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转身离开了，戚默阳看着自己的脚边，是不见底的深渊。他抬起了脚，想要一切都在此结束。
是该结束了。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太累太累了，现在唯有死亡，可以让他得到安宁。
但是就在戚默阳想要踏出这一步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突然回荡出了一个声音：“哥哥！”
戚默阳的脚步顿住了。他愣在了原地，一时之间，这一步踏出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很是尴尬。
“哥哥，你不要做傻事呀！”声音又响起来。
“丫，丫头？”戚默阳张着嘴，却是没有发出声音来。
但是那个声音似乎感觉到了戚默阳所想的事情：“是我呀哥哥。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要好好活下去啊……人家付出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你活下去吗？”
“你，你在哪里？”戚默阳问。
“我在你的……唔，心里呀……唔，人家好困，要先休息了……呜，哥哥不要做傻事哦，等人家醒来……”声音渐渐微弱了下去，然后最终消失不见。
“丫头？”戚默阳再次呼唤，但是这一次声音再也没了回应。
纠结了一瞬间，戚默阳最终还是收回了脚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似乎看到了那么一丝丝的光亮……这一丝的光亮，就好像是，在绝对黑暗痛苦中的一缕希望。
但是这缕小小的，微弱的希望，也可以照亮他的全世界。
……
下了飞机，戚沫雪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样子。戚默阳慢悠悠地往家里走去，事到如今，除了那个家，他也不知道该去哪。
在戚沫雪死了以后，他就再也没回过以前和戚沫雪住过的，父母留下的房子。那个房子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是一片废墟了，戚默阳也没想过要回那里。他想要回的家，是在戚默阳退役了以后买的房子的那个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戚沫雪似乎醒过来了。
“哥哥？”戚沫雪的声音再次在脑海里想起。
“你醒啦。”戚默阳温柔道。
“嗯啊。不过还是好困的样子。睡了那么久一点感觉都没有呢。”戚沫雪很是委屈道。
“那个，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戚默阳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尴尬的局面大概就是他因为太过思念戚沫雪，所以又分裂出了一个戚沫雪的人格……
关于人格分裂，戚默阳还是有看过一些相关东西的，不过仅仅是出于好奇而已，所以涉猎不深。
那就太过扯淡了。这种想法让戚默阳不禁沮丧起来，再一次生出了想要结束一切的念头。
“哥哥，不要多想啦。”不过戚沫雪及时阻止了戚默阳的胡思乱想，“我就是我呀，就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你脑海里醒过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戚默阳感觉真简直太玄幻了。
“谁知道呢。”戚沫雪嘟囔道，“反正就这样了嘛。哥哥不开心？”
“不不不，我开心，我可开心了，简直开心的要死。”戚默阳赶紧道。
“哼唧。”戚沫雪的声音又小了下去，然后渐渐地沉寂了。戚默阳轻轻唤了一声，没有反应。看来是又累了，所以就又睡了。
戚沫雪再次消失以后，戚默阳就再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过这一次他不再有结束的念头，因为戚默阳觉得，即使真的是人格分裂，就让它分去吧。反正现在这样……
也挺好的。至少不用一个人，至少生活，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期望。
……
在床上躺下，戚默阳跟戚沫雪“说”了一声，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境很乱很杂，但是都意外地真实。这一次的梦境里不再有战火不再有生离死别，有的只是他和她的欢笑。
也或许不止一个她。这里有真正的戚沫雪，也有奇迹版的戚沫雪。两个戚沫雪都是同样的可爱同样的惹人怜爱，戚默阳只想把两个女孩都捧在手心里好好疼爱。
不过梦毕竟是梦，梦总会醒的。戚默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眼角还带着泪珠。
虽然她还是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但是对于现在的戚默阳来说，他再也无法抓到戚沫雪的手，再也无法摸到戚沫雪的头，小丫头的温度他再也感受不到……
这也是另外的一种残酷。戚默阳从床上坐起来，任由着眼泪划过脸庞，然后从下巴处滴落。
戚默阳伸手抹了抹脸，然后突然想起了在梦醒前的最后一刻。
那时候整个世界都是漆黑一片的。戚默阳一个人待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茫然无措。这时候远处亮起了一缕光芒，光芒温暖明亮，让戚默阳倍感亲切。
一个少女就站在亮光处，朝他挥手。这一幕戚默阳似曾相识，他之前经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这是他濒死的征兆。但是这一次戚默阳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直接往戚沫雪那里靠了过去。
他的潜意识告诉他，这一次戚沫雪不会害她，只要往她那里走就好了。
然后在他即将拥抱到戚沫雪的前一个瞬间，他醒过来了。
这让戚默阳很是懊恼。少女近在咫尺，可是就在最后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灰飞烟灭。
戚默阳再次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试图睡一个回笼觉，更想把那个梦续上。他很想很想再抱抱戚沫雪，很想很想能再次亲自开口跟戚沫雪说--
他想她了。
……
阳光明媚的一天。戚默阳从床上坐起身，觉得有些饿了。
他不知道这一觉他睡了多久，反正就是醒了睡，睡了醒。
周围还是厚厚的灰尘。戚默阳从床上爬下来，身上也全都是灰。床上出现了隐约的一个人形，戚默阳随便瞥了一眼，没有在意。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了。戚默阳一惊，这个地方还有谁会知道呢？
难道……戚默阳走出了房间。门并没有锁，在戚默阳进来的时候门锁就被戚默阳拧坏了。此刻敲门的人已经站在了客厅里，不过还是很有礼貌的样子在敲着门提醒主人，我来了。
是李启明。看到李启明，戚默阳出了口气：“怎么了？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里。”
“嗯，是啊，这里我倒是没来过几次。”李启明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在落满了灰尘的沙发上坐下，“我来找你，是有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
看李启明笑意盈盈的样子，好像很开心。可是戚默阳却是完全开心不起来：“说吧，有什么重要消息跟我说？我觉得已经没什么消息对我来说很重要了。”
李启明只是笑着不语。他问：“你还记得，把雪丫头交给我照顾了吗？”
戚默阳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戚沫雪的遗体还在李启明那里……在他将戚沫雪交给李启明的时候，就已经是打算将戚沫雪的所有后事也都交给李启明了。
“阳哥，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肯定很关心，因为是关于雪丫头的。”李启明笑道。
“说来听听。”戚默阳却还是懒洋洋的样子。
“之前沁莲他们说……嗯，是经过讨论的。他们，也就是奇迹，好像有办法……可以把沫雪从你的身体再次分离出来，放回她原来的身体里……也就是说，可以让沫雪再活一次。”李启明道。
戚默阳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大脑好像有些转不过弯来：“什么？”
“意思就是，雪丫头可以复活了。”李启明笑道，旋即又是轻轻一叹，”当然，这是有代价的，虽然我觉得阳哥你大概不会在意这点所谓的代价……就是你会失去你这一身的力量，甚至以后可能还会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连一个正常男人的力量都没有。我觉得阳哥你当然不会在乎，不过还是事先跟你说清楚的好。“
“我当然不在乎！”戚默阳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怎样都好，哪怕我死了都好……请你们，救救她。”
……
痛苦。比当初在那个地牢里所受的痛苦还要更加痛苦很多倍。
这已经不仅仅是把你的肌肉割开那样的痛苦了，就好像是一个个细胞都被强行拆成了两份，然后一份一份地划开，一份给戚默阳，另一份不知所踪。
没几分钟，戚默阳就开始意识模糊了。但是他还是紧紧咬着牙齿坚持着。他知道，只要熬过去，就是……
就是……
恢复意识的时候，戚默阳感觉自己的身上有些沉。但是同时似乎还有一点温软。
熟悉的温软。
“哥哥。”娇软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和他一样，似乎还有一点虚弱。
戚默阳笑起来，尽管已经没有了力气，但是还是笑的用尽了全力。他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将戚沫雪抱在了怀里。
“丫头，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