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三卷:抑郁不是病]
第4节英雄气短(上)
孙国花死在了孙国士与母亲的怀里。
孙国花死时瘦得皮包骨头,西灵市医院从始至终也没有查出来孙国花是什么病,看她的症状觉得她患的像是重感冒,可是什么样的感冒药都没有作用。医生先是觉得孙国花免疫力有问题,什么样的药都没有疗效,后来觉得孙国花的瘦有可能引起身体的免疫力下降,建议孙国花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史菊梅狠着心给女儿买了烧鸡,割肉包饺子,孙国花什么也吃不下,直到她死。
妹妹死后的两个星期,孙国士回到了学校。那年,北京的天异常的冷。被下海大潮搅得风起水起的中国,从深圳、海南一路狂扫地席卷北京,不仅是社会上各种公司应声而起。此时的大学,刚经历过各种思潮的校园好像已经清楚理想主义倒底是怎么回事,看清了政治与人情世故的关系后纷纷转身学经商了。大学校园里,寝里门口,多了许多卖东西的小摊,许多幼稚的声音不停地对来来往往的学生问:“袜子便宜了,二双五块。要不要?要不要?”同时,学生经商卖的最多的还是盗版书。尼采文集,厚厚的一本,才十二元。张爱玲文集,三卷本三十元。他们一个一个寝室的推销。据说,有的学生四年下来,赚的钱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此时,生存能力极强的孙国士,已经没有任何心思研究这些东西,整天意志消沉地蜇伏在寝室里,思念那个瘦死的妹妹。
整个冬天,孙国士像变了个人似的,经常哲人般地想着生与死的问题,想着存在与虚无的关系,追忆着一朵花的花开花落。那个春节,本来想回家的孙国士最后决定不回去了,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又躲在寝室里苦想冥想,让看寝室的朱老头特意关照了好几次,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有点不正常了。新学期的新气象有点冲淡了孙国士的苦思冥想。心情和天气有着天然的联系,像万物复苏一样,孙国士在春天的新学年,把对妹妹的苦思冥想变成了行动,躲在寝室时写了两篇文章《拐角镇的那十里山路》与《妹妹是一朵洁白的山花》。
文章先是发在了校报上,而后被北京的文摘报转载。“在那个残阳如血的傍晚,我背上骨瘦如柴的母亲,蹒跚行走在通往山头村的路上。那山风是何等的熟悉,那山路是何等的熟悉,就像我死去十多年的父亲的脸庞一样……直到母亲在儿子的背上睡着,我才真正的感觉到母亲的身心是何等的疲惫……”“那身补有补丁的碎花上衣,那两个羊角小辫,从拐子镇中学到灵鹫县高中,妹妹一直以一个送馍小姑娘的形像色彩活在我的心中,在我考上大学后成为我们县高中的一段佳话。……妹妹休学回家后,一天一天地看着天上的云,看到山中的云霭,曾经天真地说:‘哥哥,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到了另一个地方。’我咬咬牙说,是的。要不,人老几十辈子了还传说着天堂与地狱。妹妹又说:我死是去天堂,或者去地狱。我安慰妹妹说,你不会死的,你只是得了感冒,怎么会死呢?妹妹听了惨然一笑说:‘我死了那儿也不去,就变成一束花,长在咱家的门前,守着你和母亲。’后来,妹妹一天天的不行了,虚弱得不行了,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一个劲的高烧不止。临死前还安慰我,哥哥不要伤心,更不要让母亲伤心……”
孙国士因为这两篇文章成了北京外贸大学的小名人。尤其是文章中那浓浓的思念与对苦难的历历在目,让轻狂的大学生们读出一种椎心沥血的感受。各个文学社团邀请他做演讲的,做报告会的。孙国士一概拒绝。校报编辑部每周给他转来一撂子信。孙国士连看都没有看,丢进了垃圾筒里。直到半年后,有一个人出现,才对孙国士那阴霾的心情稍有改变。
刘海琼是那种敢爱敢恨的人。她关注孙国士也是因为那二篇文章,曾经读得泪流满面,千转百回。她给孙国士写了几封信,都没有任何的回音,约国士出去吃饭,都被拒绝。刘海琼就偷偷地关注着这个同系不同班的孙国士。三年级暑假,孙国士又打工去了。刘海琼也没呆在北京,在地图上找到了灵鹫县,又找到了拐角镇,就能找到山头村了,见到了孙国士的母亲史菊梅。假期结束后,孙国士收到了母亲与刘海琼的合影后,心一下子化了。
孙国士与刘海琼临毕业,确定了恋爱关系后才知道刘海琼的父亲是南江省人大的重要官员。那时,大学的许多对恋人都为分配不在一起担心。刘海琼与孙国士很顺利的拿到了到南江省外贸厅的接收函。若干年后,成为一方巨富孙国士一直对好运气保持一种警惕性,就是因为他毕业后的一帆风顺。
大学生分配演绎了许多爱情的悲剧。孙国士与刘海琼算是幸运的,俩个顺利的进入外贸厅后,虽然此时的外贸没有以前火了,但已经和国外建立了广泛联系的外贸厅官员们自己织起了一个庞大的经贸网络,由原来的进口改为将我国自行车卖到委内瑞拉及中美洲,将瓷碗瓷盆贩到法国甚至是整个欧洲。三年后,孙国士凭着自己的干炼很快上手了,成为外贸公司李朋尚眼中的得力干将。刘海琼也因为父亲的关系提升为总经理助理。两个人在省城买了一个宽敞的三室二厅后,特意请同事庆祝了一下。孙国士专门把老娘从山头村接来,展示一下自己对未来的抱负和对这个城市的志向。命运多舛,孙国士想不到的是,好日子还没几天,问题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