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歇斯底里

6.尘肺诗人(中)

歇斯底里 潦寒 3133 2021-03-28 12:15

  [第4章第四卷:内伤为硬伤]

  第6节尘肺诗人(中)

  胡天和风轻赶到时,我并不知道。来时,我没有抱多大的幻想,只想见识见识,可是浅渡的诗一下子改变了我的初衷。他使我瞬间想起了爱伦?坡的名篇《乌鸦》。尤其爱伦?坡在诗中用那绝望情绪的表达“永不复还,永不复还。”“浅渡是干什么的?”我本想事后问棉棉,但没忍住。“不太清楚。我和他除了在这儿见面,私下没有交往。”棉棉真诚地说。从棉棉看似平静的回答中,我已经明确地感觉到地下诗圈里的三六九等。

  诗歌朗诵会坚持到最后的只有十多个人,在胡天的召集下到斜巷口吃夜市。风轻和水月月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的。棉棉紧挨着我,一遍又一遍地向别人介绍我。“这是精神生态研究院的阚文达,诗评家,在《中华文化报》开一个专栏‘诗与时代气质’。”胡天热情地和我握了握手,表示改天一定将他的大作送给我一本,让我评一评。“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尽管我知道自己说得有些敷衍,还是说了。水月月一直表现得仪态大方,礼貌地对我点了点头。我本想和她说点什么,瞅人太多不雅,遂即打消了这个念头。风轻坐在我的右侧,蜻蜓点水般地给我碰了一下手后问:“你的院长是不是朱伟章?”“是”我一直在找浅渡,也敷衍说。浅渡坐在案子的尽头,低着头。一个一个仔细的剥水煮花生。那细腻程度,像写诗一样。“我是阚文达,刚才听了你的诗,非常感动。”我端着酒杯,向浅渡介绍自己说。“噢,不好意思。医生不让我喝太凉的东西。”浅渡有些慌乱地去找常温的啤酒瓶。一瓶也没有,连忙喊服务员。夜市上人多嘴杂,喊了几嗓子,也没有把服务生喊过来。浅渡苦笑了一下,端起杯子碰我。“没事?”我仰脸喝下之后,问浅度以前做过什么。“以前在时代耐磨厂做了好几年的小工,染了肺病。有的医生说是肺结核,有的说是肺气肿。现在,一直在家歇着。”浅渡的话一多,听起来开始有些吃力了。“噢!”我一下子明白了浅渡为什么能写出像《肺?呼吸》这样震撼人的诗了。

  感情一旦达到一定的量时,很难用爱或者恨难说清楚了。莫小米走了半年之后,给我发短信说,她老公经过努力,多方协调,终于转业到颖河市司法局了。她们在颖河安了家。人真是这样,爱过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爱。看着莫小米发的短信,我只是苦笑了一下,顺手删了。莫小米又给我说,她们在颖河边买了一套房子,挺漂亮的,不但三个房间朝阳,而且躺在卧室的床上,就能看到缓缓东去的颖河水。“祝贺。”停了好长时间,我终于挤出来这两个字,给她回复过去。“你也要抓紧呀!总不能一辈子单身吧!”看到莫小米这关切的短信,我内心有着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单位这一段出奇的平静。朱伟章从医院出之后,好长时间才在单位露面。我几次想找他,门都紧闭着。敲了几次,里面没有回音。开始,我以为他不在,后来听熊白水说,朱伟章就在办公室里。除了领导班子成员,卫小青及刘诚外,其他的人一概不见。由于没有朱院长的最后定稿,我也不敢自作主张的给《中华文化报》把写好的文章发过去,栏目停了下来。

  浅渡的诗,让我的心揪了好长一段时间。为此,我专门研究起爱伦?坡来。“美国出了两个伟大的作家——埃德加???爱伦??坡和马克?吐温。”这是萧伯纳盛誉。然而,爱伦?坡并没有因为萧伯纳的盛赞获得多少实惠,穷困潦倒终其一生,不仅备尝辛劳忧患,而且受尽人间白眼。爱伦?坡1809年生于波士顿一个流浪艺人家庭里。父亲埃德加一次酒后与妻子伊丽莎白发生口角,之后离家出走。伊丽莎白一个人拖着三个子女,随着剧团四处流浪,并在1811年病逝。爱伦?坡与哥哥妹妹分别被人收养。三岁的埃德加被烟草出口商约翰?爱伦领养,并替他改姓爱伦。幼年时,他随养父迁往英国受到很好的教育。17岁进入弗吉尼亚大学,因为酗酒、赌博遭退学,一人到波士顿谋生时出版了第一本诗集《塔默兰诗集》,这本定价一毛二分半的诗集一直无人问津。后爱伦?坡化名埃德加?潘莱入伍。养母去世时,他请假回家奔丧,随即退伍。养父去世时,财产被几个嫡亲子女瓜分一空,他孤身一人到《南方文学信使报》当助理编辑。生活的孤寂与凄凉一度使爱伦?坡想自杀,后在姨母克力姆母女的照料下挺了过来。1835年,爱伦?坡与刚满13岁的表妹弗吉尼来结了婚。七年后,表妹在唱歌时血管破裂而死,因沉溺于悲伤之中,爱伦?坡得了一个终生酗酒的习惯,直到六年后醉死街头。

  中国戏剧出版社的《爱伦?坡小说精选》,我以前看过,印像并不深。我不太喜欢悬疑侦探小说,虽然藏有《福尔摩斯全集》,但我真还没有看过。知道爱伦?坡还是在《大家》上读过他的诗《乌鸦》。读到一半,我就被诗人那沮丧,悲悯的情绪所包围……

  ……“虽然冠毛被剪除,”我说,“但你肯定不是懦夫,你这幽灵般可怕的乌鸦,漂泊来自夜的彼岸——请告诉我你尊姓大名,在黑沉沉的冥府阴间!”乌鸦答日“永不复述。”听见如此直率的回答,我惊叹这丑陋的乌鸦,虽说它的回答不着边际——与提问几乎无关;因为我们不得不承认,从来没有活着的世人曾如此有幸地看见一只鸟栖在他房门的面——鸟或兽栖在他房间门上方的半身雕像上面,有这种名字“永不复还。”但那只独栖于肃穆的半身雕像上的乌鸦只说了这一句话,仿佛它倾泻灵魂就用那一个字眼。然后它便一声不吭——也不把它的羽毛拍动——直到我几乎是哺哺自语“其他朋友早已消散——明晨它也将离我而去——如同我的希望已消散。”这时那鸟说“永不复还。”惊异于那死寂漠漠被如此恰当的回话打破,“肯定,”我说,“这句话是它唯一的本钱,从它不幸动主人那儿学来。一连串无情飞灾曾接踵而至,直到它主人的歌中有了这字眼——直到他希望的挽歌中有了这个忧伤的字眼‘永不复还,永不复还。’”……

  我有一个秘密,读诗时爱喝酒。一个人关上门,倒上酒。喝着,念着,感伤着,唏嘘着,直到自己把自己喝醉。《乌鸦》对于我最大的诱惑是,我一遍一遍的读,一杯一杯的喝,直到酩酊大醉,不知所云。对于浅渡的人生经历,虽然我不太了解。但对他的诗,尤其是诗中流动的那种绝望的情绪,太像爱伦?坡了。同时,爱伦?坡与浅渡的命运使我感伤起自己来,发自内心的。我想给浅渡写点什么!这个念头折磨了我好几天,于是和棉棉联系,要求她和我一起去看看浅渡。“我先找一找他的联系方式。”棉棉在电话中说的很勉强。“一定给我找到,好久没有被诗感动过了,我觉得浅渡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诗人。”我极力强调。电话那端的棉棉苦笑了两下,没再吱声。

  

  

上一章 |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