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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美人入画

霜染孤城花未眠 曜桑 3385 2021-04-24 12:29

  “这是国家大事,想必人人都会关心的吧。臣妾虽只是个小小女子,也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免不得要操心些,这也奇怪吗?”沉容有些不高兴的放下筷子,一动不动看着慕容恪。

  “跟你说笑,这么认真做什么?孤告诉你便是。沧州那里,情况不怎么好。”

  “怎么不好了?”沉容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避讳了,劈头就问。

  慕容恪微微眯了一下眼,随后若无其事的笑笑,道:“不过就是陈焕没有本事,丢了几座城池而已,不日应当就可讨回。”

  沉容淡淡点了点头,也觉自己似乎关心的太过,本没什么,不过就是担心李广德的安危而已,但难免又要遭他猜忌,便按下了好奇心不再多问。

  一时无话,二人悄然用饭毕,沉容便开门叫紫雀她们两个进来收拾,回头对慕容恪道:“殿下下午还要去见陛下么?”

  “应当不用,怎么了?”慕容恪挑了挑眉,起身走到她旁边环抱住她,用手拨弄了两下她头上的玉簪,笑道:“你也太怕热了,连头饰都不戴,还没有人家紫雀打扮的俏丽呢。”

  紫雀正收着残羹剩饭,突然听得这么一句,不由讷讷伸手抚了一下自己头上的那串珠花,犹豫着要不要拿下来,最后终是红了脸,觉得自己若是拿了也太显刻意,便干脆装作没听见。

  沉容无奈白他一眼,故意道:“你若看得上紫雀便收了她,臣妾也没有话说。”

  紫雀不由在心里哭嚎:这两个小祖宗拌嘴关她什么事儿呢?总是要她做靶子。于是乎,捧着一手的碗盘便匆匆的走了,走前还气鼓鼓的瞪沉容一眼。

  “你的性子是越发刁钻了!”慕容恪佯怒的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又温柔的把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两个人倚在门边,平静的看那屋外的天色。

  “孤看你在宫里待得也闷,哪天有空带你出去转转。”

  沉容有些讶异的回头看他一眼,怔怔点头道:“好呀。”原本以为慕容恪因为她上次失踪的事情再也不会让她出去了呢,没想到也有这么体贴的时候。

  “孤先回朝露殿,晚上再来看你。”慕容恪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随即转身而去。

  慕容恪回去将公服换下,只着一件素雅至极的靛色襕衫,随即叫上王志,二人一块向崇文馆去。抵达之后,让王志屋外守着,他孤身进入殿中。

  铺开画纸,磨墨,舔笔,落笔,一切行云流水,他面无表情,眼中所望虽是笔墨,心中所想却远不仅于此。他心中勾勒出一个美人的模样来,那美人有着这世间再难一睹的芳容,乌发长及脚踝,挽起来,总是蓬蓬的堆在脑后,缀上各样的金钿云篦步摇珠花,明明暗暗,华贵不已。美人的眉心一摸朱红花钿,两眉细细长长,朦胧若远山,明眸焕彩,却总蒙着一层拂之不去的忧愁,朱红的唇如春日里娇媚的花瓣,唇角总是微微扬起,可是他知道她不开心,他从未有一天见过她真的开心,虽然她从未告诉过他,她究竟在哀伤些什么。

  慕容恪提笔落笔,已完全忘却时间的存在。霞飞四度时,他终于抬眸望了一眼窗外,桌上的美人图几乎已经完成了,只是——没有五官。

  美人的发、身形、衣裙,他都已经勾勒的很完满,可是那张脸,他却彻彻底底的模糊了,即便他记得母亲有着怎样的眉眼、鼻子、嘴唇,可是他不能拼凑到一起,或者说,他无法想象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拼凑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他很害怕,也很茫然,他已经搜肠刮肚把自己年少时的记忆全部都牵扯了出来,可是没有一段记忆是真切的母亲的模样,他忽而有些哀伤的想——自己果真已经记不得了,才九年而已,他已经忘了母亲的模样,那么再过九年呢?是不是连这些片段都不会存在?

  “王志。”他平静的唤了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

  慕容恪指了指自己桌上的画,道:“把这幅画给装裱起来。”

  “是。”王志说着便上来要取画,可是在看到这画的时候不由愣住了,迟疑问了一句:“殿下,这画……还没有画完吧。”

  “画完了。”慕容恪淡淡道。

  “是。”王志忙应了下来,即便慕容恪不说,王志也知道这画中的女子便是端丽皇后,先皇后是慕容恪的心病,还是少问的好。

  “等下,”慕容恪望了望那边的书架,突然打断王志道:“等会儿再收拾这个,你先去那边中间那个书架的最上面找本《毛诗》。”

  “哎?”王志不解的指了指桌上的这本《毛诗》,“这不是有吗?”

  慕容恪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盯着王志,王志只得讪讪的缩回手,按着慕容恪的吩咐走到书架子那边,端了椅子踩上去,翻找了几下,找到了,兴高采烈的拿过来递给慕容恪。

  慕容恪接过来,脸上的神情突然在刹那间变得叫人捉摸不透,两眼黯淡无光,近乎执拗的盯着手上的这本书,眨也不眨,若不是神情太过凝重,几乎会让人错以为是在发呆。

  不过也差不多,都是恍惚失神。

  “殿下?殿下?”王志不知他怎么了,心下犯怵,想着是不是自己无意中触了什么禁。毕竟他跟着太子这么多年,也知道他思念先皇后的时候比往常要敏感很多,动辄就摔杯子闹脾气,也是很常见的了。

  “这本书——有人动过。”慕容恪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怎么会呢?”王志赔笑道:“殿下的书有谁会拿来看?更何况放在最上头,拿还费劲呢。”

  慕容恪把书平放在桌上,用手指点了点封面道:“你也知道它放在最上头,那无论崇文馆里有多洁净,都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灰尘,还有,它的书页。”慕容恪小心翼翼把书翻开,纸片发出脆响,“孤很少翻动这本书,纸片应当很柔软服帖才对,可是相反的,它却是被人翻动过很多次的有些发硬,而且蓬松,虽然那人已经用温热的茶碗熨过一次,却并不能恢复成原貌。”

  “殿下是如何看出来那人用茶碗熨过?”王志听他听得一愣一愣,不禁好奇道。

  慕容恪无奈的看他一眼,指着一块很小很小的深蓝色——那蓝比周遭要深一些,不扒在上面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来的。“这就说明,那人在用茶碗熨的时候不小心洒出来了一点,因此这便会比别处深些。”

  王志不由啧啧赞叹了一声,用崇拜的眼光看向自己的主子,“殿下真是心细如发,臣听殿下这么一说,倒真的是被人动过无疑了。”又皱一回眉头,不解道:“不过《毛诗》而已,又不是什么古本,拿它做什么?”

  慕容恪冷笑,“你可知这本是谁抄录的?”

  王志摇头,“不知道。”

  “是我母后。”

  慕容恪的声音平静的叫人心颤,王志不由打了个哆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回想几遍,发现确是“母后”二字无疑,不由双腿一软几乎要跌坐在地上,抬起手臂擦了擦额头——不知何时竟已出了汗,斟酌几番方道:“殿下以为是谁?”

  “能随意进出孤这崇文馆,还明确知道这本书在哪里的人,你说能是谁?”

  王志不由偏过头去看了看靠窗的空荡荡的桌椅,心中已有人选只是不敢说明,赶忙又把目光收回,讪讪道:“臣不知。”

  “不知?”慕容恪冷笑,目光也有意无意的从那座位上略过,最后定在王志的脸上道:“你现在也是越来越会与孤打马虎眼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能不知?孤是说你偏袒她呢?还是说你不懂分寸?”

  “殿下!”王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身子禁不住的打颤,他现在根本不敢看慕容恪的脸,可能慕容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阴冷,可是他再清楚不过,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到殿下的这个禁区,一旦事情跟端丽皇后扯上关系,那对殿下而言便是恕无可恕的重罪,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的。那沉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待在宫里也没个安生,都是做了娘娘的人了,怎么还做出这种事?这不是逼着殿下要跟她撕破脸面么?王志知道慕容恪待那沉容非常,也因此不敢说出她的名字,他到底怕慕容恪为难呀!

  “你不说便不说吧。”慕容恪轻笑了一声,眸光冷峻犹如雪中月光,“孤晓得那人是谁。”忽然停住了话头,似是咬了咬牙道:“即便孤希望那人绝不是她。”

  “殿下还是问清楚吧。”王志小心翼翼道:“万一是个误会呢?总要解开了的好。不然无端端生出嫌隙。”

  “孤自然会去问的。”慕容恪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捏了捏眉心,十分烦恼的模样,“万一是她,王志,你说,孤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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