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默阳的脚步瞬间停住了。因为这声叫喊是那么地熟悉，熟悉到他这辈子都像是为了这声叫喊而活着的。

　　可是戚沫雪明明就在前面，在那个光团里面站着，朝他微微笑，似乎就在等他过去。而那声叫喊则是从他的背后传来的，他的背后又什么都没有，只是一片黑暗。

　　前面代表着温暖、幸福和光明，而背后则是代表着黑暗、冰冷和孤独。

　　戚默阳犹豫了。按理来说肯定是选择前面的光团，因为这个光团的寓意是那么地美好，只要进入了那光里面，他就将获得救赎……而如果掉头离开的话，他就会重新进入痛苦里。

　　但是……但是那声叫喊，是那么地委屈、难过、悲伤，让他的心都为之微微一颤。如果戚沫雪发出这样的叫喊，那么他一定会把小丫头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她。

　　光团里的戚沫雪仍旧微微笑着看他，似乎确定他会过去。戚默阳忍不住再次迈动步伐，往光团那边靠近。

　　戚沫雪的容颜更加清晰了。在她的身后似乎还站着父母……他们都笑着看他，似乎在等待他团聚。

　　戚默阳的眼角突然落下泪来。他们都在等他啊，他们等了他那么久那么久啊，而他……

　　他……

　　“哥哥--哥哥你醒醒啊--”

　　背后的哭喊声已经带上了哭腔。戚默阳的脚步又是一顿。

　　那就是戚沫雪的声音没有错。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明明那么好的……明明那么幸福才对。

　　戚默阳不禁抬头看向了光团。刚刚叫喊声传过来的时候，戚沫雪的嘴巴并没有动，也就是说，这声叫喊并不是面前的戚沫雪发出的。

　　那背后的这个声音是谁？是谁，会拥有和戚沫雪一样的声音？

　　奇迹。

　　突然一个词在他的心里浮现出来。在想起这个词的时候，戚默阳的心情很复杂。有疼惜，也有厌恶。

　　为什么会疼惜？又为什么会厌恶？

　　戚默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是无尽的黑暗。

　　“哥哥……”

　　那个声音似乎已经哭了出来，还带着一丝呜咽。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也是戚沫雪啊，虽然那是奇迹变成的戚沫雪，可是……

　　之前的一幕幕都想起来了，戚默阳终于记起了全部的回忆。他就是为了那个戚沫雪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他现在大概是在幻境中了。

　　于是戚默阳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他不禁想起了一个问题--

　　“如果两个戚沫雪站在你的面前，你会选择哪一个？”

　　其实这个问题以前戚默阳经常会自问，他给出的回答是都爱。两个戚沫雪虽然都是戚沫雪，但是对他来说两个戚沫雪早就已经不一样了，她们两个都是他的妹妹，如果一起遇到了，那么他会选择都疼爱她们。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一个戚沫雪就在她的身前，而且和那个戚沫雪站在一起的还有他的父母，同时还有光明、温暖和幸福。而他的身后，就只有一个假冒的戚沫雪，伴随着这个戚沫雪的还有痛苦、黑暗和压抑。

　　差别似乎很明显，如果是一个正常的理智的人当然会选择前面的光明，可是戚默阳犹豫了。

　　自己在犹豫什么？戚默阳自问，可是他不知道。他就是在犹豫，没有理由。

　　“阳哥！”

　　一声怒吼也从后面传过来，是李启明的声音。戚默阳这才想起，在身后还有他的兄弟们在等着他。

　　戚默阳不禁抬头看向了那光团。光团里的戚沫雪和父母还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似乎确定他会过去。戚沫雪的嘴轻轻动了动，看嘴型应该是喊了一声哥哥，可是她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该怎么办？

　　戚默阳陷入了纠结。

　　“既然心中有道，不如向道而行。”

　　戚默阳想起了老僧曾经说过的话。可是他的道在哪里？

　　他当然记得他的道是什么，他的道就是戚沫雪，戚沫雪就是他的道。可是现在两边都是他的道，他面临着一个岔路口，他必须要有所选择，两个方向他只能选择一个。

　　“既然不可自拔，不如深陷其中。”

　　老僧的又一句话在戚默阳的心中响起。深陷其中？那么他该陷在哪里？

　　深陷其中，深陷其中。说的多好啊。

　　戚默阳抬头看了一眼光团，然后不再犹豫，突然转过身背着光团迈开了步子跑了出去。他跑得很快，而且没有回头，因为他生怕自己一旦回头了，就改变了主意。

　　自己应该深陷其中的，自己就活该深陷其中的。因为戚默阳想起了那个为他挡刀子的女孩，想起了那个在舞台上唱歌的女孩，也想起了那个晚上一定要搂着他才睡得着的女孩。

　　还有会顶着敌人胸口开枪的男人，还有会愤怒起来宛如一头凶兽的男人，还有那个会棍法会掌法，最后却因为他的道而被吊在了屋顶上的男孩……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去获得幸福，他现在身上背负着罪，他的手上沾满了血，他所走的路途满是泥泞，可是那是他的道，他所走的路不该是一片坦途，不该是庄康大道。

　　跑了很久很久，戚默阳一点都不觉得累。他越跑越快，身后的光团渐行渐远。

　　在光团里的戚沫雪看着远去的戚默阳，眼里没有遗憾也没有愤怒。她只是微微笑起来，像是之前等待戚默阳靠近那般温暖的笑容，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遗憾，也释然。

　　……

　　“哥哥……”戚沫雪抱着戚默阳哭了起来。她把脸埋在戚默阳的胸口，听着戚默阳渐渐微弱的心跳声，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都站在戚默阳的身边，却毫无办法。这是戚默阳自己的劫，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只看他自己，他们都帮不上什么忙。李启明握住了拳头，咬紧了牙关。他不想相信，这个看似战无不胜的戚默阳，最终会倒在自己的手里。

　　“咳……”戚默阳突然咳嗽了一声。

　　众人皆是一愣，连戚默阳怀里的戚沫雪也诧异地抬起头来。

　　“丫头……”戚默阳叫了一声，他的眼睛还闭着，但是嘴角微微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