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四卷:内伤为硬伤]
第5节尘肺诗人(上)
“‘悍马爷’让上班第一天的售楼小姐就挣了十四五万。”这个故事在商都广为流传,不但成为机会主义的代名词,后来随着房价的猛涨也越来越富有新的含义。我根本就不知道传说的“悍马爷”就是孙国士,虽然认识孙国士好长时间了。
自从庄高调庄大师把我在《中华文化报》上写“诗与时代”专栏的消息传出去后,我的电话骤然多了起来。好几个诗人要请我坐一坐。这时,我才知道商都地下诗歌圈子这么的大。庄大师不写诗,却和女诗人交往颇深。棉棉的诗集是庄大师交给我的。我看着棉棉那些自艾自怨的诗句,真的达到了无话可说的境地。我读诗,却不爱读没有诗意的诗。在这个庞大的地下诗歌圈子里,我还没有发现谁的诗,让我读完后想写的什么。与狼相爱/会不会生下狼崽/我百般幻想/却没有尝试的勇气。——《幻想》上帝有着看不见的权威/上帝有着牛B般的肛门。《上帝》我看着这些“痿大”的诗句,真是哭笑不得。马丽华的“黎花体”在诗人圈子浮嚣尘上,听到他们对黎花体的咒骂,你会觉得他们一定很“湿”。其实,我认为如果“黎花体”是废话,这些家伙们的诗就是胡话。
你有什么样的朋友,就处在什么样的社会阶层。以前,我不明白这个道理。棉棉经常带我到经七路的酒吧去坐,渐渐认识了地下诗圈里的许多“高人”,让我大开眼界。水月月就是通过棉棉认识的。那天,棉棉发短信告诉我,说一帮子诗人在西郊的废工厂举办民间诗歌朗诵会,问我参加否?开始,我有些迟疑,不想参与这些人的任何活动。理性上,我又知道自己的社交圈子太小了,需要扩大一些,正犹豫不决时,棉棉给我打电话,一定让我去。盛情难却,我就跟着棉棉去了。
我去过北京的798。到了西郊的废旧工厂后,才知道他们就是仿造798建的。不同的是,这儿都是诗人。墙上到处是他们的大作。“阴茎像塔一样,标志着雄性尊严的存在/乳房/用来记忆我们的母亲。”转遍整个“诗人汇所”,感觉这句还多多少少有点诗意,其他的可以说是对墙的亵渎。这使我想起来1987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约瑟夫?布罗茨基,这个曾经以“社会寄生虫”罪名坐过前苏联十八月牢的诗人,如果不是因为“冷战”,不是东西方对立,不是1972年被驱逐出境到美国,会不会成名?“超越时间限制,无论是在文学上及敏感问题方面都充分显示出他广阔的思想和浓郁的诗意。”我曾一遍又一遍地读布罗茨基的诗集,确实没有品味出诺贝尔授奖词中说的浓郁诗意,读到的只是敏感问题。但是,布罗茨基在美国密执安大学任住校诗人后,曾任美国艺术与科学院院士,这可是许多美国学者梦寐以求的。我感觉最深的是,这些地下诗人大多学会了布罗茨基的社会寄生的本领,却没有布罗茨基的幸运……棉棉见我一个人坐在那儿闷闷地喝啤酒,从喧闹的人群中抽身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还没有适应这个空间。”我苦笑着说。“唉,我一直都不适应这儿。但南江省的地下诗人几乎都集在这儿了。”棉棉若有所思地说。正当我和棉棉有一句无一句的搭着话时,场内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掌声。这时,台上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诗人在朗诵舒婷的《致橡树》。这是我在地下诗歌圈内见过的最顺眼的一个女诗人。看上去有三十多岁,齐耳短发,披着一个碎花披肩,一身棕色的休闲装还有一些少数民族的特点,更是衬托出了穿衣人的别致。“这是谁?”我问棉棉。“她是我们‘诗人汇所’的‘诗母’水月月。”这个地方就是她找人租下来的。棉棉看着我,表情有点复杂地说。“她是做什么的?”我真是觉得水月月不像地下诗圈里的那些另类,追问了一句。“她好像是一个服装设计所的设计师,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她在这个圈子里挺有影响的。”棉棉说着,给我添啤酒。“是呀!从她的打扮,就是一个比较细腻的人。”我由衷地感慨。“怎么?看上她了。”棉棉嗲声地说。“唉,哪和哪呀!”我苦笑着说。“如果要是看上她了,我给你引见一下。不过,你要小心。她老公好像是武警支队的队长。我们这儿的很多‘男湿人’想粘她,都被她老公的肌肉给吓缩回去了。”棉棉说着,一脸的幸灾乐祸。我本想接话,话到嘴边上又觉得无趣,才端起了啤酒。
水月月下来之后,立即被几个人簇拥到另一个桌子上。棉棉给我示意了一下,问我过去不?我淡然一笑。眨眼间,从台下走上去一个年轻人,浅灰色的线衣与凌乱的头发,和“诗人”身份极其相配。“我叫浅渡,今天给大家朗诵的是《肺之呼吸》。”浅渡说完,从口袋里缓慢地掏出了两页诗,富有仪式化地将手移动到胸部,按了按,清了清嗓音开始了。“《肺?呼吸》百花盛开的春天/人人都有的权利/呼吸/我却一天天地逝去奔向未来的幻想中/别人数着钞票与艳遇/我却无奈地/数着仅余的日子。”开始,我还有点漫不经心的,当浅渡用那嘶哑的声音将“无奈地,数着仅余的日子”念完后,我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泪扑的要涌出来,下意识去制止时,鼻子酸得发呛,口中的啤酒扑的喷了出来。“你没事吧!”棉棉看我神情不对,关心地问。“没事。没事。”过了好一会儿,我用纸擦一擦脸,才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