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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繁华(平装版) 无处可逃 4567 2021-04-24 12:23

  她缩在床角,拼命摇头。

  他淡淡笑了笑,重又躺下来:“睡吧。”

  咳嗽了许久,方才止住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觉却还在,维桑看着他微微张开的手臂,知道他在等她。

  维桑终于还是靠过去,轻轻将头放在他的手臂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年轻男人的呼吸轻缓平和,分明是交颈而卧,这样缠绵旖旎的场景,可她心里却始终是凉的,又……怎么安眠呢?如今的他,大多数时候冷酷淡漠,却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难以克制的戾气。可她……却也只能这般承受。

  江载初是在两个时辰后起来的。相拥着睡了一晚上,他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并未再如何进一步动作。

  维桑还在沉睡,乖乖地侧着身,卷在被衾中一动未动。

  江载初自行起来,穿上了外袍,出门的时候脚步却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影,淡淡笑了笑。

  他的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慵哑:“韩维桑,以后日日给我暖床,你这样夜不能寐,恐怕会撑不住身子。”

  床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床幔轻轻飘动。

  维桑动了动早已僵硬的身子,慢慢从被衾中坐起来,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昏昏沉沉地闭了闭眼睛。

  她确实一晚未睡,直到他出了门,身体才算松弛下来。

  可她拼命将呼吸压抑得这样低,他竟然也知道她并未入睡……

  即便同床共枕,他们还是在彼此防备吧?

  维桑苦笑着慢慢躺回床上,伤后脱力困乏至今,她终于可以稍稍安心睡一会儿了。

  凌晨还是月明星稀,侍卫已经备了马。江载初随手牵过,翻身上马,向永宁门附近驻扎的军营疾驰而去。

  天还未亮,长风城笼罩着淡淡一层白雾,马蹄声敲在湿漉漉的石板上,清脆如同雨落。一路上几大军营还在休息,只有巡逻士兵见到他,恭谨立在一旁行礼。

  虎豹骑的主帐还亮着烛灯,江载初下马,踢门而入。

  却见孟良倒是已经起来了,今日本就该他当值城墙守将,前次已被上将军训过,他倒不敢迟到误事,正催促卫兵装备铠甲。一抬头见到上将军进来,倒是被吓了一跳,忙问道:“上将军……”

  江载初也不多说,顺手从兵器架上抽了两支长矛扔给孟良:“你的亲卫,陪我练练手去。”

  孟良嘿嘿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又扔给了身边亲卫,笑道:“你们小子好运气,上将军想拿你们练练手。”

  亲卫们手中持了长矛,站在练武场上,看着一身玄色外袍的上将军,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动手。

  孟良站在一旁,笑道:“兔崽子们别给我丢人,谁手中长矛能刺到上将军衣角的,我重重有赏。”

  江载初手中却是一支折去了矛尖的漆木长杆,看了看身前四名惶恐的虎豹骑侍卫,笑道:“谁能刺到我的衣角,便升为虎豹骑千夫长。”

  他素来积威极重,虽是这样说了,却依然没人敢动作。

  江载初略皱了皱眉,手中长棍横扫而出,带出烈风一片,其中一名动作略慢了一些,没有及时避开,被棍风扫到,往后翻了个跟斗。

  余下三人对视一眼,一咬牙,三柄长矛同时刺出,威势惊人。

  “不错!”江载初低低赞了一声,翻身避开,手中长棍如同蛟龙出海,速度快如闪电,却已将其中两柄挑飞。

  “真他妈没用!换人!”孟良看得着急,手一挥,又换了四人。

  旭日初升,练兵场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还没爬着挪开,又有人被扫在地上,呻吟声不断。

  小半个时辰后,眼见自己的亲卫倒得七七八八,孟良派人将连秀等人一并请了来,心中想的,大伙儿一起丢人,便也不怎么算丢人。

  这一场练兵惊动了几大军营,亲卫们依旧一个个在倒下,场中的上将军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看得一众将领纷纷咋舌。孟良更是低声问刚刚赶来的景云道:“他是不是那个……那啥?”

  景云莫名看了同僚一眼。

  “欲求……不满。”孟良坏笑道,“薄夫人不是带在身边吗?”

  景云瞪了他一眼,扬声道:“上将军,差不多了——再练下去,便要误了全军操练的时辰。”

  江载初放缓了动作,却不料场中众人厮杀正酣,一名士兵手中长枪没有收住,直直刺向江载初小臂处。他虽急身避让,到底还是刺破了衣裳。

  那名士兵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吓得扔下长枪,呆若木鸡一般站着。

  江载初从天色未亮练到日出东升,真正酣畅淋漓,他看了看手臂,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那士兵的肩膀:“哪个营的?”

  “虎豹营。”

  “好!今日第一位刺到我衣角的,若是战场上,我这条手臂便赔给你了——孟良,升他做千夫长!”

  孟良大感得意,忙道:“是!”

  江载初随手将手中长棍扔给旁人,招呼众人道:“你们自去练兵。”又将景云招至身前,边走边道:“练完兵你同他们一道过来。”

  他翻身上马,景云却道:“上将军,昨晚……”

  江载初练得兴起,浑身脸上皆是汗水,唇角亦带着笑意。忽然听他这样提起,眼神略略冷淡下来:“我自有分寸。”

  景云看着他的背影,知他是在警告自己勿要再多言。可他上一次这般不眠不休找人练武,却又是何时呢?景云心中盘算追忆了一会儿,也只记得那还是他初领兵征讨匈奴之时,许是因为血气方刚,打了胜仗难免得意。可现如今,上将军一日一日间,威名盛炽,喜怒不动于颜色,可今日这一场练兵下来,他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郁结或是开怀……

  可无论如何,还是那个女人的缘故。

  景云蓦然间想到往事,却不知将来会如何,亦只能轻叹一声,抿唇不语。

  维桑只觉得浅眠了一会儿,便被门口的争执声吵醒了。

  她本就睡得不安稳,当下索性披衣起来,一开门,却见到未晞站在门口,正被两个丫头扭着,另一个年长些的一大耳刮子正要扇过去。

  维桑皱了皱眉,轻声道:“住手!”

  声音虽轻,却极有威严,那三个丫头不由自主地停手,望向身后。

  未晞趁势跑到维桑身边,气道:“姑娘,她们硬要闯进来——”

  维桑已经见到薄姬站在不远的地方,唇角微抿,那双美目正望着自己,目光中是赤裸裸不加掩饰的恨意。

  她怔了怔。

  “你还叫她姑娘?”薄姬冷冷笑道,“上将军都收了她,总该叫声夫人了吧?”

  维桑凝睇着这浑身上下皆是醋意的美人,又或许是被那句“夫人”刺到,倏然挪开了目光,轻声道:“薄夫人,一早怠慢了。”

  薄姬脚步轻抬,径直进了屋内。昨晚她得知江载初留了人宿在厢房,一时间难以置信,她受江载初独宠近两年,首次尝到被分宠的滋味,原本就酸涩难当,一大早便过来要见江载初——未想到他已去练兵,依然把那女子留在了房内。

  原来还是她。

  薄姬见维桑面色苍白站在那里,容颜虽憔悴,却也带着楚楚动人的姿态。再想起之前她以琴师之名进入府中,扮成谋士的样子,更是步步经营,到现在上将军竟留她在厢房睡下……冷冷笑道:“上将军呢?”

  维桑却只是看着她,眼前的年轻女子穿着藕荷色襦裙,松松缀着望仙髻,虽未施脂粉,却也美得清丽动人,那双眼睛里……她能轻易读出来,便是愤恨。

  自古女人争宠,无不将自己掩藏在温婉顺和的面具之下。江载初是该有多宠一个人,才能允许她将种种情绪不加掩饰的表达出来呢?

  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爬过了心口,维桑勉力收敛起情绪,笑了笑:“我也不知——”

  话音未落,薄姬却转过身,狠狠道:“别以为将军一时宠幸你就敢用这种语气同我说话!”

  维桑笑了笑,仿佛事不关己道:“夫人若能劝得将军……将我放离此处,我也感激不尽。”

  她寻寻常常的语气,听在薄姬耳中,却不啻于极大的讽刺。

  薄姬一时气急,反手便是往她胸口重重一推。

  虽是女子的力道并不甚重,却恰恰推在她伤口的地方,维桑只觉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痛,一时间竟再也站不稳,跌坐在地上。

  “你——你还装柔弱!”薄姬更是怒极,正欲再上前斥骂,门口丫鬟却喊道:“夫人,上将军回来了。”

  薄姬不欲再同她纠缠,转身便去寻上将军了。

  屋内未晞连忙跑上来扶起维桑,几乎要哭出来:“姑娘,你没事吧?”

  维桑深深吸了口气,强把那阵剧痛压下去,勉力笑道:“你先扶我起来。”

  未晞将她扶到床上,小心翼翼解开衣裳,却见先前敷着药的伤口,原本结了浅浅一层痂,此刻又尽数裂开,鲜血正缓缓淌出来,触目惊心。

  未晞吓得手一哆嗦,真的哭了出来:“姑娘,我……我去找大夫。”

  江载初刚刚从热水中站起来,身后便有一双柔软手臂将他抱住了。

  温热的触觉让他回忆起昨晚,一瞬间的怔忡之后,他很快意识到是谁在抱着自己,轻轻拉开她的手,他淡声道:“怎么了?”

  她却不依不饶,手中虽拿着白色软布,却也未替他擦拭身体,只哽咽道:“将军如今是……再也不看我了吗?”

  江载初转过身,薄姬微红了眼眶,有些执拗地盯着他看,一字一句道:“将军,你还,喜欢我吗?”

  他的脸上原本带着几分淡漠似的不经意,蓦然听到这句话:“你还,喜欢我吗?”却不知想起了什么,只是语气温柔了些,抬起她下颌道:“什么事不开心了?”

  薄姬见他并未生气,胆子便大了些,双手缠在他颈间,嗔道,“你不是收了别的女人吗?”

  她全身皆紧紧贴着他,薄料长裙因此也沾了水,被热气一熏,更是曲线毕露。她又是一意要讨好他,纤细平坦的小腹更是在他精壮的腰身处厮磨,顺势踮起脚来,去亲吻他的唇。

  江载初站着不动,一手扶着她的肩膀,由她轻喘着吻在唇上,良久,却不轻不重推开她,沉声道:“别闹了,景云他们还在等我。”

  薄姬蓦然被推离,重重咬了咬唇,几乎要哭出来。

  他却已穿好了衣衫,走至门口,方回头,皱了皱道:“你不要去见她。”

  他说的是那个女人。

  屋内只剩自己一人,唯有浴池内的水还带着白色雾气,正袅袅飘散。

  薄姬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还是在乡下田间劳作的采桑女。

  听阿爹同乡里邻间聊起来,说是这江南府变了天,有人带着造反了。当时她还不甚明白造反的含义,却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只在心中祈求家中父亲不会被抓去当兵。

  结果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并未有什么变化。照例是在春日采桑,喂给蚕宝宝吃。倒是听说带着造反那人传了道命令,将税钱和徭役皆减轻了。省下的钱,或许能央着阿娘给自己买盒胭脂呢。这样想着,她每日去桑林中采桑,也分外高兴了些。

  那一日春色极好,她和邻里姐妹们一道出门,因穿着母亲的裤子,式样老旧了些,怕被姐妹们取笑,便两根细绳绑在了裤脚处,走路也轻便些。

  走在官道旁的时候,数匹骏马极快地从身边掠过,扬起漫天飞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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