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庸咕咚咕咚牛饮下一大碗刺鼻的中药，殷少卿的腮帮子不自觉地发酸连忙把手中的蜜饯递给他。
他咬着蜜饯含糊不清道：“什么正事？”
殷少卿道：“柒王爷得私兵从淮南离开了，但现在还没得到确切位置。”
刘庸嘴上动作一僵：“江兴现在还在淮南么？”
“在，你放心，小公主在他身边假做贴身侍卫，况且江宁也在。”再者，现在那边自顾不暇，抽不出来功夫去刺杀一个武功高强众人环绕着的人。
刘庸点头道：“他现在还在大牢，就不能动用朝廷兵力，只有那群私兵可动。这么多年来，皇上手中也不可能半点军权都没有，就是不知他打算什么时候才告诉咱们。”
不等她开口，他继续讲：“咱俩这半年势力虽不如从前，可毕竟是走在正道上，名正言顺地为皇上做事。不过也无妨…只要跟着你走，最后是输是赢都是值得。”
她刚听他这番话，有点想笑，这大傻子何时也学聪明点了，听到后面又笑不出来了。刘庸对她向来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她却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瞒他许多事，想来也是内疚。
她把刘庸当兄弟看，原主亦是如此，这根本不是能轻易解释清楚的事。
如果她说她不是殷少卿，而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殷春卷，估计这大傻子会以为自己兄弟脑子秀逗了，根本不会相信。
想到这，她叹口气回他：“对，有你这个兄弟，我也不算白来一趟。”
刘庸拍她一巴掌：“说啥呢，以后天天来我家，不，住我家来都行。”
殷少卿无奈笑笑，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罢，如果能瞒他一辈子，那就瞒一辈子吧。刘庸这种粗线条的，就任他不想太多烦心事活一辈子才对。
“我们晚上去看柒王爷吧！”刘庸忽然兴奋道，“每每见他他都一副高高在上的脸，看得我好不痛快！这次我倒要看看他还如何给我甩脸色，阶下囚！”
她听到柒王爷，下意识地就想回绝，她不愿看见那个人，最好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
不过如此刘庸能开心，陪他去一趟又有何妨？
“那就去一趟，不过你也悠着点，万一他还能再出来几天，我的那点武功可护不住你。”
刘庸摆摆手：“放心，他出不来了。”
还没来得及细思这句话，他就拉着她去吃饭：“填饱肚子再去。”
刘府的饭菜，除去主子爱吃的那些，丞相爱吃的也都会做，丞相口味偏淡，主子口味偏甜，有的菜干脆制两份做盘。
到用完膳，刘庸碗筷一搁，接过小厮手中的马鞭：“今个高兴，我们骑马过去。”
殷少卿见他一副不能自拔的兴奋状，好笑地接过另一条——刘府上也有她的专属马匹。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汴京的大牢只有一处，在城东的刑部，署下还有天牢，对待柒王爷这种犯重罪的皇室子弟，自然是在天牢关着。
旁人是不允许来探视的，可殷少卿在，狱卒立刻就开了门。
谁不知道，殷丞相所言所为均代表着皇上。
且问柒王爷落败后，朝中谁权力最大？
众人虽心知肚明这件事，但也不敢直接欺辱柒王爷，一切尽有可能不是么，做事必定要留一线。
如此，柒王爷堪称历年来待遇最好的囚犯。牢房内纤尘不染，热水热饭供着，正适季节不薄不厚的软毯，甚至连身上带着“囚”字的衣服都白的亮眼。
旁边的那些个犯人就没这般待遇了，天热天冷只能自知，蛇蚁虫鼠，只能自个躲着。
可想而知，刘庸看到他不仅没有落魄反而依旧养尊处优时的感受。
“你们平日都是这般对囚犯的？”刘庸语调平平未有波动，却让狱卒平白出一头冷汗。
“大人，这也是上面吩咐的，小的只是照做，还请大人明查。”
柒王爷凝视这边良久，缓缓走过来，一身囚服也被些汴京第一美男穿出了飘逸绝尘之感。
“卿卿，你可是来看我笑话？”他眼波流转，笑纹浅现。
殷少卿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刘庸抢先道：“叫什么卿卿，卿卿也是你叫的！”
柒王爷只瞧他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看向殷少卿。
刘庸气极，伸手欲扯他衣领，却被他后退一步躲过了：“刘大人还请自重。”
他不说也罢，一说更是触及到刘庸的怒点，因为那日刘庸去王府寻事被他打伤，他也是这般说辞。
“我这是就是在自重呢，若我不自用，现在咱俩是不是就该换个位置。”鄙夷地往里面看一眼，刘庸告诫自己少卿还在旁边，一定不能生气。
司马文湛根本不会因为他这点不痒不痛的话而有情绪波动，所真要说有什么感受？那就是想把眼前两人直接杀死，仅此而已。
而他现在…也有这个能力。
默不动声地又走近栅栏，他一手慢慢蓄力，在这杀了两人，司马文华就会大受打击，那边再把江兴除去，看他还有什么法子来抵抗内忧外患。
殷少卿心里正不爽着，不爽明明自己是带着刘大傻子来出气的，还要看着他受气。
正这时，那边牢房蹭地蹿出一个黑影，一边还“吱吱”叫着，说时迟那时快，殷少卿一脚飞了过去，完美接球运球传球，将鼠球踢飞到柒王爷洁白的衣服上。
“……”在场几人无一不呆住。
殷少卿拍拍手，很满意自己的准心：“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一秒过去了，司马文湛毫无反应，五秒过去，依旧，几十秒后，他缓慢看了一眼指甲挂在衣服上下不来正在挣扎的老鼠。
老鼠吃的膘肥体壮，一根尾巴又长又粗灰不溜秋，两只小眼与他对视。
然后司马文湛就在众目睽睽下把衣服解开，露出精壮的上身，块块分明的腹肌与人鱼线，肌理线条优美无比，蜜色的肌肤上几条锐利的疤痕，然后他随手一抛，那裹着老鼠的衣服就被抛到了殷少卿这边。
殷少卿看得两眼放光，福利啊福利。
刘庸瞅瞅他，又瞅瞅她，情不自禁地低头瞅一眼自己微突的小肚腩，忽然就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殷少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下意识还吧咂一下嘴以测试自己有没有流口水。不能被美色诱惑啊！要牢记自己过来到底是干啥的！
不过瞧着刚才柒王爷的表情真是痛快，脸黑的跟锅底一样。
不过刘庸这也跟着脸黑做什么，果然这娃的思想她永远搞不懂。
“过来。”司马文湛含着笑道，有如他和“殷少卿”初次见面时的表情，不含好意。“咱们单独谈谈。”
“不行，少卿别理他，我们走！”刘庸怒瞪他一眼，欲拉她走。
她却拂下他的手：“我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你且在外面等我一会……你就在外面，我还能出什么危险不成？”
刘庸哼咛一会，还是领着狱卒出去了，临走前还愤愤瞪了一眼。
殷少卿见人出去了，垂眸：“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一会还有事。”
“你还能有什么事，跟司马文华去亲密？还是躺上刘庸的床？”司马文湛欲扶着栅栏凑近她，犹豫片刻后还是把手收回去了。
“你若是就是想说这些的话，那我不必再听了。”她冷冷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去。
司马文湛嗤笑一声：“我更想问的是，你到底是谁？”
“来这这么久，还是你最先发现。”她脚步一顿，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他一眼，“我也不瞒你，我不是殷少卿，也是殷少卿。你是这世上第一个知道的人，但不会是最后一个。”
“什么意思？”司马文湛饶是头脑再清醒，也被绕的有些迷糊，什么叫是又不是，自己是第一个知道的？也就是说司马文华他们根本不知晓！
那自己之前的推论全都是错的？
怎么可能！
“你到底是谁？”司马文湛蓦地抓住栅栏。
殷少卿桃花眼勾勒出一个曼丽的弧度，嘴角上扬：“王爷向来聪慧，还是自己好好想吧。不过我事先说一声，王爷尽可以随意宣扬我是个女人，可那又有什么用呢？殷少卿本就是女人，而我也从来没想过要做一辈子丞相。”
“你还打算进宫？”他语气渐趋平淡，一点都看不出刚才剧烈的反应，“宫中不比外面。”
“王爷的问题似乎多了点。”她已不耐跟他说话，慢慢向外走去，“若你有机会得胜再来问我吧，成王败寇，失败的人是没资格多言的。”
他想杀她，她又何尝不是，他又不舍杀她，她亦然。
如此一位风华绝代的人物，就这般退出历史太过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是敌人呢？
她走后，柒王爷没有立刻穿上狱卒新送来的衣服，而是静立良久，繁复琢磨着她刚才的话。
怎样的一个人，才能是一个人又不是？
根本无解。
但她没必要骗自己，自己在她眼里是将死之人。
到底真相如何…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戏精小女相