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冲上前一撕封条,尘封了多日的左府大门随之打开,灰尘随之轻扬。
殷少卿和刘庸随之而入,眼前微微一亮。
左家由商业发家,从先帝时期就是大端首富,不是刘庸这种半路发家收敛财务可比的,就算是现在,左家名下的一个个铺子酒楼也是各城赚得流油的场所。
如此之下,左府的规模可想而知,比起皇宫装饰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碎玉铺成的路上,落满了富贵松的细碎松针,汉白玉的云纹雕栏,覆着黄色琉璃瓦的屋顶,四边檐脊各蹲着四方小兽,形态各异。
进到正厅,铜龟、铜鹤和鎏金香炉相对而放,两侧共十二扇红漆菱纹槅扇紧闭,四周静谧无声。
殷少卿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跟着现代旅游团去某个奢华的宫殿在参观,直到看见身旁刘庸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才回神。
果然有后台就是好啊,近水楼台先得月,等自己人在这收拾一番,真少点什么上面也发现不了,就算发现,有皇上罩着谁又敢说什么。
这不是偷,这是明抢!
思及此,她不由觉得前几日一口答应把小翠给她的阿果更可爱了点,乐滋滋地瞅着有没有什么自己喜欢的物什。
曾经她也以为古时候的奢侈物品应都是像影视中那般颜色暗沉大气,有股怀旧的风格,其实不然,也有许多东西是能一秒就戳中少女心的。
她才进到左修寒的卧室,就眼前一亮,被一个柔粉色的芙蓉石蟠螭耳盖炉吸引,不由上前仔细观赏。
想不到左修寒那种大男人还会喜欢这种粉嫩的物什。
刘庸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件出色的宝物,他可不是什么心细之人,立刻就要把东西捧起来。
“别……”她刚想阻拦,就见随着他的动作,墙壁处忽然打开了一条小缝。
两人面面相觑,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卫也怔住了。
刘庸还有哪里不明白的,立刻又加大动作,果然,那墙上出现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殷少卿目瞪口呆,机关做的这么显眼,这密室有何意义?
“进去搜!”刘庸兴冲冲的,能藏在密室里的,不是宝贝是什么!
“是!”侍卫们收到命令,也兴奋地往里面跑。密室,宝藏,离开都是极能勾起人好奇心的东西。
随着越往深入,里面越暗,侍卫只得点燃火折子,火苗微晃,有风。
终于行到宽阔处,众人屏息凝神,又多燃了几个火折子,空间顿时亮堂起来。
可呈现在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宝藏,而是满墙的恐怖刑具。
气氛凝滞,众人怎么都没料到身为大端首富的左修寒屋中密室里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稀世难寻的珍宝,而是一个阴森森的私人刑场。
“大人…这?”有侍卫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刘庸颇为扫兴,挥挥手道:“搜一搜,看还有没有别的机关密室。”
众人得令,很快散开开始寻找机关。
殷少卿看着那一墙刑具,背后发凉,不由搓搓胳膊:“搜完就赶紧走吧,在这总觉得身上不舒服。”
刘庸悻悻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外面那耳盖炉给我,我扒也要扒下来。”
她不由失笑,她虽也喜欢那东西,却不至于跟刘庸抢的地步。大端的皇上都是她的,大端还有什么不是她的。
“大人!这有机关!”一声惊呼传来,发现机关的侍卫满脸激动。
还没等两人阻拦,侍卫就咯吧一声把机关按了下去。
好在并无什么暗器弹射出来,两人才松口气,瞪一眼那侍卫。侍卫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这机关后面有暗器,刚才可不就正对着两位大人,到时候他有一万条命都不够赔的。
机关按下去后,一旁石壁上又开了一处门,隐约有光透出来。
众人慢慢走过去,发现从出口出来,恰好是一大片园林,顿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此叠绕的机关,竟然就只是通到园林里而已?难道只是为了方便抄近路?
一时间,众人皆是无语,四处环顾后也未发现半点可疑之处,只得略失望的往回走,一群成年人跟小孩子似的幼稚。
“咦?”刘庸脚下踩到一处软乎乎的东西,不由低头去看,只见一根毛茸茸的黑色绳子落在地上,还有半截埋在土里。
殷少卿微蹙眉后,忽然表情一变:“挖开!”
难道地下有宝物?众人纷纷揣测,可看丞相的脸色怎的不对劲。
“怎么了少卿?”刘庸刚想问,却见随着侍卫剑鞘挖下去,露出一团已看不清原本形状的肉块来,只有肉上一团一团白色的毛发告诉众人,这是某种动物的尸体。
“这是……”他迟疑道,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可却不敢轻易下结论。
殷少卿下唇一痛,才惊觉自己把唇咬破了,口中顿时蔓延出腥咸的味道。
“是雪里……”她看向他,眸中忽明忽暗,如同暴雨骤至前的电闪雷鸣。
雪里小时候因为调皮,冬天从火盆上跳过去,尾巴烧焦了一处,至今没能再长出毛来。
刘庸打了个激灵,脑袋难得灵光一回:“找铁锹!把这片都给我翻一遍!”
侍卫们也被眼前的一幕骇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赶忙去找家伙事。而用剑鞘的那位,手中的剑拿也难受,放也难受,整个人都僵直在那里。
随着土地被一寸一寸挖开,如同炼狱一般的地方呈现在眼前。数不清的骸骨混在泥土里,有单个肢体的,有单个头颅的,有动物的有人的,更多的是缠在一起分辨不清的。
而最上面的一层还有点残留的血肉,更多的则是快变成土地养分、缠着草根虫卵的裂骨。
抄家的所有人此刻都聚集在这,被眼前的状况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种湿润又腥膻的黏腻味道似黏附在每个人的皮肤上,把毛孔都堵上,气吸不入,更吐不出。
“先撤。”殷少卿挥挥手,却忽然觉得整个人都是虚的,像是漂浮在海面上般轻飘飘的无法着陆。
这事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可她实在不想再留在这里,也不想再管。多留每一秒中,她就感觉这片土地怨气冲天,数不尽的哀嚎在耳边回荡。
随着众人退去,左府又恢复宁静,只有那片森然的骸骨告诉众人,有什么与往常不一样了。
今日的所见所闻,都在观者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不少人一回到家,看到餐桌上的肉食,都控制不住狂吐起来。
而左修寒施,虐成性,家中冤魂无数,骸骨成山的传闻也随之流传开来。
再加上那天晚上有个不知名的小贼不知所谓地溜进刘府,想要捞点漏网的油水,结果被吓得失心疯,第二天被人发现时还不停疯癫道有鬼有鬼,如此一来,左修寒的恶名是坐实了。
坊间越传越玄乎,最后甚至还流传这京城首富爱吸食人血的流言,一时间,汴京百姓人人自危,对左修寒恐惧又憎恨,还把许多失踪案联系到他身上。
且说殷少卿回到相府,也让厨房多日勿做荤食,浑浑噩噩地做了几天噩梦,整个人都迅速消瘦了下来,原本脸上也没几两肉,现在更甚。
相府上下听到雪里遇难的消息,都对左修寒恨得牙痒痒,同时又心疼自己主子日渐消瘦衣带渐宽的状态。
如此状态持续几日后,日理万机的圣上终于忍不住偷溜出宫来看自己的心尖尖来了。
再怎么说,左家都是他让她去抄的,虽然最后这差事转到了与左修寒有仇的江兴头上,可到底他才是害她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
小翠正欲进屋,看见他后行个礼默默后退,现在两人已不是主仆,她不用再向他时刻汇报消息,心里的郁结终于烟消云散。
“谁?”殷少卿听见推门声,警惕地抬头看去。
司马文华极少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又是一阵心肝肉痛,走近她身边后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轻轻打开,里面是做成了小猪状的糕点。
殷少卿松口气,就着递过来的糕点咬一口,好几层酥脆的皮子裹着核桃和杏仁的芯,一口下去又香又甜。
“宫里换新厨子了?”她眯着眼睛问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他见她一副好心情的样子,松口气:“对,新来的厨子手艺极好,最擅长做糕点,说是这面皮极加上各种动物制成的香油,才能如此香。”
一袭话说完,他却见对方表情变了又变,腮帮子也不鼓了,找块白纸就把口中的东西全吐出来。
“我现在不想吃荤食。”殷少卿只觉得浑身难受不自在,端起茶水就灌了两大口,却还是嗓子眼里直犯恶心。
看来她是留了心理阴影了……如果能算面积,那算出来一定比皇宫还大。
司马文华恨不得敲自己头,明知她最近不吃荤食,他还给她带,带就带了还说出来。
有些懊恼地想转移话题,却听她忽然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娶我?”
他蓦地转身,看向她,星眸璀璨。 戏精小女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