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由远及近,此时的蓬莱弟子正为同门失踪群情激奋,若是这节骨眼上发现极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的云渺渺出现在此处,怕是十张嘴都说不清,哪会管他们如何解释。
云渺渺自是晓得这一点,暗道不好,未免横生事端,正欲另想他法,却被身旁的人一把拉住,跳出了窗。
“快走!”司幽朝陆君陈使了个眼色,方才还争执不休的二人这会儿倒是颇有默契。
陆君陈将帘子恢复原样后,也随他们跃出了窗。
外头的蓬莱弟子为寻人奔波了几个时辰,才回来歇一歇,却见失踪同门所住的屋子门扉半眼,顿时心中生疑,众人面面相觑,不得其解。
“咱们出去时没有关门吗?”
“我记得关了啊……”
“是不是记错了?那会儿咱们不都忙着找人吗?”
……
众人心怀忐忑地走到门前,进屋看了一圈,似乎与今晨所见的景象并无二致。
“许是没关好,又被风吹开了吧……”
众人嘀嘀咕咕,倒是没有注意到三道人影从他们身后绕了过去,离开了院落。
离那院子远了,三人才停在了溪边,心口还在噗通跳。
司幽舒了口气:“好险,得亏这些蓬莱弟子没有回头,否则咱们仨都得被怀疑与此事有干系。”
陆君陈面色发沉:“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已经找到了人。”
“这儿可是天虞山,或许应当往好的方面想,那二人没准只是在山中迷了路……”
“可不是说还在屋中发现些许邪气吗?”云渺渺并不如此认为,“那二人失踪的时机,无一人察觉的异常,天虞山虽是钟灵毓秀的仙境,也并非毫无破绽,若是真混入了妖邪,只怕大事不妙。”
她不由想起八年前,重黎能藏身于后山数日,除了她的缄口不言,天虞山上下那么多人,也无一人察觉,换言之,其他邪祟也不是全然不可能做到。
况且昨日,她在余音阁外,还遇上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昨日追逐匆忙,又被浊气迷了眼,她也不曾瞧真切,只记得一团黑影,嗖地从眼前蹿了过去。
这两个突然失踪的蓬莱弟子,会与此有关吗?
“渺渺姑娘?”司幽客客气气地在她眼前摆了摆手,别的不说,至少这中皇山大弟子还是演得颇有几分样子的,“你出神好久了,可是有什么线索?”
闻言,陆君陈也看了过来。
她沉思半响,摇了摇头:“没找到证据之前,不好定论,我的猜测若是真的,那两个失踪的蓬莱弟子,只怕凶多吉少,此事我自会同师父商量,无论是怀疑我还是另有真凶,在找到人之前,所有人都应当留神。”
司幽看着她的双眼,总觉得她有所隐瞒,但此时追问,显然会被搪塞过去。
他看向陆君陈,道:“陆兄,事关人命,非同小可,你我二人不如向其他门派提醒一二,即便也有可能只是想多了,未雨绸缪也比事后悔恨来得好。”
陆君陈陷入迟疑:“这番话说出去,只怕引来众人不安,以至于互相猜忌,须得慎言。”
他注视着云渺渺,始终半信半疑:“云姑娘,人命关天,且眼下的局势已经颇为混乱,我们也并非普通弟子,说出的话须得负起责任,在找到证据之前,还恕在下无法全然信任于你。”
云渺渺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陆道友担心之事并无错处,我的确暂且无法自证清白,惹来怀疑也在情理之中,令丘山一事后,四海已不再太平,今日还牵扯到两条人命,会心怀疑虑的,不止你二人。”
闻言,陆君陈似是松了口气。
“姑娘倒是想得透彻,如此甚好。”
二人本欲送她回映华宫,云渺渺却婉拒了,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她在此,立即御剑折回主峰。
山下已然人心惴惴,主峰却还如在世外,一片宁静。
她属实佩服师父的能耐,怪不得她在映华宫养伤之时,什么消息都不曾得知。
若不是她下了山,怕是至今连自己被扣上了“仙门内奸”的帽子都不晓得。
长潋与步清风还未回来,她迎面遇上的,竟是霓旌。
一时间,她不免诧异:“……你还在这?”
霓旌一脸茫然:“我没说要走,你师父也没下逐客令啊。”
“……”
所以真的住下了吗,明明是个魔族,一点都不怕遭天谴呢……
见她脸色不对,霓旌猜道:“你们师徒三人一大清早先后下山,山下发生什么事了?”
云渺渺叹了口气,觉得此事便是瞒着她,好像也并无用处,诚然已经离开师门多年,论辈分,她也还是她师姐。
“今日有两个蓬莱弟子失踪了……或许是昨日夜里发生的事。”
霓旌皱眉:“失踪?天虞山地儿还挺大的,是不是迷路了?”
她摇了摇头:“应当不是这么简单的事,那两个弟子失踪前住的屋子里,有邪气。”
闻言,霓旌也吃了一惊:“邪气?你是说天虞山混入了邪祟?”
云渺渺看了她一眼:“其实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你和魔尊不都进来了吗。”
这话说得她一阵尴尬,转而一笑:“丫头,你这是在怀疑我和尊上动了手脚吗?”
“我从魔界回来,如今都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既然都在被怀疑的名册上,在找到证据之前,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云渺渺的口气算是平静的,像是客客气气地陈述着事实,未曾针锋相对,也没有将话说死。
霓旌笑了笑:“说得有理,那你可有瞧出什么线索?”
云渺渺陷入犹豫:“眼下还算不上什么像样的线索,须得禀明师父,再做打算。”
“你师父啊,还不晓得几时回来呢……”她唔了一唔,“不如你同我说说,就如凡间审案,听听我说得是真是假,你若是不放心,待你师父师兄回来一同审审我,也无妨。”
如此心大的说辞,云渺渺不由一阵汗颜。
“你好像……很乐于惹师父生气。”
霓旌眨了眨眼:“是吗,我倒觉得我比从前好说话多了,倒是你师父的脾气,愈发坏了,可是近年来斩的妖魔多了,自己也染上了不少戾气?昨日看我的眼神,凶得很啊,简直和尊上有的一比……”
云渺渺面露鄙薄:“师父素来心若止水,如何会凶得像魔尊?”
那是能放在一处比较的俩人么?
那祖宗一个眼神,就像是要吃小孩似的。
闻言,霓旌若有所思地垂下了眸,脑海中闪过昨日在长潋眼中瞧见的浊气,有一瞬,那双眼仿佛都陷入了阴冷的深渊。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