现这老汉的可爱之处。水月月在接风会上只是瞟了我几眼，没有给我打招呼，让我的心一下子凉了下来。棉棉借口儿子一个人在家，先走了。我说和棉棉搭一辆面的，这样省钱。和棉棉一起出来时，我特意看了水月月一眼，看到她那微微抽动的嘴角，心里顿时顺畅了许多。

　　晚上十一点多，我正在家里写小说，接到水月月的一个短信，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个愤怒的动画。我关上手机，洗一洗高兴地睡了。

　　真正让地下诗圈感到愤怒的是，棉棉拉着好几个人陪着浅渡一起到商都市职业病防治所，把煤炭总医院与北京三医的诊断结果放在他们办公桌上后。他们连看都不看的拎着丢在了一边。“根据《职业病防治法》，他们这些医院虽然也有资质做出诊断，但的诊断结果只能作为参考，不具有法律效力。只有我们这儿的诊断结果有效。”“你们早就和企业狼狈为奸了，多次诊断的肺结核。和权威医院的大相径庭。”有人在旁边嚷。“谁说我们和企业狼狈为奸了，有证据不？小心我告你！”商都职业病防治所的人歇斯底里的叫着。“北京的两家医院已经确诊为尘肺了，而你们硬说是肺结核，我们怎么办？”棉棉这个时候觉得吵也没有用，让大家静一静说。“你们可以申请商都市卫生局鉴定。由政府组织的鉴定委会员说了算。”防治所的人说完，就要哄人。

　　浅渡从商都市职业病防治所出来，嘴唇都是紫的。棉棉与古墓怕浅渡出事，一个劲的劝他。“狗日的社会，没有天理了。”“我就不相信，共产党领导的天下没有说理的地方。”大家群情激昂，闹哄哄地乱了一阵子后，各自回家了。

　　棉棉知道，浅渡向商都市卫生局申请专家委会员鉴定还需要钱时，有些泄气了。但又不甘心，她就攒捣着让我和风轻、水月月去找胡天。我不好意思和水月月说，就给风轻打电话。“你没有看房价还在一个劲的往上涨，胡天肯定又发了。”风轻在电话中调侃地说。“人这一辈子，得做一件事。像浅渡，如果咱们不帮他，真是走投无路。再说，只有这样行动起来，咱们才像知识分子。”我尽量找好听的话给风轻说。“唉，什么知识分子不知识分子，凭着良心干呗！”风轻说得轻描淡写，但却没有明确是办，还是不办。我正愁着没话找话时，风轻突然来一句“水月月好像是让我向朱伟章打听你的情况。”我听得毛骨悚然。水月月与风轻是闺中密友。风轻又和朱伟章关系不错。如果风轻知道，整个精神生态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了。

　　当乔居正老爷子先拿出一千元钱给浅渡，又召集人为浅渡筹钱时，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棉棉为此说了乔老爷子几箩筐好话。“还是那个时代的人有正义感。还是那个时代的人有正义感。”“商都职业病防治所的人，我看比乔老爷子也小不了几岁，不也照样是人面兽心，满嘴喷粪。”我挖苦棉棉说。“唉！什么时候都有好人，什么时候都有坏人。”过了一会，棉棉才悠悠地说。

　　胡天一个多月没有露面了。诗人汇所出诗集也搁浅了下来。中间棉棉问过我两次，风轻也旁敲侧击过，出文丛或者文集胡天没有敲定，更没有接到水月月的指示，我便在家一心写小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向不酗酒的我突然嗜酒成瘾。凌晨两点睡时，要喝上几杯，然后死一样的睡去。

　　我开始变得吊儿啷当，最明显的是不再按时上班了。为此，我曾经提醒过自己，别变成自己都讨厌的那种人。但是，每次九点去单位，除了卫小青在，没几个科室的门是开着的。牛刚准备结婚，装修房子忙得几乎不到单位，几次联系他都是在建材市场。杜亮仍炒他的股票，他到单位上班就是为了看股市。郑典点倒是活跃了，以精神生态研究院舞美室副主任的身份对外参加过几次活动。最扎眼的是，她和中国歌舞剧院一个老头合影贴在了单位的公示栏里，给沉闷的单位一丝泛活的气息与想像的空间。

　　高红仁找我谈过两次话，问我业务上有什么困难。我说没有什么，原来和朱院长一起做的“诗与时代”栏目，因为朱院长最近情绪不太好，停了下来。文章不写了，却和一帮子诗人打得火热。“院里现在承接了厅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项目，你看能不能接一二个？你这出身书香世家的才子，简直就是小菜一碟。”高副院长看着我说。“没有问题，关键是这种项目不会让我这种编外人做。”其实，我是最羞于和外人提这个事的，但我觉得对高红仁没有必要隐瞒。“唉！咱们国家这个体制就是这样，行政单位，事业单位，企业，全供，半供。泾渭分明，我的一个剧团里的朋友借调到文化厅十几年，也没有将手续办过去。”“我怕我熬不住。我的很多同学都到企业了，混的还不错。”我说的真心话，同时我在这儿也熬得心灰意冷了。尤其是敲过朱伟章的几次门，他不开后，我几乎不抱希望了。“别这样脆弱，我们也是从那个时候熬过来的。同时，我发现你还是非常适合做研究的。这样吧，好好干。你的手续的事，我再和茅书记、朱院长商量一下。伟大是熬出来的，何况一个单位。”高红仁给了我一颗宽心丸，虽然不治什么病，倒也立竿见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