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五章:真理不在理]
第16节破坏规则(上)
我深深地体味到了规则被破坏后,那种切肤的无助。
自从隋学卜给我说了左小兵是博物馆馆长米高成的小舅子,初中毕业还是一个瘸子时,我一下子抑郁了。在家呆了二天,我既没有去单位,也没有去党校。我内心非常的清楚,像左小兵进精神生态研究院这种事,太平常不过了。网上有关官二代与富二代的问题,早已经炒得一塌糊涂了。作为社会的既得利益者,他们必定会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通过各种手段占据整个社会食物链的上端,展开排他性的竞争,为今后攫取更大的社会资源做准备。但是,在感情上,我又非常的脆弱。从颖河日报社到精神生态研究院,从对司空聊的无限期望到对朱伟章的心存幻想,我一次次的从山顶跌入谷底,又从谷底爬到山顶。此时,我真的理解了父亲经常说的做人的不容易。理解了在中国这个人情社会里的复杂性,对“事非经过不知难”有了切肤的感觉——人只有遇到事的时候,你才能知道权势的重要性。我也曾无数次的想离开精神生态研究院,我有两个同学大学毕业后都没有正式的工作,商致远在商都银基开始是帮别人卖衣服,干一年之后自己干。现在已经小有规模,有车有房一脸的成功人士。另一个索拉更有意思,在淘宝网上开一个网店。把商都市各大商场打五折以上的品牌衣服拍好照片,往自己网店里一放,等着人来买。品牌之所以是品牌,主要的原因在于有着稳定的消费群体与高关注度。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在网上买,只要一百度,她网店上的价格优势就显示出来了。外地的人不可能知道商都市的商场打五折。网上无区域。无论是山南或者是水北。品牌专卖站一般就是八折多甚至不打折,一看有六五折的品牌商品,认为这是机会。为了保证商品正宗,他们付过钱后由淘宝托管,索拉再去商场把它买下之后快递过去。对方收到货后,一看是正品,就买下了。索拉每一件衣服挣百分之十五与百分之二十不等,除去快递费每件还能挣五十至一百,二年下来已经像个小富婆。手下有二十多个员工。
一次聚会,商致远与索拉问我在什么单位,我说在精神生态研究院。起初,我认为他们会羡慕我。谁知他们听后,一点反应都有。等我了解了他们的情况后,曾经想过离开精神生态研究院。尤其是索拉,不止一次的劝我。离开吧!和她一起开网店算了。索拉在上大学时曾经向我表达过好感。那时,我对莫小米非她不娶,装着不明白,让索拉很受伤。别说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了。毕业三四年,每一个同学的生存能力就已经凸显出来了。促使我在精神生态研究院熬下去有二个原因。一是我发现自己骨子里是一个文人。喜欢看书,喜欢思考与安静。无论是同学聚会或者朋友相处,人一多,头就大。人这一辈子只有在喜欢的行业中才能干出一些名堂。另一个是索拉的生活方式。当我和她接触几次,尤其是她打电话时那发嗲的声音与神秘兮兮的样子,感觉自己和她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她和上大学时也大相径庭,要么是商业竞争的需要,要么是社会异化的结果。
我把这种心里感觉都写进小说之后,决定在精神生态研究院熬下去。正如冯仑所说:“伟大是熬出来的。”以前,我非常相信凭借自己的才气与勤奋,忍耐与努力一定会有一个结果的,虽然司空大人是指望不上了。但左小兵的事,再一次让我对这个信念产生动摇,再一次体味到无所适从,茫然无顾。这时,我真正的发现自己在这个城市的孤苦伶仃与孤立无援,虽然我内心里还有一块摸不着的坚硬。
朱伟章给我打电话时,我正在扔三个硬币。如果三次有二次都是正面的话,我就继续去党校上课。我读过很多这方面的书,但我并不相信这些东西。无论是佛家的《金刚经》还是基督教的《圣经》。不管是缘自西方的星座或是中国的占卜。我从来都是把它们当作一门学问来看待。我相信一个真正的小说家需要知道这些知识,需要冥冥之中的一股力量来操纵自己创作世界中的人物命运。早上,我之所以突发奇想的用硬币决定自己的行动,是因为我已感觉到了自己做什么事的意义,我希望一个被动的理由,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文达,这两天你没有去上课吗?”朱伟章在电话中表现很平静。“噢!朱院长,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有些不舒服,一直头痛。”我自己发现这话说得有些罗嗦,可是,我要撒谎就需要许多词来为谎言铺垫。“噢,我说呢!学校的惠教授给我打电话,说你这两天没有去,也没有请假。”朱伟章说的惠教授,就是这一次朱伟章的导师。老头讲课时喜欢谈论国际形势,从伊拉克到朝鲜半岛局势,从十字军东征到高棉红色革命。他都讲得眉飞色舞,头头是道。但是,只要联系到中国当下的社会现实,他立即就不说了,最多是一句“黑格尔他老人家说,‘存在就是合理的’,所以如果要超越他的话,我们需要时间观察,就像‘日心说’战胜‘地心说’一样。需要时间。”开始我还听得津津有味,到了后来,我发现惠教授就是一个典型的犬儒主义者,尤其是我重新读了左拉、萨特,包括中国的狂士刘文典,甚至台湾地区的猛男李敖,更觉得惠教授是一个有见识、无思想的犬儒主义者。
“我给惠教授发短信请的假,难道他没有收到吗?”此时,我发现只要第一个假话说出来之后,后面你需要再次用假话为这个假话掩盖。“噢!可能是吧!没事。你身体怎么样了。如果好一些了,就去吧!惠教授说快毕业了,准备论文答辩很重要。”“那行!我一会儿就去。”不想绕来绕去了,我就截住了话头。“那好!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吭声。”“我想……”我正想和朱伟章说要到单位见一见他时,听到手机中有人说话,他已经挂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