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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壮士穷途(下)

歇斯底里 潦寒 2905 2021-03-28 12:15

  [第3章第三卷:抑郁不是病]

  第7节壮士穷途(下)

  《追捕》、《飞越疯人院》这些电影,方小艾不止看过一遍。所以,方小艾照顾孙国士时发现他和别的精神病人不一样,滞呆的目光时常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当你与他的目光相对时,能感觉那种交流的欲望与欲言又止的焦虑。其实,孙国士已经在省人民医院精神病院住二年半了。方小艾接手孙国士,主要是负责给他喂喂药,清理个人卫生。开始进来狂躁不已的孙国士,现在已经被“镇定剂”镇定得像痴呆人一样,一个很小的问题都转不过弯。按道理,患者的家属隔一段时间都要来一次,交交费,问一问病情。孙国士母亲、妹妹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妻子儿子又都在委内瑞拉,外贸公司初次把孙国士送进来时,态度非常好,一下子交了半年的住院费,并按孙国士总经理助理级别,花钱顾一个护理。

  外贸的生意是受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孙国士也一样。南江省的外贸公司转企后,一天不如一天。尤其是国内的一些大企业自己有出口权之后,都撇开了外贸公司。同时,孙国士的妻子刘海琼通过法院,已经正式和孙国士离婚了,并出个了儿子是李尚朋的基因证明。在精神病院的孙国士一切被蒙在鼓里,连个亲属都没有参与,被法律剥夺了一切。更重要的是,曾经是总经理助理的孙国士的材料被省内的安全部门仔细研究过之后,重新定性为精神病患者。事件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此时的孙国士从某种意义上讲,已经成为一个社会性的精神病患者。因此,“镇定剂”这副药已经附有排除社会不稳定因素、维护人民团结的指示性意义。

  每一次被医护人员五花大绑打过镇定剂之后,孙国士就努力地想他现在在哪儿?母亲在哪儿?妹妹在哪儿?妻子在哪儿?儿子在哪儿?初进医院的前半年,他能想起来,母亲已经死了,妹妹几年前就死了。他被弄进了精神病院。妻子和儿子被李尚朋拐到国外去了。等镇定剂的药效下去之后,他清楚后,就狂躁不安,拼命的喊,发疯地想出去。医护人员就给他再打一针镇定剂。安静后的孙国士,仍毫不妥协地回忆他现在在哪儿,母亲在哪儿,妹妹在哪儿,妻子在哪儿,儿子在哪儿?想清楚后,仍会狂躁起来,拼命的喊,发疯一样想出去。又被医护人员来一针镇定剂。周而复始,日积月累。一年之后,孙国士发现自己已经回忆不起母亲是什么样子,妹妹是什么时间死的了。二年之后,孙国士也想不起妻子在哪,儿子哪里去了。方小艾照顾孙国士时,他已时常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

  随着孙国士的精神病一天天的加重,人们对他的关注也越来越小了。此时,医院外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医疗改革,外贸公司的彻底垮掉。不再被人关注的孙国士,渐渐地被人们遗忘在精神病院里,包括他的医疗费。

  方小艾发现孙国士的精神病有所好转,就是从他的眼神中。好长时间没被医护人员强制打镇定剂的孙国士,开始努力回忆他在哪儿?以前是做什么?为什么会被送到这儿?现在是在精神病院,以前在外贸公司,因为上访被送到这儿。等他把这一切能想个所以然来,目光中立即透出一种活泛的兴奋,就有了出去的欲望。在这一切刚刚涌出来的一瞬间,孙国士发现了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的身强力壮的保安,自然也想到了那个粗粗的针管。眼神中的活泛又被孙国士理智的压了下去。方小艾就是在孙国士眼神的活泛燃起而又熄灭的空档,发现有治愈的希望。

  事后十多年,已经是富甲一方的孙国士找到我,让我帮他写一篇有关一个护士的故事时,我并不知道,孙国士要找的护士就是方小艾。“现在,找个人还不容易吗?况且,为什么非要找她?”当时,我并不了解孙国士经历,傻乎乎地问。“为什么要找?”孙国士先是残酷地笑了笑,那目光中的野性在提到护士一瞬间,充满了无限的温情。“因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我的脑海中一直抹不去这个护士当年为我洗脚时情景。一个很单纯很纯的护士,在医院的白瓷盆里倒满水,用一双白皙的手一点一点的搓我的脚。白瓷盆底那红色的字在水的波动下,带着一种女性特用的温情与细腻。这是我一生中最没有过的感觉。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想哭,想到有一朝一日,如果我能出去,定会百倍的偿还给这个女人。”孙国士喃喃自语说完后,发了一会呆。我知道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但是孙国士不主动说,我也不好意思问。

  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投入爱心就不一样了。孙国士作为方小艾在精神病院的第一个护理对象,她自然会全身心地投入。“精神病实际上是一种心理疾病,是由病人的生存环境,成长经历和个人心理承受能力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为了护理孙国士,方小艾找来心理学、精神病学方面的书,认真地读了读。她觉得有必要去了解孙国士的个人成长史,骑着车跑到外贸公司,才知道这个单位已经名存实亡了。

  仇英发现方小艾这几天一直愁眉不展,关切地问:“是不是被哪个精神病骚扰了。”“唉!要是哪个精神病能骚扰护士,说明他已不是精神病了。”“我在医院这么多年,也没有骚扰过我们院的哪个护士。可见,我的神经已是重度崩溃了。”经常被手术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仇英,把和妻子方小艾聊天当做最好的释压。“你把护士都已经弄到床上了,还大言不惭地说没有骚扰过护士,真是没有天理呀!”方小艾娇慎地这么一说,让仇英吓一跳。“我什么时候把护士领回过家,何况床上!”继而明白过来了,抱着方小艾扑到了床上……“我去过孙国士的单位,他们单位的人都找不着了。我想了解这个病人的过去,但没有办法。”方小艾等仇英歇过劲来,念念不往地说。对于妻子护理的第一个病人的名字,仇英耳朵里早已听出了茧子。“那我想一想办法,有了解外贸公司的病人,将孙国士的情况摸清楚一些。”同是学医的仇英了解方小艾的心情与需要,安慰妻子说。

  天下的事就是这么巧。仇英承诺方小艾没有几天,就认识了外贸公司的办公室主任吴知福。单位不行了,吴知福和几个朋友搞一个医疗器械公司。搭上仇英这条线后,自然非常上心,通过各种渠道把孙国士父亲早亡,妹妹与母亲先后去世,如何在北京外贸大学上学,以及后来到外贸公司的各种情况都给仇英说了。方小艾了解了孙国士的成长经历,特别是妻离子散的情况,内心里多了一些同情与担忧,自然对孙国士与其他的精神病人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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