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天刚刚蒙蒙亮，戚沫雪还卧在戚默阳的怀里。

　　没有乱动，戚默阳的手还放在戚沫雪的后背上。小丫头的睡颜静谧安恬，戚默阳的心里动了动，然后手轻轻抚了一下戚沫雪的后背。

　　戚沫雪微微动了一下，戚默阳以为他惊醒她了，但是戚沫雪只是又往戚默阳的怀里缩了缩，呼吸仍然平稳。

　　戚默阳嘴角挑了挑，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抱在怀里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儿，而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最初的时候他经常会想起戚沫雪，因为他觉得这个戚沫雪不真实，有时候好的不真实。但是自从那天晚上，戚沫雪跟他讲了那个故事以后，她说，从今以后不要把她当奇迹看待……

　　于是他就真的再也没有把她当做奇迹看过。戚沫雪也很争气地，再也没有给他那种不真实感。

　　她会发自内心地笑，她会有自己的小情绪了，会跟他做对了。这样的戚沫雪更加有真实感，而不是最初的，他想到了什么，想要做什么，戚沫雪都不会反驳，似乎她想的就是跟他一模一样的。这样的戚沫雪，就有种虚幻的感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呢？戚默阳想。是不是因为，奇迹……也有了感情呢？如果他们拥有了感情的话，是不是就变成这样了呢？

　　那么，会不会……也像赵晓悦那样呢？

　　戚默阳的手不禁抱得紧了一些。他突然就想起了之前在等待赵晓艮火化的时候，李启明问的问题。如果遇到了两个赵晓悦，赵晓艮是不是两个都会喜欢呢？

　　答案是当然的。现在戚默阳也不禁扪心自问，如果两个戚沫雪都站在他的面前，他会不会都喜欢呢？

　　也是当然的。最初戚默阳倾尽全力地去爱戚沫雪，只是出于自己对自己的自责和对戚沫雪的愧疚，把这个戚沫雪当成了替代品。这样的话他就会好受一些。而戚沫雪视他大概也只是一个工具而已，用于生存的工具。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戚沫雪开始生出了朦朦胧胧的感情，于是一切都开始渐渐地变化。当戚沫雪视他不再是工具的时候，他其实看戚沫雪也渐渐地不再是一个替代品，而是一个新的、真正的戚沫雪。

　　虽然和真的那个戚沫雪不一样，但是戚默阳就像是多了一个妹妹，而为了不重蹈覆辙，他也必须守护她。

　　他们之间，原本只是单纯的互相利用，但是从“感情”在他们之间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是利用，而是因为爱了。

　　“呜……”戚沫雪悲鸣了一声，在戚默阳怀里动了动。

　　“怎么了？”戚默阳下意识问道。

　　戚沫雪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戚默阳。

　　“让我多抱会儿。”戚沫雪在戚默阳怀里闷闷地道。

　　于是戚默阳不再动弹，任由戚沫雪抱着。

　　一直到天色大亮，然后戚默阳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阳哥？你怎么样了？”李启明的声音。

　　“醒了，这就起床。”戚默阳回答，然后摸了摸戚沫雪的头，“丫头，起来吧。”

　　戚沫雪这才肯放开戚默阳，然后坐起来。

　　刚刚起来的戚沫雪懵懵的，微微撅着小嘴，似乎很是不满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看上去意外地可爱。

　　戚默阳不禁笑了笑，伸出手又揉了揉戚沫雪的头：“起来吧，等会儿给你梳头。”

　　“真的！”戚沫雪立刻蹦起来。

　　“嗯。我先去洗漱。”说着，戚默阳从床上下来。他去盥洗室摸了摸晾起来的衣服，都已经干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戚沫雪也已经大致收拾停当了。等戚沫雪洗漱完，她拉着戚默阳走到盥洗室的镜子前，然后乖乖地站在戚默阳的身前，将梳子塞给戚默阳。

　　戚沫雪的头发很顺滑，没几分钟，头发就梳整齐了。但是戚默阳突然伸出手，揉了揉戚沫雪的头，又将她的头发揉乱了。

　　“唔唔，干嘛干嘛。”戚沫雪不解地抬起头。

　　“没事儿，感觉梳得不好看，重新梳过。”戚默阳平静地回答。

　　戚沫雪吐了吐舌头，闭上眼睛，重新乖乖站好。戚默阳将手放在戚沫雪的头顶，突然就不动了。

　　眼睛悄咪咪地睁开了一条缝隙，从镜子里看了看戚默阳，然后戚沫雪也没有多问多动，就这么看着戚默阳。戚默阳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想什么，许久没有动手。

　　她也不催促，就这么站着，等戚默阳。

　　戚默阳只是在想，自己为什么刚刚要揉乱戚沫雪的头发重新梳呢？就好像不甘心就这么完了一样，还想再多梳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日子了吧。难得可以做点平静的琐事小事，看起来就像是日常的生活。他向往的，日常的生活。

　　但是他也明白。很久以前和郑逸轩谈判的时候，戚默阳就说，所谓的日常，所谓的平静的生活……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梦想，却也只是一个妄想。

　　于是，戚默阳就很难得地，想在妄想里多流连一会儿。

　　戚默阳回过神来，重新轻轻地拿着梳子帮戚沫雪梳头发。一直到房门被敲响，戚默阳才拍了拍戚沫雪的脑袋：“好了，我们走吧。”

　　“嗯。”戚沫雪应了一声，突然拿起了那把梳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梳子只是酒店里配的塑料梳而已，但是戚沫雪握着梳子的样子，好像是捏着什么很珍贵的宝贝。

　　戚默阳没有看到戚沫雪的动作。他打开了门，是李启明他们。除了戚默阳和戚沫雪好像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怎么样？阳哥？”李启明张望了一下，看到戚沫雪从盥洗室走出来。“行了，我们走吧。”戚默阳笑了笑，回过头看了戚沫雪一眼。他还是没有注意到戚沫雪的手里握着梳子。

　　他走出去。终归是要从妄想回归现实了。比如现在，就还有很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他没有时间再流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