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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明争暗斗

盗墓机密 夏汉志 10376 2021-04-24 09:29

  /第十七章/

  明争暗斗

  古人云,钱多了你会睡不着觉,此话,千真万确!

  孙殿英虽然发了一大笔横财,可他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做贼心虚。每日里,他瞅着一箱子一箱子的奇珍异宝,开始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要害他,就连何成飞送给他的一个西洋俊妞和一个东洋美女,他也隐约觉得,这两个尤物一定是洋人安插在他身边的卧底,说不定哪时哪刻,她们就会联合起来,割下他的头,带一些珍宝逃走。

  这一天,孙殿英的一个在第三师卧底的亲信跑来告诉他,说第三师的副师长赵瑶昆在跟他的部下讲,说孙殿英接受谭在春的建议,假借炸陵盗宝充实军饷,其实完全是为了满足个人对金钱的私欲和对政治的野心。

  消息确定后,孙殿英极为不悦,他联想到赵瑶昆曾当过吴佩孚的参谋长,不比他拉杆子起家的弟兄,如今这家伙又言行出格,必定早晚和他对着干,如不及早杀之,必有后患。于是,他唤来三师一团团长金义山,低声告诉了他一个除去赵瑶昆的好办法。

  一天,金义山约赵瑶昆骑马到山中游玩,路上,金义山趁赵瑶昆纵马不备,从其身后突然开枪将赵击落马下。

  事后,孙殿英为了掩人耳目,开会说,赵副师长因山中纵马,不慎摔死,望大家节哀。而金义山,因暗杀有功,被孙殿英迅速提升为第三师副师长,并让其专责制造毒品这一肥职。但魔鬼也有胆怯时,孙殿英冷静下来后,怕金义山有朝一日说出此事,招来手下群起而攻之,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悄悄派人去阎锡山那里告黑状,说他有个不听话的属下正在阎大帅的地盘上制贩毒品。阎锡山闻听,也未多想,立刻派人去把金义山抓来,还没等金义山开口申辩,就下令将其枪毙!按他说法,他痛恨毒品!

  消息传回,孙殿英很得意,通过这两次堪称绝妙的杀人灭口,他的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感觉稍稍安定下来。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你的阴谋有多么机巧多么神秘,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有关东陵被盗和两位师长不明不白的死,当地一些打柴的农夫开始从一些士兵那里悄悄听到。结合前面的军事演习,他们很快到东陵实地察看得到证实。随后,消息传出,国人震惊,舆论哗然。人们均被这一惊天盗案震惊了!毋庸置疑,发生了这样一件大事,它给这个本来就已多灾多难的国家,又增添了一些恐慌。

  一时间,孙大麻子成了社会舆论的中心人物,静卧在北国山峦的清东陵,也成了世人注目的焦点,各种各样的报道,层出不穷,各种各样的传言,甚嚣尘上。一个个小报记者,东奔西跑,采访,猎奇,绞尽脑汁使其写出的东西更具有吸引性、刺激性、爆炸性。

  与此同时,国外的几家媒体也嗅到了这千载难逢的爆炸性新闻,他们均以最快的速度,转发了有关中国清东陵被盗的消息。

  上海《申报》主笔在闻听东陵被盗后,立刻在该报头版登载大盗孙殿英之所为,并发表社论加以谴责。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此次盗墓的第一策划人竟曾是他属下和好友的谭在春。媒体的刀剑,几乎全部集中到了孙殿英身上,谭在春虽是盗墓总指挥,但从街头巷尾议论看,都说他是军人,军人就得以服从军命为天职,换言之,在人们的眼里,谭在春只是奉命行事,其本人未必愿意盗东陵。

  出现这种效果,完全在谭在春的意料之中,也是他所期望看到的。

  然而,就在东陵盗案开始在全国各地传播,在天津张园,大清末代皇帝溥仪正终日惆怅满腹,借酒浇愁,是啊,大清国毕竟没了啊,轮到他这儿没了皇位,自然是心痛!此年,年轻的溥仪面色黄白,身材瘦长,但英俊的外表下,依然张扬着昔日皇权的威仪。这天,他刚饮了半瓶洋酒,头有些晕,还没等他躺到沙发上,窗前一棵树上的几只知了却在不停地吵闹,仿佛是有什么大事要告诉他。

  街上,骄阳似火,烤得柏油路滚烫,让人踩上去脚有些疼。几个日本驻天津总领事派来的日籍警官一边擦汗,一边来回巡视,乌黑的马路上,印满了贪婪者的似要踩破人头颅的痕迹。不远处,几棵垂柳,半死不活,像是要为谁默哀。

  一阵微风吹过,溥仪感觉周身略有舒服,于是,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口,想呼吸一下新的空气。可是,突然间,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先院子里负责日夜巡逻的日本兵不见了,他感觉奇怪,揣测,大概是都去找新从东京来的窑姐了吧?

  张园,是清代两湖统制张彪所建,占地约1.33公顷。1924年11月5日,冯玉祥派兵包围紫禁城,溥仪被迫放弃皇位,狼狈出宫。从此,在日本人的保护下,仓皇逃到天津,不久,他被日本人安排在这里避难。虽说避难有些委屈他这位末代皇帝,可端谁的碗就得受谁管。从此,溥仪忍气吞声,开始了他的寄人篱下的避难生活。

  突然,从院子外面,传来一阵少年的轰笑。

  “快看!那就是那个被人赶出宫的皇帝!”

  “在哪儿?我看看,哦,那就是皇帝啊,怎么像个白痴!”

  窗口,溥仪的脸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一种奇耻大辱掠过心头。

  转身,刚要走回沙发,就听有人匆匆跑上来:“皇上,您的师傅陈宝琛和一些大臣有要事面奏。”别看是避难,溥仪一刻也没忘了他的皇帝威仪,他一摆手:“传!”就在等陈宝琛和一些大臣上来的这会儿,他顺手从身边的茶几上拿起了一份当天的报纸,他已多日不关心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国情民意了,再说他看了也如同草民,白看,左右不了什么。不过,今天他要让大臣们看看,他这个皇帝是“勤政”的,所以,他这会儿拿起报,装装样子,也是很有必要的。可是,就在他的目光落到报纸上的一刹那,“东陵盗案”几个大字迅速映入他的眼帘。立时,他震惊得酒意全无,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心神不定,再看时,这次,在一片不敢往下设想的惶恐中,他清楚地看到:本报快讯:乾隆、慈禧二陵被盗,尸骨狼藉,所葬之宝,洗劫一空……

  看到这儿,溥仪的周身血液上涌,大吐了一口鲜血,一头栽到沙发上,昏死过去。等他苏醒过来,身边围满了大臣、亲眷、奴仆……他望着他们,目光呆滞,好像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他陷入了一个迷惑的世界。他望着老迈的师傅陈宝琛,忽然大梦惊醒似地四处去抓那张只读了几行的报纸。但那张几乎要了他命的报纸,已不知被哪位大臣藏了起来。

  “报纸!我的报纸呢!给我拿来!”

  “皇上莫激动,龙体要紧……”大臣们战战兢兢,一旁劝慰。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溥仪抖动着手,环视着几个大臣,“你们说!聋了!哑了!”

  “皇上莫急,臣等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陈宝琛扶溥仪安定下来,伸手示意一旁的侍从赶快去端一杯热茶来给皇上压压惊,而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双手呈给溥仪:“皇上,这是金代之后衡永交其表弟、现遵化县知事蒋起隽的私函……”

  溥仪顺势一推陈宝琛呈过来的信:“我不看!念!”

  “臣,不敢,还是请皇上……”陈宝琛的一双饱经沧桑的手在不停地抖,好像这信里面的事特别巨大!

  “念!”溥仪怒了,龙颜急切,大有问罪之意。

  “喳,臣遵旨。”

  陈宝琛跪在地上,一句一泣:

  “东陵此次惨案,幸在弟接印前数日,尤以乾隆及孝钦后为最甚,尸骨狼藉,惨不忍睹……现此案范围扩大,弟处正在查办,将来须有国民政府会议解决。清室逊位不及二十年,如此结果,令人伤心。乾隆及孝钦前后男女两英主,与中国盛衰关系最大,此次遭劫亦最甚,不遭于外人之手,不遭于革命之手,而遭于无意识想发洋财之一群军匪之手,想默默中亦有定数……”

  溥仪坐着,面无表情,他牙关紧咬,两眼,渗出鲜红的血丝。

  等陈宝琛念完,大家一片静默,无疑,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对皇上的打击是巨大的。溥仪双拳紧握,似要打碎眼前的茶几……几个大臣见状,浑身一阵发抖。而妃子们,围在溥仪身边,个个低声哭泣,她们深知,面对这样的塌天大事,她们无能为力,她们只能流着泪,陷入阵阵的悲哀。其实,她们也怪可怜的。

  也许是出于对老师的不由自主的尊敬,溥仪伸出手,把陈宝琛拉了起来。陈宝琛站起来,接着说:“京城留守的大人们已到卫戍司令部,面见过参谋长朱绥光,要求他加派队伍前往保护,并尽速惩办匪徒。当局已答应照办,业已派宪兵队出发。后去找总指挥商震,没见到,现正想法去接洽。”

  “好大的胆!一群败类!”溥仪的愤怒终于爆发,他一脚踢翻了眼前的茶几。随后,他指着几个大臣,“你们说,到底该怎么办!你们说,到底该怎么办!”

  几个大臣一阵颤栗。陈宝琛劝慰说:“皇上,请您节哀,眼下,我们需要研商如何去善后。”

  溥仪冷静下来。他双眉紧拧,一时不知如何决断。突然,他一下子张开双臂,对着窗外的苍天,大声喊道:“列祖列宗啊,我有罪,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劈了我吧!”说着,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放声大哭!

  几个大臣和妃子们见状,想起大清王朝曾经的辉煌,如今的惨样,也跟着跪到地上放声哀嚎!

  立时,偌大一个张园,笼罩在一片哀痛之中。紧跟着,灵堂搭起,祭坛设立,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牌位供奉了起来。

  溥仪脱下平日爱穿的西式洋服,从头到脚,换上了一套雪白的丧服。

  张园内,后妃眷属,宗室遗臣,奴婢仆人,也全都换上了一身白色素服。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中,青香缭绕,哭声阵阵,甚是凄惨。

  溥仪除了穿上素服,还在饮食上减膳,他不再每餐山珍海味,以此,表示对祖宗惨遭不幸的悲痛,无心享受。实际上,他也享受不了,哀伤与愤怒早已占满了他的肚子。摆那些,纯粹浪费。

  从这天起,张园祭灵,每日三次。

  阵阵哀乐中,溥仪率宗室遗臣,行大丧之礼——双手捧杯高举,遥望北天,洒地祭奠,每洒一次,都哭声一片。哭声中,个个恨仇敌咬牙切齿!

  是的,毋庸置疑,张园愤怒了!清室开始向南京国民政府和平津卫戍司令阎锡山及各地报馆发出通电,要求当局严惩盗陵罪犯,赔修被盗掘的陵墓。溥仪立下誓言,不重新安葬乾隆皇帝及慈禧太后的尸体,绝不撤下张园灵堂!

  溥仪住在灵堂,晚上席地而眠,亲属们也跟着日夜守护。

  夜深人静,灵堂内,烛光昏暗,不时闪出一丝鬼气。

  昏暗中,溥仪翻来覆去,昏昏沉沉,他泪眼朦胧,仿佛看到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正满身血污,异常狼狈,一步步向他走来。慈禧太后伸出一双恐怖的白骨手,颤抖着向他诉说她的遭辱,并痛骂他无能!

  “你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你没有看好陵墓,你让我们受辱,你让我们受苦!”

  两个身影渐渐逼近。“你要给我们报仇!报仇!”

  一只僵硬的手抓住了他,并狠劲撕扯,摇晃。他感到周身一阵剧痛!猛然醒来,远处有一双鬼眼正在注视着他,那是他的一只爱猫。他坐起来,跪在神位前,忍不住低声哭泣。此刻,身为大清王朝的末代皇帝,他很无助。可无助归无助,天亮后,他即刻派人进京去传毓彭,他想从这个护陵大臣的嘴里,把东陵被盗的始末从头至尾问清楚。

  毓彭,清皇室中的亲信人物。他身为宗室信赖的护陵大臣,实际上,却尽干些吃里扒外,对不起祖宗的事。

  1928年5月,奉系军队从东陵退出,一时,陵内无军队护理。毓彭见有机可乘,便与当地土棍、守陵旗丁等人,与木材商朱子山暗中勾结,通过遵化商务副会长,会同北平珠市口“复兴永”张经理,偷盗变卖各陵的木材、织绣、金银玉器等物,并获利数万余元。

  在清朝鼎盛时期,守护东陵的八旗官兵曾达到3万。

  圣旨到达之日,毓彭正在北平自己的府第里享用各种山珍海味。或多或少,他对盗陵之事,无论起因还是过程,是清楚的。但他自己的手都不干净,所以他事前未敢向张园报告,事后更未敢呈奏。千思百虑,三十六计走为上,他选择了逃回京师,躲在家中。但他没想到,皇上这么快就派人来传他。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前往天津。来到天津,他因心里有鬼,所以忐忑地站在张园外,不敢进去见溥仪。

  溥仪闻听,对毓彭的恶行及胆大妄为,火冒三丈,简直该杀!但他只恨自己已无生杀大权,最后,只能按宗人府处分,将毓彭开除宗室,宣布他不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接下来,溥仪下旨,命陈宝琛即刻电召平津宗亲之人和散落各地的拥清大臣前来商讨东陵被盗善后事宜。

  8月3日,末代皇帝溥仪在张园召开御前会议,一些比较重要的清廷遗老遗少、宗亲近族,几乎全部到齐。

  溥仪身穿重孝,脸色苍白。他用泪眼环视着大家,悲愤地说:“此次东陵被盗,虽系孙匪等罪恶滔天,但也因朕无德无能,未早加体察。朕,上对不起大清的列祖列宗,下对不起爱新觉罗的裔子裔孙。死,朕无脸见先帝,生,朕愧对臣民的一腔复国之情……”溥仪哽咽难语,泪如雨下。

  大臣们发出阵阵悲哀,哭泣和压抑,笼罩着御前会议。

  溥仪的父亲醇亲王载沣和他的叔叔庆亲王载振,也都流下了眼泪。

  随后,溥仪开始重点说重殓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的事。他说:“不管有多困难,我们总不能让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继续在地宫里暴尸吧?今天,之所以传召大家,是希望大家尽快研拟出一个重新安葬两位帝后的妥善的办法。”

  此刻,溥仪的处境很艰难,他手上并没有多少现款。传召这些人来,他主要是想多筹一些款,尽快将暴尸的乾隆皇帝和慈禧太后重新安葬。

  可是,让他想不到的是,遗老遗少,大清重臣,有的说,大清没了,自己日子不好过;有的说,自己胆小,不敢赴东陵……一听到筹款,几乎个个吱吱呜呜,不肯表态出钱,好像留着大把的金钱只想多纳几房小妾,日夜搂着玩。

  目睹此景,溥仪大失所望,气得一面痛哭,一面破口大骂:“你们简直是一群猪!枉为爱新觉罗的后裔,大清的重臣!你们搂着那么多钱就能睡着?”

  溥仪气急,吐了口鲜血,卧床不起。

  目睹此状,溥仪的两位师傅实在不忍,二人一商量,会及内务府大臣,各捐了一千元。紧接着,居住在北平的一些遗老和一些以前特别受过慈禧恩惠的人也陆续汇来了一些款,这样,加起来,勉强凑了1万元安葬费。

  但接下来,有关派谁去东陵,溥仪又犯了难。东陵局势混乱,必须派个精明强干之人去才是。

  再次召开御前会议。会上,大家吵嚷了半天。最后,溥仪决定,派陈诒重、耆龄前往东陵。考虑到人多好办事,贝勒载润请求添派宗亲宝熙一同前往。溥仪当即同意。

  一切安排停当,溥仪突然激动起来,他挥着手,愤怒地喊道:

  “抗议!一定要抗议!向南京国民政府发电,向阎锡山发电,追究祸首,严惩盗匪!洗我家仇,雪我国恨!不报此仇,誓不为爱新觉罗后裔!”

  陈诒重等三人接旨去东陵,感到事情重大,担子不轻,遇事,须慎重。

  溥仪任命的这三人,都是大清的忠臣,也都是十足的复辟狂。

  8月6日,三人再次入张园请训,溥仪对其三人一再叮嘱后,准许他们便宜行事,力求圆满而归。

  陈诒重对溥仪说:“皇上,此次事情重大,能否加派懿亲二三人同往?”

  懿亲,即至亲之意,指清廷皇室宗亲。

  陈诒重的意思,无非是再找几个“挑头”的,一旦出了错,即使不能逃脱干系,起码也可减轻罪名。全程顺利的话,也可减轻心理上的负担。

  溥仪觉得有理,皇家的事,皇室至亲不管还行?于是,他加派前护陵大臣载泽和同辈宗亲溥俽二人去东陵,同时,又遣将军溥侗和王公恒熙,随同行礼。溥仪还下旨,此次查勘,一则,令原先派驻东陵的照料各员协助配合,二则,命清廷留京和驻津两办事处均属责无旁贷,随时准备听命。

  三人走出张园,天空正下起蒙蒙细雨,浓重的黑云,看样子,三五天放不了晴。

  1928年8月19日,载泽等一行七十余人,分乘十辆小车,六辆大车,开赴东陵——

  连日来,由于阴雨不断,路上泥洼不平,载泽等承受着巨大的颠簸,于第二天下午才抵达东陵。进入陵区,冷冷的雨,继续漫空飘洒。

  身临其境,载泽目睹惨状,痛心疾首!

  车队驶到裕陵已是下午3点,大家选住在前员外郎和仲平的寓所内。饭后,全体人员立刻到陵区实地察看,初看——裕陵月牙城内琉璃影壁下砖石翻动,又被填砌还旧……

  根据这些情况,势必重新打开洞口,才能重新安葬。这时,守陵人员前来报告,在裕陵石门外捡得肋骨一根,膝骨一块,脚骨两块,并在菩陀峪定东陵外拾得绣花佛字龙袍一件,但龙袍上所缀的珍珠均被摘得一干二净。

  载泽等人闻听,吃惊而紧张。这是他们到达东陵后,首次接触到地宫中的东西,如此凌乱狼藉,内中损坏可想而知,甚至是不可想象!

  当日,军界人士杜孝穆和王占元以及当局的内部委员宋逸仙也匆匆赶过来探望,并商谈具体日程安排。

  载泽向他们简要介绍了一下陵上的惨状,又去各陵察看。快速地走着,只见殿宇破损,门窗皆无……究竟是土匪劫掠,还是陵人监守自盗,不得而知。

  8月21日,阴雨不停,天气很凉。

  8月22日,载泽一行巡视了同治皇帝的惠陵,同治帝妃的惠妃园寝和顺治帝生母孝庄文皇后的昭西陵。所看结果:各陵殿宇均已残毁,其中昭西陵破坏最为惨重。

  下午,裕陵地宫隧道打通,在月牙城的琉璃影壁前,掘开一个丈把深的大坑。

  目睹这种惨状,耆龄抹了把眼泪,头一个扶梯而下,随后,陈诒重载泽等也都相继而下。

  地宫内,到处是黑森森的水,阴寒刺骨。借着几盏马灯的光亮,隐约可以看见前面二道石门半掩,再往里,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载泽有些怕,打个寒战,既然隔水无法前进,那就先离开地宫,再议排水之策。

  出来后,大家争执了半天,最后,大家同意先搬来陵内大库中的抽水机一试。

  与此同时,开掘菩陀峪定东陵的墓道,如无积水,便立刻办理殓葬之事。总之,哪处先通,先葬哪个。

  8月23日,冷凉的雨时下时停。

  裕陵地宫内积水,用了抽水机,庆幸有效,水面降下一尺。慈禧地宫的墓道已打通,地宫内无水。载泽等人又暗庆一番,决定明日进地宫,先殓葬慈禧太后。载泽叮嘱众人,一定要穿上棉衣,地宫内实在阴冷。

  8月24日晨,天气放晴。

  载泽一行来到菩陀峪定东陵,景象极为破败。

  载泽等人忍住凄惶悲凉之情,行至琉璃影壁前,只见——地砖撬开,呈露出一个丈余深的大坑,坑壁北面,有一圆径二尺许的洞口,内通地宫的隧道。洞口竖一木桩支撑,系盗匪挖掘时害怕倒塌所置。

  载泽等人下入坑内,进入洞口。光线黑暗,仆人点燃火把、蜡烛、马灯,请遗老皆身御棉衣,沿原盗匪拆的洞慢慢进入,慢慢前行。地宫内,头道石门敞开着,穿过第二道石门,进入金券,只见遍地堆弃棉絮、灯草及霉烂的被褥……正中石床下,斜放着一具红漆填金的内棺,里面空无一物。金券的西北角,在被砍得七零八落的金漆棺木中,一块薄板放在椁盖上,半掩着慈禧的尸身。

  耆龄命前来殓葬的旗人妇女上前掀开薄木板,只见慈禧尸体俯卧椁盖之上,头朝北,脚朝南,脸朝下,左手反搭在脊背上,发辫已散,青丝不乱,辫梢上扎着显眼的红头绳,上体裸露,下体着裤,脚上的朝袜被盗匪扒下一半,那绣着荷花的花盆底鞋被甩在门外。

  由于地宫内阴暗潮湿,又加之天气时冷时热,慈禧暴露于椁外已许久的尸体已发霉,上面长满了一寸多长的白毛,让人看了既恐怖又恶心。暴尸多日,慈禧的尸身已抽缩得如同婴孩,长不满三尺,肉皮贴骨呈棕青色。

  众人目睹此状,皆悲叹不已。

  载泽赶忙将慈禧死时皇室赠给他的所谓的“遗念”衣服献出来——一件茶色棉袄和一件宝蓝色紧身,小心翼翼地盖在慈禧尸身之上,算是穿衣成殓。

  这次殓葬足足用了5个小时,随同入视的有国府接收东陵林垦委员、文化维持会成员以及军官等九人,并有摄影师在隧道金券中取景拍照。

  8月25日,将慈禧棺材漆口贴金,又把慈禧生前已脱落的牙齿及剪下的指甲用黄绸布包好,放在棺外石床之上……

  一切结束,所有人退出地宫,砌死金刚墙,又花了两三天的时间将坑穴填平,修砌了石板地面。至此,菩陀峪定东陵对慈禧的重殓事宜结束。

  接下来,大家又开始商量如何筹备重殓裕陵乾隆的事。

  就在这边商量如何筹备重殓乾隆,在马伸桥,孙殿英部的第一师兼第八师师长谭在春也得到了探子来报,说东陵那边来了一些前清的大臣正在重殓慈禧。谭在春闻听,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怕,都安心睡觉,天塌下来有孙殿英顶着,与我们何干!”

  “对!天塌下来有孙殿英顶着,与我们这些执行军令的有何干!怕什么,慌什么!”秦海和钻地鼠站在谭在春两旁,瞪大眼睛,一派神鬼不惧。

  谭在春的结拜兄弟张子厚听说了东陵的动静后,也急忙赶过来和谭在春商讨对策。

  谭在春问:“孙军长知道此事了吗?”

  张子厚说:“没等我通报他就从报上知道了,你想,做下了这么一桩惊天大案,他能不盯着各方面的动静吗?”

  “知道了此事后,他怎么想?”谭在春进一步问。

  张子厚说:“他在骂他奶奶那个球!说谁要敢来惹他,他就和他一拼到底,不是他孙老殿死,就是他妈的王八蛋亡!”张子厚低声提醒谭在春,“不过,昨晚我在他的房外悄悄听到,柴云升跟他说,你从慈禧墓里私藏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还说,让孙殿英把这颗夜明珠从你手上要回去,以备日后倘若南京方面追究,好拿去化解危机。”

  谭在春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孙殿英是盯上他了,好一个柴云升,真够阴险!他一咬牙,难道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夜明珠就这样恭手送给孙殿英?该怎么办?他快速思考了下,让张子厚回去先盯住孙殿英和柴云升,一有什么消息,立即通报。

  张子厚点点头,未敢多做停留,急忙转身回去。别看他没读过多少书,可他有时候也在想,像孙殿英这种人,就该下地狱!真他妈的老天不公,瞎了眼!这次盗东陵,若论功,从策划到实施都是谭大哥的,可他孙殿英,只坐在军部连一锨土都没去刨,却一声令下,把无数珍宝归为己有。可就这样,还不满足,又把一双狗眼盯上了谭大哥的夜明珠。

  张子厚越想越气。骑马回到军部,还没等他喊报告,孙殿英正好在里面喊他:“张子厚!你他妈的去哪里了!去找窑姐了吗!你他妈的……”

  张子厚眼珠一转,快步跑进去:“军座,你消消气,我是去打探消息去了。”

  “哦?”孙殿英很想听,盯着张子厚,“那你都打探到什么了?南京要派人来抓我?”他拿起烟枪猛吸了两口。

  张子厚一笑:“军座,您多虑了,南京那个总司令,恨不得有人替他挖了大清的坟。坏了大清的风水,他好得天下。”

  “那你究竟打探到了什么?快说!”孙殿英有些等不及,要给张子厚一烟枪。

  张子厚神秘地一笑:“军座,我这次下去,听到一件事,柴云升的一个手下说,柴师长从乾隆墓里私藏了一件宝贝,是一把价值连城的九龙宝剑。”

  孙殿英瞪大了眼睛:“什么?这狗日的,还整天跟我说谭在春私藏了什么慈禧老佛爷的夜明珠,原来他也跟我留了一手。”他往地上一扔烟枪,“张子厚!”张子厚立刻打个立正:“有!军座吩咐。”孙殿英命令:“你马上去柴云升那儿,传我军令,命柴云升两天之内交出宝剑,否则,我就派兵围了他的师部,灭了他狗日的!”

  张子厚暗暗高兴:“你柴云升也有今天,叫你在孙老殿跟前说我大哥坏话,今天,我也叫你尝尝这背后捅刀子的滋味。”

  事实上,有关九龙宝剑的事,张子厚确实听过一些士兵在营房外悄悄议论,说柴云升的手下曾偷偷拿出过一把从乾隆地宫里盗来的九龙宝剑向一些没捞到什么油水的士兵炫耀,刚才,孙殿英的几句骂,让他情急智生,正好拿此事来做挡箭牌,也借机给大哥出口气。没想到,孙殿英一听,果真中计。

  张子厚领命走出军部,来不及将此事及时通报谭在春。他骑马来到柴云升的师部,向柴云升传达孙殿英的军令。

  柴云升听到孙殿英的军令,两眼直冒火。他怒气冲冲地说:“他奶奶的!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在军座那里告了我的黑状!”

  张子厚心里暗骂一句“狗日的”,嘴上说:“柴师长,你这就难为我这个跑腿的了,像这等机密大事,军座怎么会让我知道?不过,我要提醒柴师长,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藏了这么一件宝贝,弟兄们能不嚷嚷吗?”

  “妈的!”柴云升一脸怒气,“这群吃饱了撑的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瞎嚷嚷什么不行,偏嚷嚷我藏了这件宝贝。”他用一双狠毒的目光注视着张子厚,心不甘情不愿,“这样吧,你回去告诉军座,就说我尿泡尿的工夫就会把这把剑亲自给他送过去。”他略微停顿了下,“不过,我去了要当面问问军座,既然我交出了九龙宝剑,那他谭在春私藏的夜明珠交不交?”

  张子厚心里咯噔一下,他没敢再言语,应付说:“这个我回去跟军座说一下,具体怎么办,有军座定夺。”转身,他快步走出柴云升的师部。路上,他骑马飞奔,心里非常担忧谭在春,他清楚地意识到,一场明争暗斗的杀戮已无法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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