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风凉,她穿得这么少,会不会觉得冷,冷君邪心中不由一阵疼痛,若非他一念之差,她便不会亲自去救云瑾,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不测,说到底,都怪自己。可是现在两国交兵,他若放庆王渡江,北秦离亡国不远。
南朝的战船在向前行进,很快跃过警戒线,若是再接近,弓箭便失去效用,津渡难保。
宋清瞳的目光紧紧注视着冷君邪,他不要让她失望,即使他现在发动攻击,她也不见得会死,余光看一眼风凌雪,他是南朝人熟悉水性,她事先已跟澄观讲好,一旦打起来,他们就跳水逃生。
南朝的战船还在靠近,冷君邪深深注视着宋清瞳,她看起来异常镇静,目光里带着深切的寄予,他看懂了,手紧紧握住船舷,横下心肠,她若是从水中逃生,他会跳下去救她!
沉声吩咐:“射庆王!”
一时间北秦战船上弓箭齐发,箭阵排山倒海般射向风凌宇,宋清瞳早已拉起风凌雪足尖一点甲板,掠向船舷附近,身后寒气袭来,两员南朝将领手举长刀砍过来,宋清瞳连忙闪身避开,风凌雪袖子里手指一弹,二人的手再也抬不起,然而,更多的刀枪刺过来,南朝士兵一拥而上堵住了去路,澄观抄手夺过一把长枪,长枪舞动横扫一片,宋清瞳趁机拉起风凌雪跳出圈外。
此时喊杀声震天,南朝战船箭弩齐发,行的快的战船已经靠近北秦战船,南朝士兵跳上船只,开始近距离搏杀,情况对北秦不利,但是,即便这样,北秦军队依然保持严整,队列丝毫不乱。
冷君邪恨不得飞到对面的战船上,一面命士兵快开船,一面焦急地望向宋清瞳,宋清瞳周身被汗水打透,她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士兵已经吃力,还要时时顾及风凌雪,余光见冷君邪的船只越靠越近,只要再坚持一分钟,她们就能获救!
然而,就在这时,风凌宇甩开长鞭快速拨打掉雕翎,飞身形跳过来,横刀冷喝:“宋清瞳,本王警告过去你!”举起长刀劈头砍下来。
宋清瞳连忙举刀一挡,只听噌棱棱一声,宋清瞳觉得虎口一痛,手中的兵刃脱手而飞!风凌宇勾起唇角,大刀挂着罡风再次扫来,宋清瞳心中一惊,躲已经躲不开了。
冷君邪望着眼前的一幕,心脏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整个人傻掉一般,眼睛瞪大身体一动不会动。然而,他没注意,侧面战船上,一个瘦小的男人搭上弩箭,手按动绷簧,弩箭刷地直射向胸口!
一名北秦士兵大喊:“元帅小心!”
冷君邪清醒过来时,弩箭已经没入胸口!然而他的目光仍然一瞬不瞬注视着宋清瞳的方向,风凌宇的刀在砍到她的一刹那猛然停住,然后,风凌宇转过身看向自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冷君邪双目充血,吐出一口鲜血,众将上前扶住,冷君邪抬起手,然而,目光触上前方的战船,敌人的刀枪已经逼住宋清瞳,手抬至一半无力地垂落。
风凌宇高喝道:“众将士听令,今日拿下津渡,本王重重有赏!”
喊杀声潮水般响起,南朝的战船全速前进,火弩射向北秦战船,甲板上处处都是火光,不少南朝士兵已跳上北秦战船,此时,冷君邪已经昏厥过去,两员副将见大势已去,指挥战船依序撤离。
宋清瞳呆呆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呼吸间嗅到的是浓烈的血腥味,心空空荡荡,泪水缓缓流过面颊。她不知道这场战争是怎样结束的,只听见惨叫声不绝于耳,战船上的士兵死伤不计,尸体滚落江中,江水染成殷红的一片,满眼都是血色,甚至染红了漫天飞舞的雪。
身体落入温暖的怀抱,雪白的衣衫占满视线,洁净的颜色似乎可以涤荡世间的污浊,宋清瞳软软靠在白衣怀抱里,眼皮沉重地阖上。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瞳倏然转醒,入目的是天青色的床幔,感觉嗓子眼直冒烟,翻身坐起来,凉风灌进被子里,身体不由打一个寒噤,连忙拢住被子,雪后气温会下降,只是,为什么感觉冷了许多。转过头看向房间,窗前的桌子上亮着一盏油灯,油灯旁趴着一个光秃秃的脑壳,他平安无事便好。
余光看见床前不远处的矮桌上,放着茶壶茶杯,宋清瞳伸手去够,手快要触上时,窗前传来窸窣的声响。
“瞳姐姐?你醒了?”澄观惊喜的叫道,旋风般来到床前,端起茶杯递到宋清瞳面前。
宋清瞳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完,澄观又为宋清瞳倒满一杯,这回宋清瞳喝下去一半。觉得嗓子好了些,目光看向澄观,“我们现在在……”宋清瞳只说了一个开头,发觉声音暗哑难听,不由一怔。
澄观知道宋清瞳要问什么,快速垂下眼帘:“瞳姐姐,你别管那么多,你病了,快躺下吧。”说着,双手按住宋清瞳的肩头。
宋清瞳的身体纹丝没动,注视着澄观问:“我们在哪里?”
澄观的嘴唇掀动了一下,精神低落地说:“瞳姐姐,我们现在在荆川府衙。”
宋清瞳闻听心不觉一沉,荆川是北秦临江的军事重地,这么说南朝军队不单横渡了长江,还一举攻陷临江的城镇。
澄观的眼睛里盛满心疼,安慰道:“瞳姐姐,你睡了两天两夜,北秦的大队人马很快就到,你放心吧。”
宋清瞳眼睑低垂,北秦的军队来了又能如何?眼下她在风凌宇手中,除非北秦不顾她的死活,否则毫无胜算。
“阿……云瑾呢?”本想问冷君邪,可是话到唇边,却改了口,她怕听到他的噩耗。 腹黑狂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