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五章：真理不在理]

　　第18节破坏规则（下）

　　浅渡是在这场雨后得知自己的专家鉴定出来了。尽管等了半年还要多，毕定是有结果了。那天晚上，他抑止不住自己的兴奋，连续向好几个人发短信，说自己的尘肺鉴定结果出来了，第二天就去取了。我也收到了信息，给他回复祝贺。乔老爷子接到浅渡打的电话，激动得说，一定陪他去。浅渡本不想让七十多岁的乔老爷子虾米着腰跟自己跑了，但盛情难却，约好第二天八点在卫生局门口见。

　　好久没有奢侈的浅渡，破天荒地打了一次面的，等他赶到时，乔老爷子也是刚从面的上下来。“好了，终于等到结果了。”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进去了。“听说我的专家鉴定出来了。”浅渡见医务科的人在喝茶，声音有些嘶哑的人。

　　“你叫什么？”

　　“浅渡”

　　“好像前天就出来了。”医政科的人说完，打开档案柜子，找出一份递给了浅渡。浅渡拿着标有“商都市职业病专家委员会鉴定档案”的文件袋，打开时不由自主的哆嗦。“经过多名专家对胸透的一致诊断，该患者‘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鉴定委员会主任（签字）曲靖安”“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是什么意思？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是什么意思？”浅渡顿时脸煞白，语无伦次起来。乔老爷子夺过浅渡手中的单子，看了一眼。“同志，该患者‘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是尘肺，还是肺结核？”医务科的人抬头看了看虾米着腰的乔居正，笑着说：“你这非物质遗产方面的专家，难道连汉字的意思都理解不了么？”乔居正顿时面红耳赤。“你说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上面不是写得清清楚楚的，无尘肺，合并性肺结核。”医务科的人拿过鉴定单子，逐字给乔居正念了念。“怎么会这样，在北京二家大医院鉴定的都是尘肺，为什么到了商都就不是了呢？”乔居正有些纳闷。“哪谁知道，你们到北京是怎么做的胸透。”医务科的人说。浅渡此时脸凝重得有些发青，额头上的汗一点点的渗出。乔居正看了看浅渡，突然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我们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同志的专家鉴定单，为了这个事，信访局的魏局长后来又打了几个电话催。”医务科的人看浅渡的神情有些异样，安慰他说，并站起来为浅渡倒水。

　　毕竟几经波折。乔老爷子又仔细看了看浅渡的专家鉴定单子，突然问了一句“曲靖安是哪个医院的？”

　　“商都职业病防治所所长呀！”医政科的人毫无防备，随口答曰。

　　“光胡曰呢？”

　　“商都职业病防治所医政科科长。”

　　“这等于说，我们这一次做的专家鉴定，仍是由商都职业病防治所的人做的？”乔老爷子冷冷地质问。

　　“不全是吧！这不，上面的倪风光、陆笑尘、白见天都是其他单位的，一个是省建筑医院的，一个是天伦医院的，另一个是市三院的。”医务科的人发觉事情麻烦了，赶紧弥补地说。

　　“我们本来是想推翻商都职业防治所的鉴定结论，才申请的专家鉴定。你们怎么还把我们的申请交到商都职业防治所的所长手里。这不是开门揖盗吗？”乔老爷子发现了问题所在，大声质问。说后，觉得‘开门揖盗’这个词不准确，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更合适的词。

　　“我们是交给了商都职业病专家鉴定委员会了呀！”

　　“曲靖安本来是职业病防治所的所长，在这上面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专家鉴定委员会的主任了？”乔老爷子有些气急败坏地问。

　　“我印象中，你不仅是省文化厅资深顾问，还是什么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这家伙认为这是乔居正的软肋，再次攻击性的说。

　　“非物质文化遗产怎么了？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国家战略，岂能容你们这些人说三道四。”乔老爷子上次遭遇羞辱后，就想到对付他的办法。这次是有备而来。

　　“商都职业病防治所与专家鉴定委员会好像是一套人马，两个牌子。”政务科的人已经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嗫嚅地说。

　　“那还让我们鉴定个屁呀！让这些王八蛋自证其罪，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乔老爷子上一次因为名片的事受到医务科这家伙的羞辱，这时终于找到了反击的理由。

　　“你骂谁？”医务科的人也有些急了。

　　“我骂谁，谁胡来我骂谁。”乔老爷子把虾米的腰挺了挺说。

　　“我们是根据法定程序，交给了商都职业病专家鉴定委会员的。有什么问题，你们找他们去。”

　　“你让我们交鉴定费时，怎么不说商都职业病防治所与商都职业病专家委员会是一帮人马，两个牌子。”

　　“他们虽然是一帮人马，两个牌子，但是在专家会诊时，他们还要找其他个有职业病鉴定资质的专家一同会诊呀！”

　　“会诊有个屁用？鉴定委员会的主任就是他，其他人管个屁用。你让我们交钱时，瞒着我们，现在说真相了。”乔老爷子想找回前些天在这儿丢的尊严，开始发飙了。

　　“你不要一口一个屁的。要不是魏局长三番五次的找，我们才不愿没事找事呢？”

　　“不愿管，你们收我们的钱。”

　　“那是规定。”

　　“规定，你们再把我们的钱交给那些胡来王八蛋。”

　　“我给你说，你别骂了。有本事你去找商都职业病专家鉴定委员会去？”医务科的人此时觉得再吵下去赚不到半点便宜，便对乔老头子下了逐客令。浅渡捂住胸口坐在椅子上，脸上渗了一层汗。

　　“走，找那些王八蛋专家去。”乔老爷子知道再吵下去也没意思了，拉着浅渡走。浅渡无助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医务科的人问：“同志，商都职业病专家委员会在哪？”“还用问吗？一帮人马，两个牌子，肯定是在一起办公。”七十多岁的乔老爷子此时的思路敏捷。

　　等乔老爷子与浅渡再一次来到商都职业病防治所时，才发现商都职业病防专家委员会的牌子和商都职业病防治所的牌子并排订在了一起。他们来过几次，都没有发现。“谁是曲靖安、曲主任、曲专家”乔老爷子刚进门，就大声的问。“曲所长不在。你有什么事？”一个戴眼镜的女同志站起来问。“我的一个亲戚在时代耐磨材料厂工作二三年，得了尘肺。你们却说是肺结核，让我们花很多冤枉钱。我们在北京二个大医院做的检查都是尘肺，这些专家还睁着眼说是肺结核。我找你们理论理论，你们这些专家的良心藏到哪儿去了？”乔居正在路上就想好了词，这时真可谓是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光科长，光科长。有人找，你下来一下。”这个女的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站到院子里喊二楼的人。

　　一个有些秃顶的四十来岁的人从二楼急匆匆的下来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你嚷啥哩！”

　　“我嚷啥哩！我们明明是尘肺。你们却说是肺结核，让我们花很多冤枉钱。我们在北京二个大医院做的检查都是尘肺，这些专家还睁着眼说是肺结核。”乔老爷子盯着这个人说。

　　“你是专家，还是我们是专家?”这个人一听笑了。

　　“你们是专家，也不能胡来啊！”乔居正说。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胡来？”

　　“不胡来，我们在北京三院，北京煤炭总医院这些尘肺权威医院检查的都是尘肺。你们为什么说不是？”乔居正此时越吵越有兴致，脖子上的青筋起来了。

　　“谁陪你们去检查的，有谁证明北京三院与煤炭总医院的检查结果就是你本人？”秃顶的人说完，冷笑了一下。

　　“不是我本人。是这个人，”乔居正说完，指了指浅渡。秃顶的人认识浅渡，轻蔑地看了一眼，又说：“你们拿着别人的片子回来说是尘肺。以为北京大医院拍的片子，我们就得认定尘肺？”

　　“你！”浅渡一下子憋得脸通红。乔老爷子一看浅渡那神情，一时也有些紧张。为了缓和气氛，他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说：“你贵姓？”

　　“免贵姓光！”秃顶的人有些不情愿的说。

　　“你就是医务科科长光胡曰。”乔老爷子刚在卫生局听过这个名字，自然非常熟悉。

　　“嗯。”光胡曰冷傲地哼了一下。

　　“对了，这专家中还有你的名字。你给我说一说，为什么我们在北京权威医院做的是尘肺，到商都就不是了。”乔老爷子看着光胡曰那狠劲，揪住这个问题不放。

　　“北京的权威医院做的就一定正确了。再一则，谁能证明你们从北京拿回来的片子，就是患者本人的？”光胡曰自始自终对这个事就很了解，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检查结果上写的我们的名字，你说不是我们，是谁？北京的大医院像你们这样胡来。”

　　“我们怎么胡来，你说我们怎么胡来？”光胡曰嚷嚷着说。

　　“你们不胡来，在北京做的是尘肺，到这儿就是肺结核，而且还以专家的名义。”

　　“我们这儿的水平就是这样，我们认为就是肺结核。咋了？”光胡曰有些无赖地说。

　　“所以说你们是胡来。”乔老爷子激将他说。

　　“我们没有胡来，我们是根据你们提供的胸透片子，经过几个专家讨论，一致认为是肺结核，所以才鉴定为肺结核的。”光胡曰不想吵了，放低了声音。

　　“同样是做胸透，同样的片子。为什么在北京的大医院就是尘肺，在你们眼里就是肺结核？”乔老爷子的声音也放低了，不过，比刚才更冷硬了。

　　“嗳，专家看过片子后就是这样认定的。如果你们不服了，可以找切开胸膛看一看，到底是不是肺结核。”光胡曰说完，冷酷地笑了笑。

　　坐在一边的浅渡阴沉着脸，一声也没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