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颖本以为就能将满腔愁绪一扫而空,反倒不能如愿以偿,愁上加愁,怒焰欲喷。
红芷茵见她越发扭曲的面容,耸耸双肩,垂挂在耳根处的玛瑙环忽然叮当叮当作响,身段弯折,脚踏莲步,行到她跟前,缓缓蹲下,满面春风,道:“小羽人,乖乖,你如觉得我的这对耳环合心意的话,我就送给你当当礼物好了吧!”
苏影颖向来浪迹天涯,四海为家,饱受冷暖,初次听说有人要送自己贴身礼物,心中如险滩激流,跌宕起伏,那股怒焰早已烟消云散,回过面庞,抹了两把清泪,含泪笑道:“红姐姐,你如把这礼物送给我,难道你不心疼么?”
红芷茵故意让隽遗雏难堪,好让他心中更为内疚,毕竟他出生卑微,哪有什么贵重的礼物双手相赠?
隽遗雏想起初次与红芷茵相识之时,浑身脏兮兮,衣不蔽体趴在她家门口,像个小乞丐,人见人厌。见她已将涂着椰树油的指甲穿过苏影颖双耳,打了两个孔洞,将那耳环穿入其中。
她为什么曾经要视我如同亲人,毫无保留传授我武艺法术,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装出来的么?
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不动声色,沉沉转身,打算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默默哭泣。
苏影颖耳畔传来轻微脚步声,猛然回头,见状叹身而起,身形急闪,转眼间,已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曾影影相伴于他左右,当他与红芷茵初识时的情景,自然了如指掌,见他眉宇间,深含着两抹悲愤,登时醒悟过了,已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他不敢对红芷茵说半个不字,那么就让自己把心中悲愤发泄出来吧!正这般想着,手臂愤然高举过肩,使出狠劲,将那对耳环摘下,手臂急挥,耳环已然破空弹射,直向红芷茵。
红芷茵却不躲闪,片刻间,已给那对耳环硬生生砸之了粉面处,热辣生疼,见她双耳正鲜血滴滴,反倒道:“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其实红芷茵哪是纯心让她两难堪,只是离别在即,舍不得他随苏影颖离开积羽,好让苏影颖将他打成重伤,也好让他放弃随苏影颖同往伊川的念头。
苏影颖心中正如他所想,紧握双拳,怒色道:“我本以为红姐姐是那个不因身世之隔,无论卑贱,都能一视同仁的人。看来我真的看走眼了。本姑娘和他所欠你的,有朝一日,本姑娘定会倾囊相还。”
红芷茵不以为然道:“我与他之间,你是选我还是选他。”
苏影颖万万没想得到,她竟会出言如此,惊得目瞪口呆。如选了她,必要抛弃隽遗雏,如选择了隽遗雏,必要抛弃她,一时之间 进退两难,毕竟她两都是自己深爱的人。
红芷茵知道她的脾性,如设法让她厌恶隽遗雏,必然会克制不住霸道的本性,定会对隽遗雏大打出手,当下冷笑道:“其实他除了我你之外,曾暗恋过另一名女子,你猜猜那女子是谁。”
隽遗雏曾告诉过自己,那受白菊颂是雨师所传,难道真的是她吗,一时之间,气得七窍生烟。
手挥如狂风暴雨,绿笛朝他心口横扫而出。被自己所爱的人诬陷,隽遗雏心绞欲裂,已被委屈所包围,却不动弹,片刻已给那绿笛砸向心口,强忍巨疼,不停道:“打得好,请继续。”以当下的情况,如要解释,她怎能听得进耳呢?
苏影颖本以为他会闪避,没想到他竟会心甘情愿受着自己这一重创,见他口中已鲜血长流,染湿了衣襟,不由得将绿笛收回,颤声道:“你怎么不躲闪呢?”
隽遗雏强忍着泪水道:“你既然怀疑我移情别恋,那么就算是好了吧。”
听他口气,苏影颖当成默认了,再挥绿笛,连连横扫而出。
隽遗雏体内直如翻江倒海,身子忽软,软绵绵向地面瘫倒。
红芷茵担心她会将他打死,袖风袭卷而来,将她正挥舞到半的绿笛挡之半空中,凌厉之声,震震穿耳。
苏影颖毫不理会,左臂连连朝着隽遗雏心口挥动,每每即将触到他心口之时,都被那股刚劲的袖风阻挡住。
苏影颖就此作罢,对红芷茵道:“我曾历经惊险,从魔爪中将他救出,还为他疗伤寻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般对我。”
红芷茵道:“但他也罪不致死。依我看,你干脆将他抛弃了,你与我在一起好了。”
苏影颖正想答应,话刚到嘴边,便急忙收回。如果选择了她,人海茫茫,他会何去何从呢?面含不舍,勉力苦笑数声。
红芷茵见她正呆呆站立,忽然探道:“怎么了,你果然还是舍不得他。”
苏影颖缓缓回神,低低道:“你刚才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红芷茵见她面上凝结着一抹疑惑之色,正要强辩,忽听重重一声闷响,随声望去,隽遗雏已重重跌落在地,就此昏厥。
原来隽遗雏自打被她绿笛重创,虽疼尤悦,本想再多坚持一会,好让他继续重创自己,这样好受些,哪料坚持没多久,已是体力不支。
苏影颖虽然仍在怀疑他是否真的对雨师动过情,当务之急,无空多想,飞奔到他跟前,将他搂在怀中,不停向红芷茵求助。
红芷茵虽会解毒法门,并未曾替人疗果别的伤势,当下见状,一时之间,进退维谷。
苏影颖知她毫无办法,思绪运转飞快,想到了从扶桑恩师那学来的疗伤之术,当下封住了他的血脉,暂且将他伤情控制住,然后把羽衣脱个精光,正要披在他肩上,忽听红芷茵道:“小羽人,你将自己衣物脱了,待向原地返回之时,一旦给人撞见,如何是好呢?”
苏影颖赶忙将羽衣重新穿上,干笑道:“我急得倒把这一细节给忘了。”
红芷茵兀自将外套脱了,递到她掌心之间,手有余香。苏影颖将之接过,细瞧之下,白袄毛茸纤细,看似是用上等绸缎兼之棉花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